顾昭蘅是不曾想到自家哥哥会如此……锲而不舍的要留下，一行人也只好浩浩荡荡的去了正阳宫的东暖阁。
东暖阁算不得多大，里头倒是因着暖和养了许多花草，如此点缀起来亦是不俗。
顾昭琮也是在正阳宫长大的，对此处自然熟悉，他边走边朝着钟远琛道：“阿蘅年幼时，最不喜欢的便是东暖阁了。”
顾昭蘅：“！”哥哥今日是怎么回事？三番两次的想要拆她的台！
钟远琛眼底露出几分疑惑，正阳宫的地界上，自然是处处精致，此处暖阁更是如此，无一不华美、无一不用心。
这分明会是顾昭蘅喜欢的地方。
顾昭琮卖了个关子，见众人仿佛都很好奇，不紧不慢道：“她呀，那会子想不通为何此处要更温暖些，一心以为这儿有些妖魔鬼怪，死活不肯进来。”
顾昭琮颇为怀念，他从不曾把这些当成是丢人之事，只觉得自家阿蘅实在是可爱，才能那般有意思。
顾和蓉神色怪异：“没想到四皇妹还有如此天真烂漫的时候呢。”
她与顾昭蘅的不对付，是打小开始的。偏她又年长顾昭蘅三岁，那时但凡起了争端，总是她吃亏多过顾昭蘅的。
如今又骤然听闻了当年之事，顾和蓉自然是忍不住来刺她两句的。
顾昭蘅冷哼一声：“天下之大，皇长姐日日在府里听曲儿，你想不到看不到的事儿可多着呢。”
远的且不论，她这皇长姐定是想不到茗茶坊里还能藏这个辛垣。
“左右我闲来无事，一件件的等着也就是了。”顾和蓉扬眉，笑的好看极了。
难得能赢过顾昭蘅一筹，她自然是开怀极了。
顾昭蘅不理她，自顾自的扭头瞪了顾昭琮一眼，却正巧对上钟远琛沉湛湛看过来的目光。
她说不清那一瞬纷扰的情绪，只朦朦胧胧的想，他的眼睛可真好看。
那样的深邃沉静，仿佛压抑着不可言说的情意，让人恨不能溺死在其中。
顾昭蘅耳尖蓦然红了。
方才那一瞬间的心动不容错辨。
“父皇母后既是有要事，想来一时半会也是走不得的，哥哥同钟公子便在此处歇息罢。”顾昭蘅说罢，一时也没能顾上周围神色各异的几人，慌忙抓住了顾和娴的小手，匆匆地往外走。
顾和蓉眉眼间满是狐疑，虽说还没搞明白顾昭蘅的意思，可她本就是为了可爱的小五来的，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
方才还显得有些拥挤的东暖阁，一时只余下了顾昭琮和钟远琛面面相觑。
“阿蘅这是因着年幼之事不好意思了？”顾昭琮难以置信。
他家阿蘅分明最是会装聋作哑了，怎的今日他不过随口提了两句，便把人给气走了呢？
这、这传到父皇、母后耳朵里，他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钟远琛默然，他仿佛觉得公主方才是因着他才“落荒而逃”的。只是这话，他是绝不会说与顾昭琮听的。
三世至交，钟远琛最是清楚顾昭琮有多在乎他的胞妹了。倘若如今便教顾昭琮知道他对顾昭蘅存了那样的心思，他怕是再也不能借助太子殿下来见顾昭蘅了。
“许是公主今日本就不虞，才会一时难以控制心绪。”钟远琛不疾不徐道，眉眼一如既往的平静，半点不心虚的忽悠顾昭琮。
顾昭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也是。和蓉也在这，想来她二人不知已经吵过几回了。”
甩掉了一门心事的太子殿下轻松了许多，亦有心思召人上了茶点，“阿琛也尝尝。”
“西偏殿是阿蘅的寝殿，从前我在正阳宫，也是在此处睡着。”顾昭琮嗓音里带着几分追忆，“可你瞧，这一转眼东暖阁都要成了待客之所了。”
日子过得那样快，当年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如今也是有了自己小心思的大姑娘了。
钟远琛默默听着，目光却在周围的陈设之上转了转。他从前是顾昭琮伴读，亦是正阳宫的常客。
只可惜彼时年幼，尚不知日后所思所想都是那小姑娘。如今再瞧那小丫头曾经常在的地方，钟远琛莫名有些怀念。
“殿下常来常往，便也无甚区别了。”
“你说的是。”顾昭琮轻笑，“每日来向母后请安，陪着她们用膳，与从前也一般无二。”
这样的日子他已然习惯了，可仔细想想……他家阿蘅大约很快便要定下婚约。便是不急着出嫁，他所习惯的日子也总是没几年了。
“我记得你家中亦是有个小妹？”
钟远琛不明所以，“堂妹。”
那是他二叔的小女儿，定北候府远字辈唯一的姑娘，备受宠爱。
“你既也有妹妹，合该知道我如今的心思。”顾昭琮叹了口气，“我记得你家那小妹是和阿蘅同岁吧？庄姑娘亦是，也都到了要定亲的年纪了。”
钟远琛莫名有些心虚，“有何不放心的？左不过有殿下在，也无人敢辜负公主。”
钟远琛说着眸光又黯淡了几分，此次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改变阿婧的命。
前世他虽知道那邵家不是好去处，却没能拿到切实的证据。且江南邵家又是庄大太太的娘家，他若平白无故的指责邵家，难免会让姑姑在庄家难做。
且……他当时与顾昭蘅有婚约在身，若要插手姑母家表妹的亲事，未免给两人都招惹来非议。
恨只恨他没能活到庄婧结亲，没能护住他的小表妹。
顾昭琮摇了摇头，神色郁郁，哂笑道：“那怎能一样？”他是舍不得他捧在掌心的小妹妹嫁人的。
纵是有他和父皇在，不论嫁去哪家，都不敢对阿蘅如何，可哪里比得上在宫中的时候自在？
“那殿下便仔细挑选，直到你满意为止。”钟远琛顿了顿，颇为心机的道。
若是让顾昭琮来挑选……钟远琛觉得他机会还是很大的。毕竟，从小到大，他一直是顾昭琮最为信任的那个，且仿佛陛下已然是有了那个意思。
只要他喜欢的姑娘肯点头应下，那便再没了旁的阻碍。
顾昭琮哪里想得到这给他出主意的好友其实包藏祸心，还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分明安皇后还不曾当真要替顾昭蘅择选夫婿，他这里却已经想好日后要如何为难妹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