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而求其次？在场的柳家人不自觉地想到。
面对姜怀明的震撼发言，柳涯心反倒显得很淡定。
“不行！”柳涯心说这话虽然音色还是童音，但话里还是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姜怀明早就做好了这个结果的准备，但当柳涯心明确拒绝的态度之后，姜怀明依旧不免失望一些。
正当他垂头丧气的时候，柳涯心的话又传到耳中：“我相信你姜家的忠心，也相信你的实力，但正因为如此，我认为你们应该有更大的目标。”
姜怀明没听懂柳涯心到底说是什么意思。
“你们姜家，包括所有制作系家族的最终目标不应该是成为柳家的支流，而是自身的无限进步，你们的眼界被天宝的其中一部分给限制住了，没有看到更大的世界。”
柳涯心只说了这么多，不肯再说其他，剩下交给姜家自己想吧，有些东西是说不清的。
姜怀明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柳家少爷给自己的考验，若是姜家踏过这个门槛，说不定就有了成为柳家支流的门票。
当然，若是这种想法被柳涯心知道了，柳涯心只会笑着摇摇头。
人群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柳涯心带着三个仆人就这么从姜怀明的眼前消失了。
姜怀明沉吟许久，盖上兜帽，身影一闪，也消失在了人群的视线中。
众人见没有热闹看，也就散了。
只剩失魂落魄的老板，呆呆地坐在板凳上，就像痴呆了一般木讷。
……
柳涯心扶着柳古云，踩着一个木凳，坐上了一个不算太过豪华的马车。
胡子轩到现在还没回来，恐怕是回不来了，柳涯心也不打算再等。
柳涯心也很理解，仁城支流在各个支流中是最穷的，柳涯心即使是孩子也知道，没钱是没办法的事，必须要体谅。
他一个人坐一边很舒服，但柳古云三人都坐在车的另一边，就显得有些挤了。
柳涯心笑道：“你们要是嫌挤，过来一个人坐我旁边也可以。”
柳古云急忙说：“少爷，不用担心我们，这个规矩不能破，我们是下人，怎么能与少爷您坐一边！”
刚才姜怀明的事给三人提了个醒，柳家支流的地位也不是像磐石一样永远不变的。
正因为是柳家支流，才有了更多的权利，也就有了更多的利益，正向循环，才让支流的各族一直没有改变。
虽然柳家没有出现过将支流赶出柳家，回归原姓的情况，但十古氏其他氏族却是已有先例，自己这条支流可不能成为柳家第一个被替代的支流啊！
柳涯心笑骂道：“什么下人不下人的，这个地方又没人看见。”
柳古云和颜悦色地说道：“没事，少爷，这车挺宽敞的。”
宽敞个毛！柳古录在心里呐喊，这两个人虎背熊腰的，一个上天入地采集原材料，一个地走八方维持物流，把我一介书生都挤到什么地方去了！
柳涯心笑着看了看欲哭无泪的柳古录，说道：“行，那你们就这样做吧，从这里到仁城要多长时间？”
柳古录对这段路比较熟，于是抢着说道：“回少爷，这车快，只需小半天便到了。”
柳涯心低头思考了一下，抬头说道：“那这段路还是蛮长的，古珊，坐过来，你腿软和些，我想睡一觉。”
柳古珊应是，心里苦笑，刚才自己都没说话，怎么反倒自己坐过去了？
她站起身来，换个边，坐到了柳涯心的右边，柳涯心很自然地往右一趟，枕在柳古珊的腿上，很快就睡着了。
柳古云看着逐渐睡着的柳涯心，忽然发现一个之前被忽视的事实。
少爷的睡觉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一般来说天使只需要休息，不需要睡觉，除非是受了重伤，濒临死亡，或者生了大病，生命垂危。
哪怕只是大面积的严重外伤，只要持续沐浴在阳光之中，就能在几日内快速结疤。
天使也会困，那代表着身体的虚弱，体力的不足，休息一下就能完全恢复，并不会关闭自己的意识，而睡觉则需要完全关闭自己的意识，届时全身都是弱点，没有任何防御措施。
柳古云从没见过像少爷这么嗜睡的人，他在北方云游的时候曾听闻过，北方的天使相较于南方的天使，休息的时间要长一些，有时北城寒潮袭来时，很多的天使会选择睡眠小半年。
可法城位于东域，相比较同在东域的仁城，法城甚至偏西南一些。
从这次面见少爷至今，少爷睡着的时间比自己过去百年时间睡的时间都长，这只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
柳古云不免有些担忧，常常陷入睡眠，这是病入膏肓，虚弱至极的表现，之前一直有事件发生，所以他认为应该是这些事让柳涯心心力憔悴，所以陷入了沉睡，但这次仅仅是坐车，少爷忽然就困了，这才让他注意到了这件事。
但似乎少爷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正常？
没看出来毛病才是最大的毛病！柳古云脸色逐渐严肃。
这不是件小事，事关少爷的健康，必须谨慎对待。
柳古云看着坐在旁边，默默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柳古录，摇摇头，这人用不上，别给少爷拖后腿，自己就该烧香了。
至于柳古珊，柳古云又将视线转向低头静静地看着柳涯心的柳古珊，此刻她的手不知道放哪，放垫子上怕碰到柳涯心，抬高又觉得累。
柳古云摇了摇头，这人也不能用，太笨了。
看来这事还要自己去查！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过，四人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
忽然，马车急刹车，柳涯心差点从座子上翻下来，还好柳古珊反应及时，抱住了柳涯心。
“什么情况？”柳涯心并没有发怒，只是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边摸头边问了一句。
似是磕着了。
柳古云稳住脚步后，对着柳古录、柳古珊说道：“你们留在这，照顾好少爷，我下去看看！”
一个箭步冲下车，这时古阳即将沉落，是劫道的最佳时机！
柳古云眯着眼望向古阳下的那几十道身影，果然，是强盗！
“诸位赶路的财神，真不巧，你们偏偏这个时候走这条路，行了，规矩你们应该都懂，诸位财神爷，快上钱吧。从你们出仁城就盯着你们了，不过是一群教书先生，居然这么久才回来，这可让我心情不太好！”
其中一位稍显壮硕的人站了出来，高声笑道，笑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爽朗。
真不巧，我心情也不太好！一向平易近人的柳古云此刻也发了怒。
道上的规矩他自然懂，以前他也遵守过，但是此刻他不想遵守，少爷刚才的睡眠可是被吵醒了！
柳古云拔出佩剑，独自地慢慢走向那群恣意妄为的强盗，也面向这古阳，从背后看颇有夕阳武士的感觉。
“我为你的勇气感到钦佩，也为你的自信感到可笑。”柳古云慢慢地走到那人的面前，不过三米的距离。
那个壮汉一点都没有心情不好的感觉，依旧大笑道：“行了，别说没用的，又不是不让你们走，把钱留下，兄弟们不能白跑.......额？”
壮汉看到一道白光闪过，只见柳古云丝毫未动，但自己耳边风声响起。
“你应该或许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你一定知道这个招式。”
壮汉的求生本能让他一个点脚后退几步，后背的短衫已经湿透。
柳古云收剑入鞘，抬头吸了一口风中的空气，轻声地说道：“风云决。”
任何战斗家族都知道这个名字。
因为这是熊家先祖所作的战法！
熊家没有隐瞒，而是全部公开，但是只有少数人学会并掌握了这种战法。
柳古云就是其中之一。
就像风中带刀一样，壮汉的头颅应声而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脸上还维持这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人头转到了路边的草丛中。
直到那群小强盗看不见头子的头颅，这才反应过来，回身便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收网！”柳古云重重地拍了一下手。
从树林中闪出几道人影，在那群逃窜的强盗中来回穿梭，那群实力不足的强盗就像韭菜一样成片地倒下。
几十人在不到五秒的时间内，全部倒地不起。
那几道身影又闪回到柳古云身边，全都披着黑袍，带着兜帽，只有柳古云能看清他们的模样。
柳涯心刚巧从车里出来，迎着古阳直射着眼睛，所以他并没有看清这幅血腥的景象。
“怎么回事啊，古云。”
柳古云急忙拍拍脸，将那副杀过人，宣泄后的冷漠脸收了起来。
转回头，冲着柳涯心笑道：“没事，少爷，就是一群强盗，都让我打发走了！”
那群黑衣人急忙向着柳涯心单膝下跪，不敢抬头看柳涯心的脸。
冒犯了主族，他们会死得比刚才的强盗还快。
“奥，那就行，那咱们快走吧，还有事等着办呢。”
柳涯心站在那里，揉着眼睛，显得有些茫然失神，大概还是没完全醒，还在迷瞪中。
“是，少爷！”柳古云把手背在身后，做了几个手势，那几个黑衣人看得真切。
柳古云快步走到柳涯心身前，扶着柳涯心的胳膊，说道：“少爷快上车吧，小心别摔着。”
柳涯心疑惑地看着柳古云，我这不是才下来吗？怎么又催我上车？算了，那就上车吧。
数个黑衣人见柳涯心上了车，急忙分几路将所有尸体扔在路边，清出一条康庄大道。
柳涯心自被吵醒之后便睡不着了，开始与几人聊起了过往，这一现象被柳古云细心地注意到了。
天使的睡眠通常都是迫不得已的，即使被打断，也会快速回到睡眠状态。
柳涯心此刻倒是精神很好，没有一点疲劳的感觉。
“刚才忘了问了。”柳涯心忽然提了一句。
“你在胡家发现了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
“是，少爷。”柳古云从镯子中拿出一个东西。
很像一截烧黑的枯木，还有一些黑色的浓稠液体从里面流出来。
但弥漫出的味道着实冲鼻，像是烧糊的糖水。
“怪不得古录你不知道这东西呢。”柳涯心笑了出来：“这根本不是天宝。”
“那这是什么？”柳古录疑惑道。
“你没见过？”柳涯心有些惊讶，但见柳古录摇摇头。
“真是个书呆子！”柳涯心略有不满，皱起的眉头让面前三人有些心惊。
“古珊！”
被点名的柳古珊心脏骤停了一下。
“你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额，这是毒……毒……额，西域腐食黄环蜂的巢穴。”
本来想说俗名的，但柳古珊总觉得不妥，保守起见，用了牧家所命名的学名。
“继续说。”柳涯心示意她继续。
“额，这……这可以提取毒素，还有……还有……还有贮备之用。”柳古珊一时着急。竟忘了熟记于心的内容。
越忘越急，越急越忘。
柳古珊眼角泛光，满面通红，眼看着就要梨花带雨。
“行了行了。”柳涯心看这样也不好责怪，只好说道：“一个蜂巢而已，蜂巢能做什么，它就能做什么。”
“应该是胡家某个人私养的吧。”柳古珊半肯半问地嘟囔。
“奥！”柳古录一拍脑袋：“这是那个毒烈蜂的蜂巢啊。”
柳古录兴奋地一把抓住柳涯心的袖子：“少爷，我知道，我来跟您说！”
“去你的吧！”柳古云用力一掌，将柳古录的手拍下去，喝道：“刚才不见你表现，现在少爷说了，你倒兴奋起来了！”
柳古录抿起嘴唇，一言不发，缩回手，委屈的靠在车窗。
柳涯心接过这个蜂巢，上面的蜂蜜还很饱满，但却无一幼虫。
柳古云看到柳涯心的表情，及时说道：“少爷，来时我已经将其彻底清除，但蜂后还在，少爷要看吗？”
“不看了。”柳涯心有些黯然神伤。
这种毒蜂虽是害人，但与犯罪的天宝是不相同的。
前者归牧家管，后者才归自己管。
被恶之源侵入之后，柳涯心就对正邪之分，变得有些敏感。
这不是自己该管的，自己却妄自臆断，纵容柳古云去抢胡家的东西，去满足自己自私的正义感。
我是不是做错了？柳涯心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望着这个还在滴黑蜜的蜂巢，罪证就在这里，自己无可辩驳。
永远记住这事，以后绝不犯自大之罪！
柳涯心在心底下定了决心。
柳古云看到神态黯然的柳涯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柳涯心则抬头看着这群翘首以盼的人，更是下定决心，自己也绝不会让这群人失望！
……
“古云，咱在仁城不会待多长时间，马上就要赶往北域，你这几年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北域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你说说吧。”柳涯心随口提道。
气氛似乎有些僵死，自己需要活跃一下气氛。
但见柳古云低头思索，似是没有听到，柳涯心晃晃柳古云的肩膀，关切地问道：“古云，没事吧？”
“啊？奥，没事，少爷是想问北域的事是吗？”柳古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只是他在想其他事。
“要是感觉不舒服，我还可以给你治治。”柳涯心笑道，他画了不少用于治疗的牌，毕竟简单又好用，但用的时机实在很少。
“没事，少爷，不用担心我。”柳古云的笑容十分阳光，只是看着就像温柔地风拂过河畔的柳树。
柳涯心连眨了几下眼睛，以前没感觉柳古云有多帅，但现在看起来，柳古云才是在场的人中最有贵族气质的人。
“那你说吧，不用着急。”柳涯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