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定，真的。”
花匠回答地斩钉截铁，以至于让一直保持笑容的柜员小姐的笑容的停顿了1秒。
不过，柜员最后还是放过了花匠。
“好吧，那么这就给您办理。”
她从柜台下取出了三份一套的鉴定文书，随后接过花匠放在柜台上的代交易文书，用特制的钢印在交易文书上压出凹陷，这样四份一套的文书又被还给了花匠。
“现在这份文书价值187银又11铜。”
她补充说明，其中有百分之七的利润是属于她的佣金。
“等等？你说什么？”
花匠用自己指甲内还藏着污泥的手指掏了掏耳朵，疑惑地看着柜员小姐，他用凹陷在皱纹中的一双浑浊的眼珠发出无声的疑问——
‘是不是搞错了？’
他的目光在柜员和桌上叠起的文书游移，他浅薄的学识和阅历没法告诉他为什么纸片（文书）会和钱有关系。
“您可能不太了解，我这就给您讲解。”
柜员小姐再一次勾起唇，仿佛一开始的遗憾只是虚幻的错觉。
“很多时候，因为贵族老爷和商人们并不会种植郁金香，所以郁金香的售卖是通过圈地或直接认购的方式，将一株或数株郁金香‘写上自己的名字’，通过这种方式——即，购买但不移植郁金香的方式，购买的郁金香会留下交易券作为凭证。”
她指了指柜台上被她分出的文书，那是一开始花匠让柜员代为售卖的凭证。
——【此交易券在完成实际代售交易后，视为郁金香交易券】
就是这样，原本的代售券在交易完成后升华为交易券。
“而更多的商人并不满足于现状，他们期待着自己的郁金香在鉴定之后升值，能从原本进购的1银2银，变成4银5银......”
“1银2银？变成4银5银......”
花匠跟着柜员的口述喃喃着，他见过银币，他省吃俭用许久才偷偷藏在家里睡觉的木板缝隙里。
可现在，一朵郁金香就够了他几乎一辈子攒下来的财富，还能摇身一变成为四辈子？五辈子？
“......于是，通过这种方法，商人们之间将交易券作为新的交易媒介，它们既可以是对应价值的郁金香、也可以是对应金额的票据、甚至是未来可能继续升值的基石。”
“您的粉色郁金香因为颜色纯粹，和具备吸引魔力的可能，已经被莱尔先生看中了，如果您愿意出手莱尔先生愿意给出的价格就是目前交易券的价格。”
“愿意！我愿意！”
花匠大喊着，像是溺水的人陡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回过神，整个人的眼神中透露出过去从未有过的灼热。
“但你不想让它升值吗？”
柜员小姐的声音像是带有蛊惑效力的恶魔语，让原本已经癫狂的花匠猛然一顿，随后陷入了更深的贪欲中。
“想......”
“好，那么请允许我继续说。”柜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美丽，只是此刻，花匠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交易券的升值实际上就是目前郁金香市场大环境的升值。”
“曾经的郁金香一朵只有50铜的价格，现在已经攀升到寻常郁金香3银左右的价格。这就是价格的攀升。”
“现在交易市场中有一大批郁金香实际上并没有与莱尔先生交易，他们或许做了鉴定，但都没有第一时间交给莱尔先生换取现金，因为这其中有人可以依靠郁金香进行二次交易。”
“譬如一个侥幸获得郁金香的人。先生，我并不是单一指您。这样的人希望换取更实用的东西，比如一瓶可能有钱却买不到的炼金药剂、一个让自己儿子成为骑士扈从的机会、一个改变自己现状的机会......这些都是通过交易交易券能够实现的。”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买？这只是郁金香啊......”
花匠终于问出了压在自己心中的问题，他布满褶皱的脸上始终对于那份文书和郁金香之间的联系没有实感。
“那是郁金香，但是是云堡的法师冕下们需要的郁金香，是商人们互相交易、贵族老爷们互相攀比的郁金香。它们不是你认为的单纯的郁金香。”
柜员小姐说出了一串花匠完全听不懂的话。
“什么？”
“......”
面对花匠的迷茫，柜员小姐最后也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您可能无法理解我所说的这些，但您只需要知道，现在这些郁金香已经和你认知中的郁金香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您需要知道的是郁金香不只是商品，它更像是一种......名为‘郁金香’的钱币？它可以被交易，也可以被用于作为钱来使用。”
柜员小姐显然是对金币和郁金香有自己的看法，但并不系统，不足以支撑她给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花匠解释清楚自己眼中的郁金香。
“总之，您想要让你手里的郁金香升值吗？”
她将文书推给花匠，看着花匠颤巍巍拿起，因为侍弄花卉而粗糙、满是割伤的手抓住文书举起，像是要从羊皮纸的纸页中看出郁金香一样。她询问。
“187个银币......一百...八十...七......”
花匠不断重复着这个数字，像是看见了无数的银币堆成小山、看到了银色的郁金香......
贪欲压过了对于男爵主人的恐惧，他有卧病在床的妻子、有幼小的幼子、成长中的女儿......他需要一个改变自己身份的机会。
“想！”
这个字他从未说地这么坚定。
“好的，那么可以由我来继续帮你进行交易吗？您的这株粉色郁金香将会在我们白石商会下匿名售卖，有什么需要吗？炼金药剂？新的工作？还是......”
“自由......我想要我永远的自由......”
花匠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他出生就是花匠，因为他的父亲是男爵父亲的花匠，所以他也是。
他不知道是从自己祖上哪一代开始，自己的祖先成为了男爵家族的奴隶，但他想要逃离这样的日子，逃离可能自己女儿也要在苗圃里工作，甚至被男爵的儿子摁倒在苗圃里侮辱的日子。
“......一份新的身份是吗？”
柜员小姐沉默片刻，在自己的记录簿上写下花匠的诉求。
“我想很快就能联系你了，如果可以，请在最近3个工作日内再次到来，最近郁金香的上涨真的很快。”
“谢谢......谢谢.....”
花匠将拿起的文书重新放下，推给柜台后的柜员，佝偻又想要挺直腰背地小心离开。
而柜员看着柜台上的文书，将它们小心收起，眯着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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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的郁金香？！等等，还是由莱尔先生亲自鉴定的？”
白石商会的交易区内，一份文书被放在交易用的树汁透明罩子中，被所有人看到。
“没有名字，该死的，现在的家伙都这么谨慎吗？”
一个脸上有着疤痕的中年人小声咒骂，如果周围有熟悉沃金斯商行的人，就会发现这位是一个奴隶商人，有着属于自己的捕奴队。
“嘿！小妞！这个郁金香是你负责交易？”
奴隶商人向着柜员小姐招手，柜员笑着迎了上来。
“是的，托里先生，所有人授权给了我交易权限。”
“我打算买下它，分......什么......分期支付，是的，怎么样？”
“啊......”
“托里！你在说什么傻话！”柜员刚想拒绝就被一个成熟的声音打断，温柔似水的女声，让人听了像是浸润在温泉里一样。“小丽萨，对方出了什么价？高出太多我就不要了。”
“婊子......”
几乎是声音出现的刹那，托里就骂了出来，因为来人所有帝都人都应该认识——野玫瑰的主人，玛丽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