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三，寒冬降临，神仙沟飘起了小雪。
南方的雪，简直像稀世珍宝，村头一群欢呼雀跃的小孩儿，哈着热气儿，端着洗脸盆到处找跑，把菜叶上稀少的雪收集起来，说要做个小雪人，拿回去放在冰箱里冻着，那样就不会融化了。
“铁蛋，你别跟我抢！”
“谁跟你抢了，你别跟我抢才对，起码要这么高！”孩子在腰间比划了一下，又觉得不靠谱，好像没这么多雪，心虚的降到膝盖弯：“起码这么高！”
“哇，这么大？家里的冰箱都装不下！”
“……”
正在这个时候，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辆崭新的长安小货车，慢悠悠的开进村。
小孩儿们悄悄的歪着头看，纯净的眸子中，既好奇又不敢靠得太近。
“哇，开车的是小林医生！”一个孩子看到林凡从驾驶座上下来，兴奋的大喊一声。
林凡笑道：“二娃，看你衣服都打湿了，小心感冒。”
二娃摇头道：“不怕，反正不用吃药，你给我揉一揉就好了。”
“那叫按摩刮痧。”
“好吧。小林医生，你这是开的谁的车？”
沈云从副驾驶下来，面对这群小孩儿也不用装谦逊，得意的炫耀说：“二娃，你什么眼色？这是新车，小林医生刚买的，知不知道？”
“哇，是小林医生的车！”
这群小孩儿对林凡非常的信任和亲近，听说是他的车，便再也不矜持了，围上来小手到处摸，还爬到车斗里面跳来跳去，像发现新玩具一样兴奋。
“嗡嗡嗡！开车了！”
“我是司机！我来开！你闪开。”
“铁蛋，你什么都跟我抢，信不信我告你妈去！”
“哼，告状精，最多我开完给你开。”
“呜呜呜，我爬不上去，我也要坐车。”
“小不点你自己堆雪人。”
“呜呜，我不要，你们都在玩儿开车。”
“……”
林凡也没有赶他们，和气的说：“小心点儿，爬上爬下的别摔了。”
一个村民提着取暖用的竹编灰炉儿，怂着肩膀路过，招呼林凡道：“哟，这谁的车啊？”
林凡“谦虚”的笑道：“刚买的，用来拉拉菜，嘿嘿。”
村民惊异的瞪大眼睛：“你们生意这么好啊？这么快就买车了。”
林凡搓着手道：“还好，这车又不贵。”
村民眼睛一鼓：“再怎么不贵也要好几万吧？你们这才买几天的菜？可以了！”
林凡买车的事情，很快村里的人都知道了。
“他们那个翡翠空心菜，真是赚钱啊。”
“我听说在县里，都卖到七八块了，吓死个人。”
“别说小林医生了，帮他们摘菜，都是一百块钱一天，做得好月底还有奖金，一个月起码三千多，可惜现在人满了。”
“哎，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小林医生都长大了。”
“……”
林凡和沈云把车停在村头路边，然后回去和沈小勇报喜，又是一番庆祝。
饭桌上，沈云道：“小林医生，吃完饭我就给李叔打电话，你觉得怎么样？”
林凡眉头微微一皱，叹息道：“云姐你看着办吧。”
沈云一点不觉得为难：“你不用这幅样子，要说不好意思，也该他不好意思。”
下午，沈云给李长生打电话，让他过来结工资。
李长生刚听说林凡买车，对沈云打电话的目的心知肚明，垂头丧气的来到沈云家。
沈云把准备好的工钱给他，然后道：“李叔，我们买了新车，可能用不到你了。”
李长生眼看两人生意稳定，以后肯定大有可图，不想失去司机这份美差，腆着脸笑道：“云妮子，你们买车也要司机吧？我可以继续给你们开车，保证踏踏实实的做事。”
只是早上跑一趟，就五千块一个月，这工作实在太划算了。
李长生暗恨自己贪图小便宜，以为林凡两人年纪不大，好糊弄。
沈云面无表情道：“小林医生已经拿到驾照，我们自己送菜就行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长生只好捏着钱，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可是刚走两步，又猛地回头道：“小林，云妮子，叔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你们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真的想做这活儿。”
林凡想给李长生留点儿面子，非常不想把事情说破：“李叔，你还是回去吧。”
李长生眼巴巴的说：“小林，求求你了。现在小货车真不好混，工地去不了，小物件又被三轮车抢了，夹在中间都没多少生意，我还有……”
“李叔。”林凡打断李长生，起身道：“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还记得你上次在江县等生意，我突然去找你吗？”
李长生当时被吓了一跳，当然记得。
林凡接着道：“如果你那时候坦白也就算了，可是你选择了隐瞒。”
“……”李长生沉默了一下，懊恼道：“小林，我承认确实是自己的错，但是每天早上拉完菜，然后就一直闲着，我去外面挣点儿外快不算什么大事吧？”
沈云怒目道：“你这是避重就轻！”
林凡压了压手，让沈云别发怒，笑道：“李叔，什么也别说了，回吧。”
李长生焦灼的左右张望：“小勇呢？”
“你别想找我爸妈帮忙说话，没用。”沈云一拍桌子道：“小林医生敬你是长辈，想给你留个面子，但我觉得这是多余的。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偷油，不是想着避重就轻糊弄过去，就是找人说情，有意思吗？我们给车加油，你自己平时开开就算了，还跑出去拉货挣钱，你难道不觉得过分吗？”
李长生浑身一颤，尴尬的苦着脸：“云妮儿，我……我自己也加了一些的。”
沈云像看啥子似的，盯着李长生道：“你加了一些？然后还瞒着我们？故意让我们误会？照这样说，你就是对这份工作不满呗，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请你走不正合你意吗？”
李长生急忙摇手：“没有，不是那个意思。”
沈云冷哼一声：“如果不是这意思，那只说明一个问题，你傻到家了！”
李长生脸色涨红，怒喝道：“你怎么说话的？我好歹比你大十几岁，和你爸妈也是兄弟相称！”
沈云没有不屑的撇过头，没有接话。
林凡连忙劝解道：“李叔，你别激动……”
“你别说话！”李长生也生气了，怒容满面的说：“我作为一个长辈，低声下气的求你们，竟然还指着我鼻子说我傻，沈云你这是翅膀硬了，不认人了啊！”
要给从小看着长大的两个娃娃道歉，确实有些难为情。
林凡好言好语的说：“云姐说话确实不好听，李叔你别往心里去。”
沈云拉了林凡一把：“小林医生，你别给他说好话。本来是他的错，搞来搞去，还责问起我们来了。长辈怎了，长辈就能不要脸吗？”
李长生被沈云当面呵斥不要脸，气得头发倒竖，浑身哆嗦：“你……你……行！老子不干了！我等着看你摔跟头那天！”愤怒的摔门而去。
“李叔，李叔！”林凡追出去叫了两声，可是李长生头也不回。
林凡回到屋里，看着气鼓鼓的沈云，小心的赔笑道：“云姐，你刚才的话确实有些过分了。”
沈云正在气头上，眼睛一鼓：“过分吗？我怎么不觉得？”
“额……”林凡只能咧着嘴干笑，不敢去触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