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蘅拉着懵懵懂懂的小五从东暖阁跑出来时，并未来得及思虑太多。可教凉风一吹，她才忽地反应过来方才的举动有多可疑。
可……既是出来了，再回去已然不妥当。好在顾和娴是个贴心的小姑娘，“和娴听说四姐姐的寝殿最是精致了。”
“那四姐姐带你去看。”顾昭蘅握着顾和娴软软的小手，蓦地笑出了声。
“四姐姐在笑什么？”
“唔，”顾昭蘅眉眼弯弯，“我把小和娴拐了出来，也不知皇长姐是何反应。”
她那皇长姐可是为着小和娴才特地留下来的，想来……是会跟上来的吧？顾昭蘅可不想留下她同那二人待在一处。
顾昭蘅并非是担心顾和蓉会使坏，她只怕那二人说话间在露些消息出来。她家皇长姐在某些方面的敏锐程度，是旁人想象不到的。
顾和娴似懂非懂，她年纪小，如今是抱不住顾昭蘅的，可……她又总觉得自家四姐姐不大高兴，犹豫了片刻后，终是伸手抱住了顾昭蘅的腰，小脸直埋进了顾昭蘅怀里。
顾昭蘅怔然，这小丫头的动作来得太过突然，她实在是、实在是半点准备都没有。
偏偏又躲不得。
“四姐姐不开心，那、那和娴安慰安慰四姐姐。”顾和娴嗓音闷闷的，“母妃说和娴很讨人喜欢的。”
顾昭蘅眉眼温软了下来，这小丫头贴心又可爱，当真是讨人喜欢极了。
“是呀，四姐姐也觉得和娴最讨人喜欢了。”顾昭蘅嗓音轻缓，一字一顿道。
那小丫头生性赤忱又柔软，在这深宫里也很是难得。
这厢正姐妹情深，那厢顾和蓉亦是急急忙忙地追了过来。待见着她看中的小妹妹都已然成了顾昭蘅的囊中之物，长公主差点气哭。
可她偏又想在顾和娴面前做出一副温和样儿来，此刻又发作不得。左右为难间，她只恨自己不如顾昭蘅下手快。这仿佛，不论是辛垣，还是顾和娴，她都是比顾昭蘅慢上一步的。
“这大冷的天，四皇妹作甚拖着和娴在此处平白冻着？”顾和蓉轻呵了声，不怀好意道。
顾昭蘅抬眼，神色淡淡的冷嘲热讽：“皇长姐这都瞧不出来？”
顾和蓉咬牙，她哪里是瞧不出来？她分明是气闷！
那抱着顾昭蘅腰的小丫头战战兢兢的扭过头，露出了个脆生生的笑意来：“是大姐姐呀。和娴还有东西要给大姐姐呢。”
顾昭蘅瞧着这小小年纪便知晓要一碗水端平的鬼灵精，唇角微微翘起了几分，坏心眼的问：“可有我的份？”
“大姐姐与四姐姐待我都那般好，自然是都有的。”顾和娴一板一眼道。
顾和蓉冷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她不如顾昭蘅居于宫里，日常能多照应那小丫头，是以便也没再同她争这一时的高低。左不过她是想那小姑娘的日子好过的。
虽说父皇向来重视子嗣，纵是公主日子也不算难过，可倘若能过得更好些，那又何必拒绝？
见她退了一步，顾昭蘅亦是不曾再揪着这点子小事不放，带着两人去了偏殿。
“四姐姐这儿果真是好。”顾和娴眨眨眼，她还是头一回来顾昭蘅的寝殿，好奇地不得了。
顾和蓉亦是不情不愿的承认了，安皇后待顾昭蘅向来是极好的。
“和娴若是喜欢，便常来我这可好？”顾昭蘅忍不住逗她，又使清云在库房里寻出了些精巧玩意儿来讨顾和娴的欢心。
顾和娴乖乖地坐在两位皇姐中间，哪个都不曾冷落半分。她也曾听宫人道长公主与嫡公主性情娇纵、跋扈，不好相处。
可……如今她只觉得，这其实是两位很好的姐姐。她们待她是同样的耐心与温和。
顾和娴亦是清楚地记得她那瞧着婉约的三皇姐，曾经瞧向她的目光里不容错认的嫌弃。
有清云清竹在一边侍奉，又有两个姐姐时不时贴心问上两句，顾和娴只觉得自己很是舒坦。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不是时时都有的，好在她并不算贪心。
待时候差不多了，又拿好顾昭蘅差人备下的她最喜欢的几样茶点，顾和娴眉开眼笑的跟在两人身后去寻良嫔了。
虽说她今日很是尽兴，可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母妃的。
顾和蓉很是可惜，她既不愿日日进宫，又不愿许久见不到那小姑娘，当真是两厢为难。
“我如今已经能认字了。”顾和娴一脸认真地瞧着她皇长姐，“大姐姐若是想我，便写信给我呀。”
顾和蓉哪里还说得出个“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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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公主且在此稍候片刻。”婵娟守在正殿门口，瞧着三人相携而来，也不觉惊讶，“陛下同娘娘仿佛还在商议正事。”
顾昭蘅皱了皱眉，父皇已是来了一个时辰了，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且她搜肠刮肚，也想不起从前这时候宫里出过什么大事。
这般反常，也由不得顾昭蘅不多思几分。
几人又走远了几步，顾和蓉便按捺不住开了口：“昭蘅可有觉出什么不对来？”
顾昭蘅眉眼间划过了几分凝重，低声道：“我自是觉得不大对劲儿，可父皇、母后的心思，哪里是我拿得准的？”
且……还掺进了一个良嫔来。她们可都不曾忘记，今日是良嫔带着顾和娴来正阳宫请安的。
若是帝后商议之事与她无干，良嫔早该退避回自己的春熙殿了，那她自然没道理不带着女儿一齐回去。
再不济，也该差身边宫女来回禀一声才是。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底瞧见了担忧之色。
若真是与良嫔有关，只是不知是好还是坏。毕竟这小丫头大约是经受不起母妃出事的打击。
顾和娴懵懵懂懂的看着自己忽然不出声了的两位姐姐，亦是不敢开口了。
顾昭蘅抿抿唇，“皇长姐且与和娴在此处等等，我……我去寻哥哥问一问。”
都到了这份上，顾和蓉自然再同她计较些小事，干脆利落的点了头：“好。”
皇帝是安皇后请来正阳宫的，既是如此，那一路随行的顾昭琮与钟远琛，或许是知道些消息的。
“我们便在这儿等你。”顾和蓉又道，眉眼间透出了几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