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不飞升我们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我们，我们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啊……”
卫襄挥挥手，辰光很快出现，辰光挥挥手，通往崇明界的空间之门霍然开启。
望着光芒闪烁的空间之门，终于轮到了祖缇一脸呆滞：
“这，这是什么东西？”
三人在空间之门外面又停留了一刻钟的时间，祖缇才弄清楚了在自己沉睡的百年里，东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卫襄这个后辈的眼神也充满了惊叹：
“真的没想到，我蓬莱弟子如此优秀！居然这么早就踏入神明之境，还开辟了空间通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面对祖缇如此夸赞，卫襄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这都是运气，运气……祖缇师叔你才是真的厉害，情劫……不，睡了一觉，直接踏入神明之境！”
卫襄很是谦虚地恭维祖缇。
毕竟她从来没有勤学苦练过，成仙成神什么的，全靠运气，全靠先天灵丹之体，面对这样实打实历经磨砺升上来的前辈，她满心钦佩。
祖缇挥挥手：
“曾经有前辈说过，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种，无论你是靠实力还是靠运气，能够走到这一步，你就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对于此话，卫襄没有反驳。
这辈子活了这许多年，她已经证实了自己是老天爷亲闺女这件事。
但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老天爷这个亲爹隐约有翻脸的意思。
卫襄站在空间之门的外面，回头望着身后的碧波粼粼，对语凝海的万千镜灵生出了深深的不舍。
如果混沌界的天道再次容不下诸多神明一起出现，那也就意味着，她再想要一家三口同时出现在这混沌界，几乎是不可能，就算是她回来混沌界，也得小心翼翼，一旦有别的神明存在，她就要被雷劈。
照这样下去，那总有一天，混沌界会成为她再也回不来的家。
虽然父母早已去往轮回，亲人故友也已经各自有了归宿，可这里，毕竟是她的出身之地，倘若再也回不来，或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的修仙者被天道压制，卫襄觉得自己做不到。
而跟卫襄比起来，祖缇对混沌界的感情更深。
她望着眼前光华闪烁，通往新世界的空间之门，伸手在这扇虚无的门上摸了摸，又缩了回来。
“……我一梦百年，醒来后，世道居然成了这个样子。襄襄啊，你们若是愿意，可以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去往你们想去的地方，可是我，我不可能走的。”
“我的师门，我的师兄，我的师弟师妹，我的后辈弟子，都在这里。我要留下来，哪怕是每日挨雷劈，也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能只顾着自己走，不管后来人。如果天道的问题不解决，那么修仙者最后的结局，都会是在雷声中陨落——我不能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跟最开始在幻影海中见到的那个沈夫人比起来，此时的祖缇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眼神坚定，神态沉稳，眉眼间全是超脱了情爱之后的豁朗。
曾经那场差点要了她命的爱情，在这种豁朗之下，如流星一般划过，似乎一点痕迹没留下。
这样，卫襄就放心了。
她总算觉得自己可以跟这位祖缇师叔开诚布公了，可以将混沌界为什么容不下神明这件事说了，包括，这个世界只是别人笔下的一个幻境。
但是卫襄将这一切和盘托出之后，得到的只是祖缇诧异的眼神和抬起来的纤纤玉手：
“襄襄，你莫不是发烧了？”
“师叔，我没有……”
“没有的话，为何这般胡言乱语？天道至高无上，绝对不是一个人笔下轻描淡写几句，便可以改变的。”
祖缇最多只能接受这个世界存在于梵天的梦境里，绝对无法接受连同梵天都是存在于别人的笔下。
毕竟这个世界上，只可能神掌控人，人又怎么可能掌控的了神？
见此，卫襄深深地叹了口气。
果然，不是人人都像大师姐那般灵魂来自异界，对这世上的事情都能坦然待之。
可是此时也不便于让大师姐来劝她婆婆。
因为祖缇对于从前的种种选择了遗忘，不仅仅是忘了毗陵皇帝，连同自己的儿子沈良夜也一并忘记了。
沈良夜原本的心结就是希望母亲能够活过来，至于还记不记得他，已经不再强求，甚至为了防止母亲再想起痛苦的过去，他也几乎不出现在母亲面前。
这就导致大师姐这个儿媳妇也轻易不在祖缇师叔面前出现。
更何况现在蓬莱门下的神明之身只有他们三人，除了他们三人商议解决这个问题，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好在卫襄从来就不是容易气馁的人，想了想，她朝尉迟嘉伸出了手。
尉迟嘉立刻就明白了卫襄的意思，也伸出手，两人合力将有关天道的记忆从自己的脑海中抽离出来，化作了一个梦境，送到了祖缇面前。
“祖缇师叔，这个世界很奇妙，很多事情，也并不是我们原本以为的样子，您看看吧。”
祖缇沉默片刻，接过了卫襄手中游离的梦境。
梦境里，一个女孩子面对着一个发着光的黑色小方块敲敲打打，一股股的念力从那个小方块上出现的文字里飘散出来，消失在距离女孩子不远处的水晶球里。
而水晶球中，一个小如蝼蚁一般的世界正在形成——
天空，星辰，日月，高山，海洋，凡人，修仙者……这又是一个修仙的世界。
直到很久之后，这个世界初具雏形，女孩子才停下了自己的敲敲打打，凑到水晶球面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个世界才是我想要的世界，大家都很听我的话！”
说完，似乎感觉到虚空中有人在凝视着她，她对着虚空露出嘲讽的微笑：
“不要以为真的有人能够掌控我创造出来的世界，无论你们如何努力，你们仍旧是我笔下创造出来的人物，即使我失去了那个世界的掌控权，但我依然可以通过别的世界来掌控那个世界的一切规则，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神明，等着陨落吧。”
那个女孩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看起来温柔甜美，但是这样一笑，双眸幽深，带着一种诡异的冷漠和威严——
那是上位者对脚下蝼蚁的不屑一顾，是掌控者对于被掌控者无情的鄙夷。
祖缇心头一震，手中的梦境跌落海水中，就此消失，那个女孩子也随之消失，眼前除了暗流无声的海水，仿佛什么都不曾出现过。
原本在旁边没有做声的卫襄目睹了这一切，深深地怒了——
“我就知道，混沌界的天道忽然又容不下诸多神明，肯定是这个自以为是女人在捣鬼，找贺微，我要找贺微！”
因为看见了卫襄的梦境，对于贺微是谁，祖缇并不陌生。
很快，贺微就在卫襄的召唤下，从睡梦中醒来，揉着眼睛出现在了卫襄的面前。
往昔面容清秀，循规蹈矩的小道士，如今在另一个世界厮混许多年，已经和卫襄上次见到他时大不同了，行为举止间带着那个世界凡人的随意和自在。
“怎么了小仙子，大半夜把我叫醒做什么？”贺微一张口，也俨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往日叫得虔诚的“小仙子”三个字，都带着嬉笑亲昵之意。
这般自在随意的下场就是，还没等卫襄说话，尉迟嘉冷冽如刀的眼神就飘了过去，直直扎在了贺微的身上：
“注意你的态度。”
尉迟嘉的语气实在是冰冷之极，让贺微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他的态度立刻就端正了：
“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我问你，灵月的那本书，你说已经完结了，那混沌界的天道为什么又变了？”
“又变了？不可能啊！”贺微神情严肃：“那本书牵扯着我们这个世界的存在，也牵扯着我自己的存在，我时刻注意着，她不可能再有改动的机会。”
“那这是怎么回事？”
卫襄挥挥手，凝聚海水凝结成一面水镜，将那个已经消失的梦境里发生的一切重新在贺微面前演示了一遍。
“卧槽……”贺微张口惊呼，然后舌头生生打了个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真没想到这女人会来这么一出。”
“这女人她到底干什么了？”
“她，她又开了一本新书……也就相当于重新创造了一个世界，而且，她在那个世界里，提到了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也就是从前的那些规则，这样一来，就算我们世界的规则曾经改变了，但只要那个世界的人提起我们这个世界，规则就全都会变回来。”
贺微有些无力地解释着，至于卫襄到底能不能听懂，他心里也没底。
没错，卫襄听了这啰里八嗦的一堆解释，脑子一时是有点转不过弯的，毕竟她的脑袋一直都不算太灵光。
可她有一个优点，就是透过现象抓本质：
“反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并没有完全改变，我们这个世界在别人眼中还是从前的规则？并且，那些人可以决定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个死女人！”
卫襄顿时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应该放那个什么灵月回去，直接把她弄死在她自己创造出来的这个世界里好了，哪来这么多的麻烦。
可眼下的关键问题是，要怎么样才能把这狗屁规则再一次改变？
卫襄出了一个主意：
“贺微。要不这样吧，你想办法把她新开的那本书给砍掉，最不济也要把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给删除掉……”
“这个方法我之前已经用过一次了，现在再用，我应该会被人告上法庭。”
“法庭是什么玩意儿？”
“通俗点儿说就是咱这里的衙门，那个世界不是修仙世界，大家只能靠斗智斗勇活着。”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办？如果这个事情不解决，以后你修炼的时间长了一旦晋升神明，你也没有办法再回到这个世界来，不然只要这里有神明，你也一样会被雷劈！”
“这个……我觉得你们现在自己就能解决，对于你们这个世界的神明来说，这应该不是什么难题才对。”
“那你说说看。”
“以后有空我把那本书送来，你慢慢翻翻看，里面有一些细节可以利用啊，当然，现在是来不及了，我直接跟你说吧。”
贺微挥挥手也凝结出一面水镜，水镜上面浮现出一面书页，还有一些卫襄看不惯的文字：
“你看这里啊，她提到过有一个神明的名字叫做永恒，只要这个神明说出一条规则，那么他说的这条规则永恒有效。”
“这么牛啊？那赶紧找找，这神明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他！”
卫襄顿时也不觉得那些文字难看了，扒着水镜喊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这只是她脑子里忽然之间闪现而过的一个小细节而已，说白了你就算现在是把灵月自己找来，她也想不起来当时到底要说的是谁。”
“卧槽……这个死女人。”
卫襄再一次被这女人气得骂人。
“什么人呀？你想掌控这个世界，你好歹专业点不是？自己写不出来的东西，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鬼，你写什么呀？”
还创造，啊呸！
但是气归气，骂人归骂人，骂完了还是要面对现实的，卫襄暂时也只能痛快痛快嘴，骂完了和尉迟嘉还有祖缇开始凑一块研究，这世间到底有谁堪配“永恒”二字。
说到永恒，在卫襄的感觉里，应该是指时间上的大神，她直接从混元鼎里把那条青鱼拎了出来：
“来说说，你们族里有没有一个长辈叫永恒的？”
“永恒？”
由众多青鱼灵魂化成的大青鱼，听到这两个字，顿时有些诚惶诚恐，但是想了一下，还是很快摇了摇头：
“没有。永恒是我族强者终生追求的梦想，但是这两个字说来简单做来难，从来没有人在时间的造诣上达到过这个程度。”
“好吧，不是你们，那换辰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