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出来，就像是鱼儿从缺氧的水里回到大海一样。
陆棠恬拉着白茉颜熟门熟路就往她们经常去的笔墨铺子里去，“听说新来的墨条都雕的有花纹，还有香味呢……颜姐姐，下次你制香的时候，要不也试试能不能弄到墨里面去？她们说，莲花纹的就是莲花香，茉莉纹的就是茉莉香……”
“好，我们去看看。”白茉颜乐意陪着，府城总归比牛岭镇和老林镇热闹，各样铺子里的新东西流通得也快。
陆棠恬每日与笔墨纸砚打交道多，但是小女孩心性，都是喜欢有意思的精致东西。那墨条其实并不算上乘，只是投机取巧在顶部雕刻了花纹，白茉颜拿到鼻子下闻闻，里面的香味其实还有些粗劣，只是这样的东西价格不高，又正好能对着姑娘家的喜好，还真有不少人跟她们一样专门去买的。
“怎么样怎么样？香不香？”陆棠恬自己买了一个牡丹纹的一个海棠纹的，只是挑选的时候她闻得太多，都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有的有的。”白茉颜点点头，她娘亲对香料感兴趣，小的时候经常带着她亲手制香，爹爹看她们娘儿俩喜欢鼓捣这些，还专门导出搜罗了很多制香的典籍和香料。但是自从去了绣坊，做这些就只能等放长假的时候。
白茉颜心里奇怪的是，自从不自己制香，她也大了，跟陆棠恬也踏足过大部分府城里的香料店，但是极少有她觉得品质不错的东西，倒好似都不如她自己做的一样，明明她和娘亲都是拿了爹爹给找的典籍试手做的，不但是她，就是陆棠恬都觉得她做的更好。或许，是爹爹找的香料好，或者是碰巧遇到了上乘的典籍吧。
“咱们给大嫂也带一个吧。”陆棠恬和白茉颜对了一下眼神，两人都笑着点头。陆棠恬拿了个菊花味儿的，“这个不错，我送她这个。”
“那我送她桂花的吧。”白茉颜看着菊花心里犯怵，她实在不喜欢菊花味儿。
“大嫂应该会喜欢吧……”掏钱的时候陆棠恬还在嘀咕。陶念秋从前在家里是跟着大归的姑母念过书的，嫁了人拿笔的时候少，但是她们觉得是女子都应该会喜欢这样有意思的小东西。
“咱们去前面布料店看看，少买一点儿，给外祖母做几双袜子吧？我看外祖母的袜子脚跟都磨起毛了她还舍不得扔。”白茉颜指着对街的布料店说道。
“好啊，我还有两天假，做双袜子该是够的，你正好把你说的叠针教教我……”陆棠恬乐得附和。她们虽然经常对老人家觉得不耐烦，但是都是在陆张氏手边儿长大的，感情自然很真挚。
等买了布料，两人又去了趟书局，买了几本陆棠恬告诉她新出的杂记。五月的天日落已经晚了很多，陆棠恬就建议去小吃一条街逛一圈去。
“要去吗？我看如果回家的话，应该等不了多久也该吃晚饭了。”白茉颜知道陆棠恬肯定挂念着她中午没吃饱，她肚子也确实早就饿了。只是出来的时候也没说她们不回去吃晚饭的，就怕林氏准备的多了她们没回去吃，林氏该心疼剩菜太多。
“没事儿，我就是嘴馋了，想吃碗街头的馄饨，嗯，吃完咱们就回家呗，晚饭咱们就少吃点儿。”陆棠恬怂恿道。
白茉颜颇为心动。结果等她们拐到小吃街，两人点了一份大份的馄饨，找店家拿了两个小碗一人一半，因为除了馄饨，她们一路走到馄饨店店时候，沿路买了不少小吃拿在手里，一人一大碗绝对是吃不完的了。
吃晚饭的时候白茉颜就可难受了。陆张氏老往她碗里添菜，陆棠周和陶念秋也给她夹菜，陆成林没给她夹菜也是一个劲儿叫她多吃。
林氏看着她一脸的苦相和旁边忍着笑的陆棠恬，一语就道破了天机，“这俩鬼丫头定然是去街上逛的时候吃了一肚子好吃的才回来的吧……”
除了陆张氏剜了她一眼，其他人都笑出声来。
“外头东西有啥好吃的，又贵……”陆张氏不满的嘀咕道。
等晚上白茉颜陪她回后罩房洗漱，陆张氏去她箱笼里摸索半天，掏出一点碎银子来非要塞白茉颜手里，“拿着！净晓得乱花钱，看你回绣坊没钱吃饭了可怎么办？快拿着！可别告诉恬姐儿，省得你舅母知道了该生气……”
“我有钱的呢……”白茉颜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张氏狠狠瞪回去，碎银子也直接塞到她手里还把她手心包起来。
白茉颜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陆张氏每次的好心都会让她有些难堪，但是又让她感动到窝心。
节过完了，林氏也累完了，后面家里的收整洒扫自有陶念秋指挥婆子们去做了。第二天陆棠恬和白茉颜在廊檐下做针线的时候，林氏难得清闲的端着茶盅凑过来瞧。
“还是茉颜的针线做得好，你多教教恬姐儿，她脑子活，你教了她保证立马就会。”
陆棠恬不耐烦的道，“颜姐姐不是正教着的么，你真烦人。”
林氏对这小女儿是一点都不恼，见白茉颜只笑着不吱声就说道，“恬姐儿脑子真真是聪明的，上次我送她去女学，正好碰到她们几位老师，都说恬姐儿又聪明又认真，老师还说了，在同学里那可算是这个……”
林氏的大拇指高高的翘起来，白茉颜忙凑趣道，“恬表妹文文静静，读书倒是个顶顶好的，这要在大户人家，那可就是才女了。”
白茉颜说这话也不全是恭维，别看陆棠恬平时文静秀气，读书却是闷声不响的努力，没谁压着她要学出个什么来，她自己心里却知道下功夫的。
“颜姐姐笑话我呢。”陆棠恬脸红红的不好意思。
林氏咯咯咯笑起来，好不开心，也不忘宽慰白茉颜几句，只是这宽慰就不怎么好听了，“茉颜你也别泄气，这人各有天分不是，你把这女红学好也是很不错的……”
陆棠恬为她娘说话不知轻重羞恼，“颜姐姐读的书可不比我少，你知道什么啊你，你做你事情去，尽让我分心，我这针法还怎么学的好？”
林氏笑呵呵摆手，并不为女儿家嫌弃她烦人而生气，心里颇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