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吧，不用着急。”柳涯心笑道。
“是，少爷！”柳古云应声道，扫视一眼柳古珊和柳古录，稍微提高点声音说道：“北域，境内仅有一城，即北城，我去了很多次，但天国外有一重镇，即雪怒城。”
“那里我只去过一次，几乎未能活着回来，而且那时距离现在很久了，若是有说错的地方，还希望古珊给我指正”
“说笑了，雪怒城我也没去过。”感觉到柳涯心投过来的眼神，柳古珊急忙辩解道，生怕少爷对自己的期待过高。
“行，那我就直接说了！”柳古云也不再逗她，接着笑道。
其他三人就像学生一样，竖起耳朵听了起来，柳古云继续说着：“北城相较雪怒城更接近我们的习惯，我所接触的北城人都挺热情的，热衷于主动交流，他们认为热情能够化解心中的冰疙瘩。”
“那为什么柳古沐感觉这么冷呢？”柳古录打断他的话，举手问道。
“因为他们不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还有，你不要打断我讲话！”柳古云敲了一下柳古录的脑袋。
这一下显然敲得有点重，柳古录默默地坐在角落，捂着头。
柳古云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北域出身的天使，多是雪系圣术的使用者，无论圣术还是武技，都有着明显的北域气息。”
“而且无论是北城还是雪怒城，人们都有着明显的口音，虽然能听懂，但一听就知道是北域人，所以北域人很容易分辨出来。”
柳古珊点点头，显然是认同他说的这些话的。
柳古云接着说道：“要是说有什么重要的禁忌的话，北域人最讨厌小气之人，喜欢仁义之人。所以少爷大可不必与他们锱铢必较，同他们一样大大咧咧即可，他们只要认定少爷你是个可以相交的朋友，自然就会对你敞开心扉。”
柳涯心点点头，入乡随俗，常识性的东西还是要了解一下的。
“当然我说的是大多数情况，北城也有小肚鸡肠、阴险邪恶的人，这在每个地方都是一样的。”
“毕竟都是天国境内的天使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重点就是，雪怒城！”柳古云忽然转向严肃。
柳涯心屏息而听。
“雪怒城之所以可以听调而不听宣，正是因为，那里的居民并不算是我们天使族，而是雪族。”
另一个种族！这正合柳涯心的胃口，他从未见过其他的族类。
“他们被称为雪族，也只有他们能在雪怒城长期生存，正常的天使族仅可以在那里停留而不可久居。”
“而我仅仅是在那里停留不到一周，就险些没回来。”柳古云故意加重语气，想扑灭一些少爷没必要的好奇心。
“我当时是被雪族救回来的，不然差点被活活冻死！就在房子里！而且那已经是那里最暖和的地方了！”
那里的环境竟恶劣到这种程度！柳涯心不妨担心起柳古沐来。
就算北城比雪怒城好一些，生活也会多有不便吧，真是……
“而这都不是雪怒城不服管的理由。”柳古云接着说，但这次的语气可以明显听出无奈。
柳涯心竖起耳朵，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能劝退天国的军队？
“最可怕的是，百年一次的冰河期！”
冰河期！一个新词，这是柳涯心从没有在书上看到的。
“在冰河期，就连北城的人都要陷入沉睡，而在雪怒城，不可能会有天使族在那里生还。”
那时的雪怒城，是无敌的，周围冰封千里，就是它最好的屏障！柳涯心懂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古阳开始从另一端上升。
讨论了这么冷的话题，古阳的上升着实给他们带来一丝心底的暖意。
“没生活在北域，真好啊。”柳古录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可北城支流在北域过了近百年啊！柳涯心眼角有些湿润，这都是为了柳家不失去对北域的控制才留在那里的！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四人知道，终于到仁城了。
柳涯心听见城门外有士兵叫骂的声音，似是在查货。
他小声问向柳古云道：“要不要下车？”
柳古云则笑回道：“不用，我相信书堂这事还是能处理好的。”
果然，车夫下了车，说了几句，士官就放行了。
柳涯心不免有些奇怪，难道仁城支流真的在仁城混得还不错？
柳古云看出少爷的疑问，主动笑说道：“少爷，这些看门的鹰犬不过在耀武扬威而已，也就从小商队和乡民中榨取点钱，别说仁城中书堂算是大家族，只要是仁城中不算太小的家族，都会不查放行。”
柳涯心皱着眉头问道：“我记得天国法律有规定，商队越庞大，入城税越高，难道这天下所有的大商队都在避税吗？”
柳古云解答道：“并不是，少爷，大商队通常都背靠着家族，在很早的时候，家族就交过一大批税，过了门，直接从那笔钱中划走一部分，这个城门，就是用来收小钱的，大钱不会让这些兵痞收的。”
“有道是，大官易过，小吏难缠啊！”柳涯心叹了一口气：“这些乡民本就一贫如洗，为何还要从他们身上割肉啊？”
柳古云知道少爷又起恻隐之心了，于是说道：“少爷，他们的贫穷终究是他们自己造成的，自己若是只在自己的小镇，其实挺安逸的，但有些人不甘于如此，就想来仁城来寻寻机缘，若是让他们的权利与仁城居民等同，这本身就是对仁城居民的不公平，仁城居民每年都要交比那些乡镇的居民近乎数倍的税，若是让他们随意进出，如何对得起住在这里的人，况且若是什么人都能进来，强盗装作乡民的样子，岂不是更危险？”
柳涯心问道：“为什么收钱就能杜绝强盗呢？”
“因为成本，”柳古云慢慢地向柳涯心一点一点地解释：“仁城作案毕竟是危险的，强盗通常都是几十人的团伙，若是不收钱，他们跑掉，这就是一件有利无害的事，收钱，他们做得成算是赚，做不成便要损失一大笔钱。”
柳涯心懂了，提高作案成本，可以有效减少犯罪的发生，这肯定是戴家想的，他们不愧是专业的，真聪明！
这样确实是打击了强盗，但依旧免不了乡民的油水被刮走，打击坏人和保护好人，哪个重要？
这个冲突是没法避免的吗？柳涯心不知道。
“我们下去走走吧。”柳涯心对着柳古云说道，既然已经入了城，没必要还缩在马车里。
“是，少爷。”柳古云应声，先下了车，柳涯心紧接着欠身下了车。
好晒！柳涯心用手挡住阳光，这阳光可真毒啊。
有点热，柳涯心又想起来那壶可口的天福清泉水了，喉咙有些干，渴意又上了几分。
“古云，有喝的吗？”柳涯心用手拍了拍柳古云的后肩。
“有，少爷。”柳古云从天界镯中拿出一个小葫芦，比柳古录的那个葫芦小一圈。
“这是北域天雪山的泉水，最是解暑。”柳古云递给柳涯心，解释道。
柳涯心接过来，打开葫芦口，仰着脖子就往里灌。
“噗！”一滴千金的泉水就这样喷洒在泥泞的土路上。
好凉！柳涯心下意识喷了出来，这凉的牙都打着冷颤。
“少爷，没事吧？”柳古云一点都不心疼那些吐出来的泉水，他更心疼少爷的身体，在他眼中，现在的柳涯心是个病人。
柳涯心急忙摆摆手，安慰柳古云道：“没事没事，这水有点凉，我就是有些呛着了，行了别拍了。”说着阻止了正在拍背的柳古珊。
岂止是一点，刚才柳涯心在吐出去之前还是喝进去了一点，现在肠道和胃都在闹情绪。
被激了一下，现在也不嫌热了。
柳涯心此刻只感觉外热内冷，虽然很别扭，但也不至于是让胃里翻天覆地了。
“走吧，去书堂！古录，带路！”柳涯心说道。
“不用这个逆子带路！少主，在下来带路。”忽然传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虽然喑哑且鼻音很重，但中气十足，远近一样响。
正因为如此，柳涯心根本听不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正当迷惑之际，只听见身后的柳古珊说道：“弟子柳古珊，参见书堂堂主！”
柳涯心转身看向柳古珊跪拜的方向，一个刚过中年、即将踏入老年的灰发男人映入了他的眼帘。
书堂堂主不愧是柳古录的父亲，柳古录的身材已经显得十分瘦高，而他父亲更是清瘦挺拔。
即使高高隆起的长鼻子，稳定地支撑着眼镜，也掩不住那浓重的黑眼圈，身穿长长的粗布衣服，双手紧贴着身上，好听点叫书生意气，难听点叫扭扭捏捏，所幸整个人从气质上显得很规矩。
“书堂堂主，柳问枫，见过少主！”他忽地半跪下来，但由于人太高，即使跪下来，也比柳涯心要高出许多。
柳涯心又觉得有些热了，于是从右手的天界镯中拿出当时在圣斗场使用的那把扇子，轻轻扇了起来。
柳涯心若无其事地说道：“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如此明显的意味，书堂堂主即使是傻子也知道什么意思，笑着说道：“少爷小觑我了，您若要考验我，至少要拿个九级天宝吧，这七级天宝，配方材料不过三百种而已。”
“七翼以下等级的天宝，需要超过二百种材料的，记载至今不过三百一十五种。”
柳问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少爷，咱们边走边说。”
一走就是半天路，仁城毕竟也算是大城市。
“......配料还有一种金漠沙，必须是纯金色的，但有蓝斑的更好，要注意千万不能少于二两五，或超过三两。”
“少了不仅影响美感，还影响手感，造成手滑。”
“若是多了，整个锄身就变脆，使用寿命至少下降三百年。”
这一路，柳涯心与柳问枫二人一直在聊天，柳古录有时插句话就是极限了。
从扇子，聊到冷门的农具，从使用事项，聊到配料。
“行了行了，再深的就不用说了。”柳涯心笑道，其实他就是想看看家主有没有疏于修习，看来书堂堂主确实一直在学习，至少一直在复习。
“咱们还要多久才到？”柳涯心向着书堂堂主问道。
“已经到了！”柳问枫抬起头看看周围。
有一些杂音此起彼伏地响起，但不是噪音，有律可循。
哦？柳涯心竖起耳朵仔细听。
是读书声。
还没进到里面，柳涯心就听到了嘈杂的读书声。
不愧是书堂，真的是到处都是学习的声音啊，这就是书堂的年轻一代吗？
进了门，便看见前方两边都有一个门，而且都是一模一样的。
迷宫？
这是柳涯心第一次到支流分家后的据点，所以他依旧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随着柳涯心的各种深入，他逐渐了解了这个据点的构造。
这个据点没有高楼，只有仿佛迷宫般的各种门。
只有家主在前面不停地开门，并且为他们引路，柳涯心他们方才能从这迷宫中走出。
在这迷宫中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家主终于说道：“诸位，刚才都是安保措施，用来迷惑来者的，包括那个读书声，接下来，才是真正的书堂。”
柳涯心听到柳古录在叹气，不知道他在叹些什么。
老爹又在装强了，柳古录在感叹。
推开面前的大门，柳涯心紧随着堂主进入了书堂。
似是一个花园，又似是庭院。
柳涯心刚进去就能闻见花香，甚至看到蝴蝶在飞舞，有假山，有溪流，有小亭，有书院，有柳树，有润土。
雅致！这是柳涯心的第一印象，太雅致了！
他一向以为书堂都是一群书呆子，居然还有如此品味，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后面的柳古云显然也惊呆了，这些书堂的人一向是他最为看不起的，却没想到竟是如此讲究。
“请问少主，先巡视哪个地方？”
堂主的话似乎跟孟文昊一样有着魔力，柳涯心很快就稳定了心神。
“垓闻楼在哪？我要去查些东西。”柳涯心面色凝重地问道。
恶之源，还有爷爷的嘱托。
那是深藏在心内的秘密，连父亲都不知道。
“是，少爷，在下为您引路。”堂主腰弯了好久了，看得柳涯心都累。
“奥，对了，这东西你们研究一下，我从垓闻楼出来后，要个初步的结果。”柳涯心回头看了一眼柳古云，柳古云点了点头，递给堂主一个袋子。
“这是西域镇城刘家……”堂主当即出口。
“等等，叔叔，不是这个袋子，是袋子里面的东西。”柳涯心用手扶了一下额头，叔叔你果然跟柳古录一样实在。
“是，待我为少爷引路后，就召集长老们研究。”堂主微笑道。
“那你现在就可以通知了。”柳涯心笑道。
“不，已经通知了。”书堂堂主的笑意更深，这次的笑容让柳涯心有些害怕，那是一种运筹帷幄的笑容。
场地型天宝，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天宝类型，大多数都是由各种天宝以各种形式的组合，达到一种主场优势的目的。
自柳涯心进来便知，这个地方是一个场地型天宝。
书堂堂主一定是对它如臂使指。
可没有一个上司希望属下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但柳问枫并不会，也不屑于揣摩上司的心思。
这个园林中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传达句话不是很轻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