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闹够了没有
太师府盛名在外，请帖没发周到的情况也是有的。
老夫人略一犹豫，道：“既是客人，便请进来吧。”
下人领命告退，不多时，一名身着青衣的女子随她走入席间。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该女子面容清雅，走进来时低眉顺目，很是乖巧。
她挽了个妇人的发髻，证明已成婚，众人瞧着却是面生得很，不知出自哪座府邸。
正猜测是哪家未出过门的夫人，席间倏地传来一阵响动。
——萧沐雪甫一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便步履匆匆地朝那女子走去，行动间，裙摆带翻了两张矮桌。
众夫人面露疑惑，不解萧沐雪此举何意。
老夫人看她气势汹汹，敏锐地觉察到不对劲，张了张嘴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萧沐雪邪火上头，不顾身份，也不管眼下是什么场合，抬手一巴掌扇在了来人脸上。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到这里来？！”
众人大骇，纷纷用手帕捂住嘴巴，小声地交头接耳。
那女子被扇倒在地，脸颊红肿，没敢出言顶撞，只是委屈倔强地咬着唇。
萧沐雪见此怒火更盛，刚要再开口辱骂，一道人影从男宾席冲过来，护在了来人面前：“住手！要打就打我！”
萧沐雪瞠目结舌：“李姚，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姚养在永安街的外室柳青蓉。
那日萧瑾岚承诺帮她后，她回到了永安街，本还担心萧沐雪再去找茬， 没想到顺顺当当地到了今日。
见李姚护着自己，柳青蓉瑟缩着身子往他背后躲了躲，似是十分惧怕凶悍的萧沐雪。
李姚察觉到她的动作，低声安抚了一句：“没事。”
郎情妾意的，看得萧沐雪目眦欲裂。
她死死瞪着柳青蓉，话却是对李姚说：“男人偶尔偷腥，我能理解，你让开，我只收拾这不知廉耻的小蹄子。”
素日里，李姚懦弱卑微，萧沐雪说一，他绝不敢说二，即使罕见地分辨，也从无胆子与萧沐雪疾言厉色。
可今日，他一反常态，坚定地护在柳青蓉身前，头一次像个男人一样与萧沐雪对峙。
萧沐雪错愕不已：“李姚，你长本事了？”
李姚梗着脖子：“蓉娘是我的人，我不许你伤害她！”
话音掷地有声，这下子，连宾客们都惊诧万分。
“想不到啊，唯唯诺诺的二姑老爷，居然有这么阳刚的一面。”
“这女子究竟是何人？值得他这样与二姑奶奶急赤白脸地动肝火？”
“这还不明显么？偷吃的姘头呗。”
“平日看他们情深意切，我道是真情实感，不想男人本性难改，终也不过如此。”
“话虽这么说，但谁家大宅里没点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没像这样闹到明面上罢了。”
闲言碎语如潮，俨然盖过了寿宴本身的喜庆。
老夫人端坐在位置上，看似处变不惊，实则寿宴三番两次地出意外，她已眸色冰冷，唇边不见一丝笑意。
离得近的夫人本想缓和一下，见她这般，不敢再言语，将目光转向了下头。
萧沐雪被李姚的话激得理智全无，冷笑一声骂道：“你的人？你哪来的脸说这种话？”
“你倒插门，入赘萧家为婿，吃喝拉撒一应都在萧家，那时你就该清楚，你没有资格决定任何事！”
“我顾念夫妻情谊，今日不与你为难，再给你一次机会，让开！”
李姚最恨别人提起他入赘一事，萧沐雪这般不加遮掩地说出来，将他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刹那间，外人的嘲讽与看轻悉数在他脑海里回放。
若是从前，他的做法是默默忍受，再多愤懑都往肚子里吞。
可今天，许是酒壮怂人胆，又或是先前的被迫应酬激发了他内心的诸多不满，李姚不想再忍了。
他直起背脊，道：“我不让！”
萧沐雪气得发抖，目光倏而变得狠厉。
李姚本与她对视，见此心下一紧，到底是萧沐雪往日积威甚深，他不敢直视太久，却又不想就此妥协。
稍一思索，李姚转开脸，道：“蓉娘怀了我的孩子！”
这一事实好像给了他某种勇气，他复又强硬起来：“蓉娘腹中有我的骨肉，今日，要么你我和离，要么我将蓉娘抬进府。”
萧沐雪满脸不可思议：“你为了这个贱人要与我和离？！”
拔高的音调引来了久不见李姚归席的男宾，包括老太师。
李姚瞥见他的衣角，没搭萧沐雪的话。
柳青蓉抽抽噎噎地抹眼泪，借着擦拭的档口，不动声色地看向女宾席间。
萧瑾岚优雅地捏起一块点心，微不可查地朝她点了下头。
柳青蓉的哭声顿时大了一点，楚楚可怜地道：“老夫人万安，二姑奶奶安好，妾身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名分。”
“只是偶然听闻老夫人今日寿辰，便想替肚子里的孩子尽尽孝。”
“扰了老夫人的寿宴，妾身该死，可孩子无辜，恳请老夫人和二姑奶奶看在孩子的份上，原宥妾身的莽撞。”
张口闭口都是孩子，字字戳在萧沐雪痛处。
她大怒，巴掌重重落下，“啪”地一声，打中的人却不是柳青蓉，而是挺身而出的李姚。
萧沐雪愣住，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李姚被当众扇了巴掌，面子上更过不去，恼羞成怒地斥了一句：“你还有没有点教养？！”
萧沐雪几欲呕血：“李姚，你好样的！你吸着萧家的血养外室，为个娼妓不如的贱人和我对着干，你好样的！好样的……”
李姚怒瞪着她：“自诩大家闺秀，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我这都是被你逼的！”萧沐雪大吼。
正此时，柳青蓉拽了拽李姚的衣袖，轻声劝他消气，不要为了她争吵。
李姚低头瞧了瞧她的肚子，柔声说着什么。
萧沐雪哪里看得下去此等场面，跨前一步就要将柳青蓉扯过来撕打。
李姚张开手护人，她便去推搡李姚，丫鬟下人连忙劝阻，几人眨眼之间乱作一团，场面混乱不堪。
老太师站在不远处看着，一张脸沉得能滴水：“闹够了没有？！”
一句斥责，止住了疯狂的萧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