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夏一惊，搭在桌边的手肘滑了下来，幸好卓航极有先见之明地把碗往里面推了。
“你说什么？谁死了？”
“刘能。”
“就是之前和你一起学习又一起去西南的那个？我认识的那个？”
卓航点头。
“怎么会这样？”
再说起来，卓航依然难过，“出任务的时候，他带的新手暴露了，他为了掩护那个人主动暴露了自己，被爆头。”
“爆头？就是这样？”田小夏在自己太阳穴处比划了一下。
卓航点头，“因为他暴露了，不得不提前开始行动，虽然任务完成了，但是也牺牲了好几个人，而我是指挥。”
这次换田小夏安慰卓航，她知道，不说刘能是他最亲密的搭档，就是一个普通的战士在自己的指挥下牺牲了，卓航也接受不了。
“按照规定，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战士需要关小黑屋进行心理干预，防止他们做出过激行为，我……”
卓航说不下去，他觉得说出来了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心里承受能力不好。
田小夏站了起来，让卓航低着的脑袋靠在她肚子上，摸着卓航扎手的短发，“很难过吧，刘能多好一人啊。”
“我觉得我没事，可是心理医生觉得我有过激反应，把我关了起来，关了三个星期，等我被放出来，刘能家属来队了，又因为遗体和相关补偿的事跑了好几天。”
卓航到现在都不知道心理医生给他的诊断是什么，只是以为心理医生觉得他存在过激行为。
卓航稍稍推开了点田小夏，抬起头，“忙完了我才把手机充上电，刚开机卓凯就打电话来说你走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联系不上这事说到这了，还真就谁都不怪了，卓航也是被关起来了没办法，但是田小夏依然没办法对卓家其他人释怀。
李娟就不说了，可是其他人的不闻不问，难道不是对李娟行为的一种默认和助长吗？
想到这，田小夏也冷静了下来，退了一步坐回到床边，“行吧，这是说到底也不怪你。”
“所以你原谅我了吗？”卓航拉着田小夏的手问。
田小夏点头，既然不是他主动造成的这一切，那就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
卓航喜形于色，“那我们下午去领证吧，今天周五了，周末不上班。”
卓航万万没想到，田小夏居然摇头了。
卓航不解，“为什么呀。”
田小夏沉默了，怎么说，直接告诉他，因为我不想和你家人有牵扯？
好半天，田小夏才说：“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
家庭？卓航联想到自己家人的所作所为，他还有什么不明白，还是有心结。
“你放心，我爸调去西北了，我妈随军跟过去了。”
田小夏还是摇头，不光是他妈的问题，也不光是他妈一个人的问题。
卓航急了，双手握着田小夏的肩，“为什么不愿意，你倒是说啊，你不想和我结婚？你不喜欢我了？”
田小夏被迫抬起头看卓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啊，我爱你就可以了，你会重新喜欢我的，我会让你重新喜欢我的。”
田小夏被卓航摇得头晕，“你别晃，别晃，晕，我没有不喜欢你，只是结婚，不是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卓航颓然地坐下，“你喜欢我，我也爱你，为什么不能结婚，为什么呀。”
大概是刚刚两个人动作太大了，小朋友哼哼唧唧地醒来，看到田小夏在旁边就咯咯咯地笑。
“再说吧，小安然醒了，你先下去，我要给他换洗了。”
卓航怎么可能走，“我帮你。”
田小夏也放弃赶人了，心想，卓航既然要认这个孩子，那让他换尿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不然还以为爹是好当的，孩子插在地里就能光合作用，自由生长。
收拾好孩子带下楼，看到卓老太太田小夏还挺惊讶的。
可是卓老太太并没有给田小夏反应的时候，看到孩子冲过来就把孩子接过去。
“哎哟，乖孩子，快让太奶看看，叫太奶，太奶奶。”
也不知道是气场不对，还是被吓到了，原本咯咯笑的孩子一到老太太怀里就放声大哭。
田小夏伸手要去接孩子，被老太太躲开了，“真好，太奶的乖孙，声音真洪亮。”
老太太说完还瞪了田小夏一眼，“孩子哭一哭多正常啊，多哭哭以后唱歌声音才响。”
小朋友看田小夏在旁边却不抱，一声哭得比一声响，哭得撕心裂肺。
田小夏一把把孩子抱过来，“以后唱歌声音响不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快哭哑了。”
说来也怪，孩子到了田小夏手里哭声渐渐就小了，慢慢没了哭声，只是打着哭嗝趴在田小夏肩上。
老太太被呛声，不满地瞪了一眼田小夏，见田小夏压根不管她，一心安抚小朋友，又冲卓航使眼色。
可惜，卓航眼睛仿佛长在田小夏母子身上，根本没空回应她。
“阿姨，您坐啊，这孩子啊，一直是小夏一个人带，别人轻易抱不了的。”
老太太心气这才平了点。
方致知为了圆孩子不让别人抱，硬是忍着没去抱小可爱。
田小夏把孩子哄好了，卓航轻易就抱了过去，也没哭闹。
老太太又有话说了，“看吧，父子天性，阿航抱就没事。”
方致知真的不想搭话，天知道，小安然完全不认生，除了老太太，还没那么哭过。
方致知笑着应道：“对呀对呀。”
老太太看着卓航和小朋友一片和谐才多少开怀了些。
“孩子叫什么呀？”老太太问。
“叫小安然。”
“姓什么呀？”
这可问住了方致知，她哪里知道孩子姓什么，“学名还没取呢。”
“怎么那么大了还没取名呀？”
“也不着急取名字，总得慢慢给他取个好的，而且在那边，除了亲近的人，其他人都叫英文名字的。”
“这是什么道理，好好的取什么洋名字，乱七八糟的。”老太太把茶几拍得震天响。
这话方致知没法接，大部分中文名字对外国人来说太复杂了，比如她的，她在那边也总英文名字的。
田小夏正准备说什么，被卓航拉住了，卓航还没说话，又被外面的声音截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