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样舒服。”
我行我素的萨贝达一口回绝。
蛇是冷血动物，他也不可控地受了异化后的影响。气温低些，就爱往暖和的地方凑。
之前火没升起来，山洞里唯一的热源就是小少爷。
反正在蛇类的视觉热区里都是红蓝色团，他遵循本性，心安理得去蹭艾格小腿。
还借口保护雇主的名义，“我有气味可以给你打标记。这样你就不会被浓雾里的怪物卷跑了。”
他理直气壮地解释，触感温软，还多蹭了一把。“它们就在这附近游荡，我看紧点。”
“……”
艾格讨厌虫子，讨厌冰冷冷的爬行动物。
他恼羞成怒地瞪着萨贝达，有些头皮发麻，“可送我一块蜕下来的鳞片不就行了？这关你的尾巴什么事……裤子穿好！”
萨贝达整个人越来越懒了。
他充耳不闻，舒服地靠着火堆取暖。有些昏昏欲睡就说着话分散注意力，“明天起来，有很多肉干当零嘴……”
“喂，萨贝达！……”“听得见。别吵。”
“我挖了块蛇肋骨，中午给你熬骨头汤喝。生姜才不是你那样用的……”
“……”
艾格又气又羞，憋得脸都红了。
忍不住去瞅萨贝达挂在另一个木杆上的裤子，频频蹙眉。
本应害羞的人却这么坦荡，都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好。
——如果是欧蒂利丝庄园那和侦探玩家们促膝长谈交流过恋爱心得的画家，就会明白：
这是一种暗恋喜欢的人脱了裤衩子站在面前，跟你称兄道弟的虚脱。
两人都不说话后，周围显得格外安静。
只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和山洞外淅沥的雨声。
艾格没有睡意。
比起他亲手创生的地方，这个山洞简陋得他根本睡不着。
再怎么打扫，也改变不了难以住人的事实；到处都是脏兮兮的灰尘和泥土，形貌粗糙，层岩棱角也多，硌得他难受，铺了许多层柔软的垫子才勉强能坐下。
萨贝达考虑到他的招蚊体质，堆放些驱赶蚊虫的香草在旁边熏制。
问题就是毒蚊子没胆来，他快被熏得人没了……
艾格出神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手下无意义地摩挲着画纸，上面是在龙蛇腹中战损态浑身是血的萨贝达。
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异化值过60，他光是听着，都焦虑得都睡不着了，佣兵是怎么心大地入眠的？
还睡这么香……
又来了。
他不敢拿手去碰；小心翼翼地拿画笔，挑开那佣兵不自知卷过来的蛇尾，看着上面青蓝色闪着光的诡谲鳞片，艰难地把视线挪开。
本来觉得抗拒，一想到这是萨贝达的腿化的，他好像没那么抵触了……
“没心没肺。”
艾格小声嘀咕一句，郁闷地拿画笔戳戳他的尾巴尖，跟逗晃悠悠的狗尾巴草一样挑着玩儿。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也幼稚极了。
夜渐渐深了。
艾格倦怠不已，打了好几个呵欠，强撑着困意继续给熟睡的萨贝达守夜。
眼皮耷拉着，恍惚间，听到有人在行走的响动。
他们已经到了雨林的腹部地段，危险性不可和入口处的凶残动植物同日而语，而是更加难处理的鬼怪。
以防万一，艾格早就在山洞的石壁角落处立了两幅足以控场的画。
除了他和萨贝达有金粉点过的通行权限，不速之客贸然闯进来都会陷入幻境中。
如果幻境被破坏后，他的黄金左手会及时给予主人示警。
扫了一眼，画依然是静静伫立在阴影里，没被动过；他们两都缩在石台被窝里……
所以这声音是，外面来的推演者？
艾格心神一动，想要往洞口方向过去查看。
然而就在刚落地的时候，脚踝处突然传来的强烈拉扯感，迫使他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低头看了眼被淹没在可见度低的阴影里，而显得陌生的下半身，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间。
作为优秀的天才画家，艾格的眼神和观察力向来很好，能够准确捕捉场景中动图的微妙变化。
所以这轻描淡写的一眼，自然能够清晰地看出，脚踝处那突兀蔓延出来的，十分明显的黑红色长线。
活的，轻轻蠕动着的，散发着臭味的隐线虫。
它身子的另一端勾连着漆黑的洞壁底，似乎深得望不见尽头。
在他愣神的那会儿，拉扯感更重。
于是被恶心到脸色扭曲的艾格抽出一只手，拿之前送萨贝达同一批创生的附魔长刀，向那诡异的黑色线虫斩去。
意外的是，那寄生在石壁的生物很脆弱，轻而易举就被锋利的刀割断了。
不应该……
果然，下一瞬那恶心东西便又像团雾气般重新聚合，凝成了一条崭新的黑红线，紧紧缠绕在他的脚踝上。
甚至大胆地往上攀爬了一点，直接从脚踝蜿蜒到小腿处。
艾格的人格面具里，疯狂和幻想占比极大，特异天赋能够免疫大多数入侵的幻境精神攻击。
可这种弱得还要依附于物理层面的，处理起来相对多一个步骤，让他烦躁极了。
嘻嘻的痴笑声不断扩大。
拉坠感也越来越重。
艾格浅浅估算好力度，半点不想自己的一只脚被这脏东西扯断。
于是他取下手套，往刀口上抹了些指尖的金粉勘破幻境，眯起眼睛往下狠狠一扎——
“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