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饭在沉闷的气氛中进行着……
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沈老大从镇上赶回了家，拿出一只青蓝色的包袱交给了仇氏。
对面西厢房里，沈春妮和大壮站在窗口边，望着对面。
“咱奶这趟还真是下血本了，又是杀公鸡，又是贴符咒，光是熬煮贴符的米糊，就用了一碗米呢！”
沈春妮看着对面正在忙着贴符的仇氏，唇角勾起嘲讽的笑。
大壮冷哼了一声：“咱爷奶好狠的心，宁可请鲍神仙来收拾咱爹，也不愿分家，我算是看透了！”
“打一巴掌隔一层，随便他们折腾去吧！咱照着咱的计划行事！”沈春妮道。
“嗯！”大壮点头。
“妮儿，快要烧夜饭了，我得去池塘那边担水。”大壮又道。
“我跟你一道去池塘，刚好把娘备好的菜拿去一并洗了！”沈春妮道。
兄妹两个结伴出了屋子，去到灶房。
大壮挑着水桶，沈春妮拎着一篮子白菜，兄妹两个出了老沈家大门。
快要走到池塘边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端着木盆的少女。
西下的夕阳，从西面的天空洒下来，照在那个少女的身上，为她八成新的花衣裳增添了一份金色的光晕。
少女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杏仁眼儿水汪汪的。
走路的时候，那水蛇腰扭啊扭的，能把男人的魂给勾了去。
沈春妮眯起了眼睛，见惯了美女的她，也忍不住为眼前这少女的美貌惊讶了下。
不过，有些面生，在村里像是没见过呢！
沈春妮正想要问问哥哥认不认得，一扭头，发现身旁的哥哥大壮，神色变了。
少年一张脸膛，浮起两朵红云，脚下僵在原地，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那个走近的少女。
沈春妮感觉到哥哥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有些局部不安，又隐隐透出兴奋期待。
哥他这是咋啦？
沈春妮一脸的狐疑。
那个漂亮的少女已经走到了近前，她也看到了大壮和沈春妮兄妹。
少女斜着眼睛觑了一眼这边的兄妹，尤其是看到兄妹二人叫上穿着的破了洞的鞋子。
那少女的嘴角及不可见的扯了扯，收回了目光，扭身就要离开。
大壮突然动了。
“小玲……”
大壮喊了一声。
那个少女站住了，侧过身子瞅了眼大壮：“喊我么？做啥？”
大壮转头对站在身旁的沈春妮道：“妮儿，你去前面等哥，听话。”
沈春妮点点头，二话不说就把这个空间让给了哥哥。
这边，大壮抬脚朝那个叫做小玲的少女走来。
“小玲，你啥时候回村的？”大壮问。
小玲道：“今个上昼呢。咋啦？”
“没咋呀，就是随口问问。”大壮挠了挠脑袋，眼睛亮晶晶的。
“你姑家好耍不？”他又问。
“呵……”小玲捂嘴笑了声，“我姑家在县城，那里啥都有，你说好耍不好耍？”
“那是……县城铁定比咱这乡下好耍。”大壮汗颜。
“沈大壮，你还有啥话要说不？不然我要家去了！”小玲有点不耐烦。
“小玲等一下！”
大壮道，放下肩上的扁担和水桶，把手伸进衣裳里面，悉悉索索掏了起来。
“小玲，你上回不是说稀罕竹编么？这玩意儿，是我自个编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耍！”
大壮从怀里掏出那只竹编的小狗，双手握着递到小玲跟前。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灌满了期待！
小玲瞅了眼大壮手里的竹编小狗，眼中露出一丝失望。
她并没有伸手来接。
“咋啦？小玲，你不喜欢？”
大壮愣了下，又问。
小玲摇了摇头，目光移回大壮的脸上：“大壮，我跟你说那话，那得是多久前啊？”
多久前？
大壮再楞，露出一丝迷茫。
好像是六年前吧？
那会子他们都才十岁的光景，有一回在村头的晾谷场，她无意间说过一句……
那会子他还不会编，因为她这句话，这几年他一直在默默的学……
“大壮，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小玩意儿，打发小孩子还是可以的。我长大了，去了趟县城住了那么久，我的眼界也开了，这些小玩意儿我不稀罕了，你还是自个收着吧！”
撂下这话，小玲扯了扯嘴角，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这边，大壮还保持着刚才伸出手的姿势。
他的脑袋里面，嗡嗡作响，一直在回旋着小玲撂下的话：我不稀罕……
脚下一个趔趄，大壮差点摔倒，幸而一个身影冲了过来，及时扶住了他。
大壮低头一看，刚好看到沈春妮关切的眼神。
“哥，你还好吧？”
沈春妮问。
她觉得自己这是问了一句废话。
哥哥眼神空洞，脸上的血色都没了，这能好到哪里去？
沈春妮又扭头看了眼小玲离开的背影，皱了下眉头。
哥哥这段时日闷在屋里用心编制的那只小狗崽，原来是给这个小玲的？
小玲是哥哥喜欢的女子吧？
可以理解，她长得确实很好看。
模样水灵，腰身婀娜，在沈家坳，沈春妮还没见过能比这个小玲更好看的女孩子了。
只是，再好看的皮囊，如果没有一颗善良淳朴的心。
将别人的一颗爱慕的真心，随意践踏。
那么，这样的女孩儿，即使脸蛋儿再美，也不过如此！
沈春妮轻拍了拍大壮的手臂，轻声道：“哥，莫看了，人都走远了，咱也走吧。”
大壮回过神来，收回目光。
“嗯。”
他闷声应了一声，看了眼手里的竹编小狗，咬了咬牙，转身的瞬间把小狗丢到了地上。
拿起扁担，大壮挑起水桶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沈春妮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竹编小狗，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然后塞进衣裳兜里。
担水很快，大壮把水桶放在一旁的地上，蹲下身先帮沈春妮洗白菜。
等洗完了白菜，在一块儿家去。
池塘边没啥人，暮色四起。
沈春妮沉默的洗着菜，虽然心里对刚才的事情很好奇。
但她死忍着不主动询问。
那是哥哥的伤疤，不能去揭。
除非，哥哥愿意找她倾诉，她会很乐意提出中肯的建议。
兄妹两个沉默的洗着白菜，过了一会儿，大壮终于闷声开了口。
“妮儿，都让你瞅见了，呵呵，你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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