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家夜店。
新换上的招牌闪闪发亮，led灯在夜色中不断变换色彩，亮得让第一次来的人会产生些许的不适感。
夜店外面有人穿着暴露，靠着墙抽烟，看到有人经过仔细打量几眼，凑上前搭讪，动手动脚地在人后腰跟胸膛上摩挲。
在这条街上，脱去白日里的面具，夜晚的魑魅魍魉陆续撕破伪装。
白怀瑾全副武装地站在了夜店前。
白天的情况，唐棠棠和徐宝璐都产生了怀疑，一天的拍摄结束后，更是直接采取紧迫盯人的方式跟着他行动。还是好不容易把人甩开了，白怀瑾才抽身来到了这里。
门外有几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注意到他，上前打招呼。白怀瑾看着他们，没有说话，那几个男人看他似乎没有兴趣和他们来一发，无趣地转身要走，白怀瑾报了个名字。
威廉是这里的常客，不仅常常带好货来，更时不时就会带人来光顾生意。但在gay圈里，名声其实不是很好听。
虽然这个圈子里的人很少会有固定的伴侣，甚至是结婚对象，但很多人仍旧喜欢的是两个人的世界，而不是和很多人在一场床上享受某种生活。但是威廉喜欢，跟他的人，不管男女，几乎都会参加几次“群体活动”。
注意到面前这个东方面孔的年轻人看着有些瘦弱，几个男人以为是威廉的新欢，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他走到夜店的一间包厢前，压低声音问需不需要帮忙。
像他这种五官标致的东方面孔，在圈子里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如果被威廉带去那种场合，几乎可以想象到会有多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发生在他的身上。
白怀瑾难得露出一个微笑，感谢他们的善意，却执意请他们离开。
那几人没办法，只好一步一回头地从包厢前走开。
包厢门打开，威廉站在门后，挑了挑眉：“白，你真的不是gay么，你看，才一会儿的功夫，你就吸引了好几个人。”
和那次不一样的事，这一回的包厢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男男女女，更没有乔。
白怀瑾进门后，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威廉往酒杯里倒酒，微微垂下眼帘。
“白，你放心，这次我没在酒里面放任何东西。”
他说着，还抬起两只手，转了转手掌，示意手上没藏东西。
白怀瑾看着他，伸手拿过了酒杯。
*****
“卡！”
导演抬了下手，让旁边的场记打板，副导演从一边递来刚买的咖啡，又直起身，朝着往这边走过来的霍璋笑了笑：“霍，你的表情真棒。”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直到一直蹙着眉头盯着监视器看的导演也说了句“很好”，这才松了口气。
霍璋点点头，没有谦虚。
《青天案》最近为了赶高闻天的档期，在集中拍摄相关戏份。邱赟趁着空挡，给接了一个广告代言。虽然代言费很高，但是负责这支广告拍摄的导演，却是在国内外都出了名严苛的人。
在广告拍摄前，所有人都以为又要像从前那样被折磨整整一天，说不定都不能拍摄完这支实际播出只有不到十秒时间的广告。
意外的是，霍璋竟然每个镜头都一遍就过了。
什么都没有浪费，哪怕是导演的口水。
“霍，你是个尽职尽责的艺人。”导演从监视器前站起来，伸出手，“能和你一起完成这支广告，我很高兴，希望下次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谢谢。”该拍摄的都已经拍摄完成了，霍璋伸手，握了握导演的手。
“巴黎是座很美的城市，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和我和我的太太以及女儿共进晚餐？”
霍璋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休息区，那里有位夫人正一脸欣喜地朝这边看，旁边的女孩则满脸通红，像是按捺着不敢上前。听说这次丈夫要拍摄的广告请了□□知名艺人，看过他照片后的导演夫人和女儿一早就到片场来探班，一直陪同到拍摄结束。论情论理，他都该答应导演的这个请求，但想到邱赟手机上的那条求助信息，他有点放心不下。
“抱……”
“不好意思！”邱赟突然跑过来，就连小周也在后面跟着直喘气，“发生了一些事，霍现在必须去一个地方，这顿饭可不可以回头由我们做东？”
导演愣了愣，但是看霍璋身边的经纪人和助理满脸焦急，似乎并不是什么借口，忙点头答应，又有些不放心地问了几句是否需要他们提供帮助。
邱赟点头，十分高兴地握住导演的手：“如果可以，请您帮一个忙。”
*****
广告商提供的车子就停在片场附近。邱赟紧跟着霍璋上了车，系上安全带直接报了一家夜店的名字。
司机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到底十分具有职业操守地选择不说话，发动汽车就往目的地开去。
“查出来了？”
霍璋的声音泛着寒意，如果这个时候对上他的眼睛，就可以看见小说里面常见的“刀锋似的眼神”。
邱赟打开ipad里的邮件，转身递给他：“查到了，巴黎当地的一个瘾/君子，在圈子里挺有名的，但是一直没被抓住。差不多在白小哥回国前，这个人在那家夜店里出过事，当时白小哥也在场。”
霍璋滑动页面上的信息，几乎是一瞬间，胸腔里有怒气要喷薄而出：“这个人和怀瑾是什么关系？”
“白小哥继父的弟弟，在白小哥家里寄住了好几年，一直没有固定工作，听说私底下生活混乱。在白小哥回国的近一年时间里，这人……传言特别喜欢找那些年轻的东方面孔。”
霍璋深吸一口气，狠狠将ipad砸到旁边的座椅上。
小周就坐在旁边，被砸了个正着，抱着ipad偷偷揉了揉被砸疼的大腿。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白小哥。”邱赟一面说，一面开始给唐棠棠打电话，“听说这个威廉今天一整天都跟着白小哥跑，晚上人又突然失踪，也许他们现在正好在一起。”
霍璋沉默片刻，继而似乎压下了一些怒气：“先找到人再说。”
邱赟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霍璋，手机那头也通了：“棠棠，我们现在在车上，正在往夜店那边赶，你先把情况告诉梅雪，然后请她和节目商量下，不要把这件事爆出来。就算为了炒作，也千万不要爆出这件事情，相关的监控视频都要赶紧擦除，不能给节目组里的一些有心人机会。”
因为心急，唐棠棠的声音听着都带了哭腔。她第一次出国就遇上这样的事情，难免心慌。好在徐宝璐的经纪人这时候也在旁边帮忙，这才没一听到邱赟的声音就哭出来。
“邱哥，白白他连手机都没带走，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我想联系他的家里人，可是叔叔阿姨的号码他都没存在手机里。”
邱赟赶紧安抚她几句，挂了电话又给别人打了几通电话。机关枪似的英语哒哒哒说完，电话那头的人应了几声，双方这才都挂断电话。
虽然心底还在打颤，但是邱赟仍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我让人去查白小哥在巴黎的父母的电话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霍璋没有说话。
“这件事幸好是在国外，那些娱乐记者就算嗅觉再灵敏，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邱赟皱了下眉头，“就怕节目组里有人按耐不住，想趁这个机会黑白小哥一把。”
“没那个机会。”
邱赟蓦地回头，对上霍璋的目光，稍微犹豫了下：“你想清楚了？”
霍璋点头。
邱赟很快瞥了眼一边的小周。小周扭头看向车窗外。
“国内的大环境对这种关系到底有多严苛，你不是不知道。好吧，现在先不说别人会怎么看你们，白小哥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么？”
这支广告，只是他提供给霍璋选择的众多广告中的一支，他完全没想到在得知广告要在巴黎拍摄后，霍璋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出国。虽然私底下邱赟也经常拿白怀瑾跟霍璋开玩笑，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手下的王牌会真的对他看中的艺人生了这样那样的心思。
更何况，以他的经验，白怀瑾绝对不会仅仅只是一个二三流的小演员这么简单。有一天，这个年轻人会站在跟霍璋一样的高度，到那时候，感情生活无可避免地要暴露在人前，在国内这样严苛的大环境下，他没理由不担心他们。
邱赟到底没等来霍璋的回答，司机一声“到了”，霍璋已经打开车门先一步走了下去。
夜店门前的热闹让人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霍璋却径直往前，邱赟很想追赶上去，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喂喂。联系到了是么……对，好的，好的，麻烦把号码给我……行，谢谢，回头请你吃饭……”他急匆匆挂断电话，抬头看了眼已经快跟丢的霍璋，赶紧给白怀瑾的家里人打了一通电话，“你好，请问是白怀瑾的爸爸么，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