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是这么说的？”墨斯玦的语气中辩不出他的情绪，声音一如往常一般。
“是，七小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虽然小，但是属下听的一清二楚。”黑狐垂头站在墨斯玦面前，却偷偷抬眼看着墨斯玦的表情。
墨斯玦只是站在那里，垂着眼，面容安静，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情绪。
见墨斯玦没有说话，黑狐也只能站在那里，静静地候着。
良久，墨斯玦才缓缓开口，声音如淙淙细流，温润低沉：“好，我知道了。”便没了下文。
好，我知道了。然后呢？黑狐有些抓狂，难道此时不应该让他回玄然几句话嘛？比如谢谢关心，比如你也多保重……之类的……或者表现出一些被人关心惦记的欢喜之感？
瞥了一眼自家不准备再开口的主子，黑狐只得悻悻地退下。
刚退两步，黑狐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墨斯玦说道：“阁主，属下今日不小心走嘴，直接称七小姐为……王妃了……”说完，黑狐就低下了头。
可墨斯玦只是“嗯”了一声，再没说话。
黑狐不清楚墨斯玦的心思，只能向他躬了下身。
刚走到门口，黑狐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句话，他脚步一顿，借着便快步走了出去。
刚从外面回来的灰囚一瞧见黑狐一脸兴奋地向着王府大门走去，他急忙小跑去拦住他。
“哎哎哎，黑老大，什么事让你能这么兴奋，居然连我都没看见。”
“看你？”黑狐停下脚步，瞥了一眼灰囚，“没事看你做什么？一边待着去，我还有事要做，别耽误我时间。”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就放你走，快说说，是不是阁主又有什么新指示了？”
黑狐一见灰囚两眼冒光，就知道自己若是不和他说这一天就别想得清净了，他只好轻轻嗓子，压低了声音：“咱们可能要有女主人了。”
“啥？”灰囚没控制住音量，被黑狐狠狠瞪了一眼，他急忙捂住嘴，然后又凑到黑狐跟前，贼兮兮地问道：“是谁？”
“七小姐。”
“七小姐？你不是不看好她吗？”灰囚没想到居然是玄家七小姐。
“今时不同往日，好了，话也跟你说完了，我走了。”说完，黑狐也不顾灰囚在后面嗷嗷喊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切，真小气，就说这些怎么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嘛。”灰囚嘟囔着转身向墨斯玦的房间走去。
“阁主。”灰囚站在门外。
“进来。”
一推门进去，灰囚就看见墨斯玦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个普通的瓷瓶。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灰囚收回目光，垂下头，“回阁主，正如您所料，老爷子已经开始把权利下放给二爷了。”
“嗯，”墨斯玦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二爷辛苦谋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我这个侄子自是要让他老人家开心些时日的。”
听见这淡然的话，灰囚感觉自己背后冒着森森冷气，但更多的，却是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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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丫头？”瞧见玄然一副丢了魂儿模样地进来，邪月开口唤她。
“嗯？”玄然回过神来，发现邪月和黑麟正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怎么了？我脸上……”
“没有东西。”黑麟接过她的话，懒洋洋地说道。
玄然狐疑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见二人除了看她的眼神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便也没再纠结，而是把黑狐拿来的瓷瓶递给邪月。
“这是什么？”邪月接过瓷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清幽的香气传来，还带有些凛冽的寒气。
“地心玉液。”玄然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太阳要落山了。
“地心玉液？”邪月眉毛一挑，接着就想到了，“靖王派人给你送来了？”
玄然点点头，刚想问他是怎么知道靖王的事的时候，长生回来了。
“听到了什么？”玄然看着长生，发现他苍白的脸上带着隐忍的愤怒。
长生抬头看着玄然，全黑的眼瞳中闪烁着骇人的冷光。
听着长生把话讲完，玄然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沉吟了一下，她转头看向邪月：“月叔，看来今晚你不会太无聊了。”
长生的话邪月一字也没落下，原本阴骛的脸在听了玄然的话之后，终于多了些笑意，不过那笑容，看起来瘆人的紧。
玄然看着在床上蹭背的黑麟，对他说道：“黑麟，你就和月叔就在这里，有长生跟着我就好了。”
“好。”黑麟应的倒是十分干脆。
玄然知道它在想什么，也没多说什么，和长生离开了房间。
玄然前脚离开没多久，阁楼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邪月和黑麟对视一眼，眼中的冷光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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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然在树林中穿梭着，时不时地被一两个灵兽拦住去路，玄然只是将它们赶走或者击晕它们。
跟在她身边的长生对于玄然的举动有些不解。
玄然在皇宫中的手段他全都看到了，可谓是狠厉，残忍，毫不留情地回了皇上和皇子最重要的东西。
可现在面对这些灵兽，玄然却没有下杀手，有些弱小的灵兽她甚至有意躲开它们。
以玄然的实力来讲，斩杀一头高级灵兽就是举手的事情，可她却并没有那么做。
感觉到长生的疑惑，玄然开口道：“是不是很不理解我？”
长生老实地点头。
玄然看着他，笑了笑：“对于这些灵兽，它们拦我不过是因为我突然闯进它们的地盘，引起了它们的恐慌，它们拦住我，不过是出于自卫，本就是我的错，又为何要对它们下杀手呢？”
“可那日在皇宫里……”
“那是那他们自作孽，诬我名声在前，害我家人在后，这样的仇我不报，我自己都过意不去。”
玄然的语气很轻，很淡，甚至在说“我自己都过意不去”的时候，还带有些玩笑的意味。
可长生却听的心一颤，复仇，复仇，他最清楚那是什么滋味。生前，他复仇的时候，握着的利器的手是颤抖的，在看到那成河的血液时，他整个人浑身冰冷，向从寒潭中爬出一般。
那时的他，在复仇之后，整个人犹如失了魂一般，就连自杀的时候，都如一具行尸走肉。
他很难想象，他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小主人是如何淡然地面对那血腥的一幕幕，又是怎样的经历，让她的心智变得这般成熟。
然后就算长生想破头也不会知道的是，他这十五岁的主人，体内的灵魂却是经过两世人生的洗礼，而且前世的她还是一个成天游走在地狱边缘的特工。
再残忍的手段，她都经历过，再残忍的手段，她都使用过。
“到了。”
玄然的声音打断了长生的思绪，他在玄然身边站定，垂头不语，等待着她的指令。
玄然立在树顶，看着脚下这一排鳞次栉比的建筑，冷清的目光从一个个阁楼上扫过，最终停在一个屋顶上没有任何标记的阁楼上。
“就先从这里下手吧。”玄然的目光闪了闪，一红一黑两道光在漆黑的夜幕中掠过，向着那座阁楼飞去。
玄然虽然穿了一身显眼的红衣，可她伶俐的身手却让在发现她之前就消失在原地。
长生是个鬼灵，根本不需担心被人发现的问题，只需一心跟在玄然身边就好，可即便这样，他也有几次险些跟丢了她。
玄然不了解这阁楼的构造，只能一层一层地找，终于，她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
书房。正是她的目的地。
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玄然闪身而去，房门又被轻轻地关上，仿佛从未有人进来过。
飞快地扫了一圈，玄然把目光定在书架上。
玄然抬步走过去，刚开始翻第一层，忽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她心中一惊，以最快的速度把东西放回原位，看了一眼那已经被推开的门，咬咬牙，心知此刻离开已经来不及了，正准备寻着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玄然心一惊，刚准备攻击身后那人，忽然听见他说：“别动，我带你出去。”
玄然眯起眼睛，放下了已经举起的手。
那人见玄然没在有动作，便松开她，并在走到她身边的时候把一件青色衣服披在她身上。
“穿上。”
玄然利索地穿上衣服，垂头跟在那人的身后，在门全开了之后，她听见那人开口。
“院长。”
“哦，是逸飞啊，这么晚了来我这里有事吗？”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你身后的是谁啊？”
“是一个新开的小师弟，路上碰上了，说迷路了，就带他一起过来了。学生现在过来，就是想问，准备嵌在您阁楼上的雕塑已经雕刻好了，院长是准备什么时候挂上呢？”
玄然的出现被他一带而过。
“哦，已经刻好了啊……那就明儿一早挂上吧，毕竟新生也入学了，总不能让他们找不到自家院长的阁楼吧。”顿了顿，“行了，这些日子为了这个雕塑你没少忙活，辛苦你了，逸飞，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院长，学生告退。”
玄然跟着行了个礼，一副惶恐的模样跟在那人的身后离开。
一路上，那人都没再说话，直到出了院长阁楼群聚集的地方，那人才停下脚步，转过身，轻笑着说道：“都出来了，你还要再继续这么装下去吗？”
玄然没有抬头，只是看着他的脚尖，低声说道：“多谢师兄出手相救。”
“我可不是你师兄。”那人笑了一下。
“同在一个学院，自然要称你师兄，何来分院之别，”玄然依旧低着头，“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先离开了，师兄也早些休息。”
那人似乎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语气里充满了好奇。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个丫头不仅身手利索，胆大包天，连口齿都这般伶俐，真不知道当初是谁传你是个废物，当真是瞎了眼了。”
玄然身子一顿，杀气立刻涌上双眼，抬起头，看着眼前面带笑意的俊雅男生，声音没了刚才的唯唯诺诺，充满了刺骨的寒意。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