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按紧扇柄上的一个凹口，正要发力时，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小子。”
男子拱着宽袖，轻蔑地说：“这里你尽管炸，把这个也炸了，嗯？”
他抛来一只小盒，落地时碰掉了盖子，什么东西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两只犹连着血丝的眼珠。
笑声里，男孩无力地蹲下来，心口、腹部皆翻腾起一股恶寒。
他伸出手，五指止不住地哆嗦。他又把手收回来，目光扫过那几张嬉笑的面孔，冷声道：“宁可玉碎，不能瓦全！”
手指猛然扣住扇柄，堡垒里，某个角落发出滋滋的细声，众人闻到一股烟味儿，面色剧变！
霎时，火光照亮了满室昏暗。
他趁乱捧着那双血淋淋的眼珠向后跑，身子又是一轻，他被人揪着后领提起来，背后，凶神恶煞的声音传来：“你还真以为自己长本事了啊！”
那人气愤地絮絮叨叨：“老子都发现导火索了，还来搞，真他妈以为自己了不起啊？不要姓秋的眼睛啦？”
“还是觉得老子不敢毁这眼珠子，得跟宝贝似的供起来？”他往男孩背上呸了口唾沫，“狗屁的预言术，当老子稀罕！”
当时广为流传的，秋夫人单凭一双黑瞳，不仅可以看破凶吉、人心，甚至能感知到未来。
那人还唾沫翻飞地说着，一男子拍灭衣角的火焰，笑道：“与其说不稀罕，不如说我们早就得到了。”
旋即，话锋一转，“小少主啊，接下来你要是敢去南门玩儿呢，哥哥们陪你，玩个够？”威胁的话，被说成一种软绵绵、逗小孩的腔调，并不吝啬于遮掩狠意。
男孩心中一凉。
他们已借助那双眼看到了什么。
前几日秋夫人还在安排行程，炸毁淅河堡垒后，他下一个地点，便是南门。
“该看的都看完了，留这玩意发臭啊，炸了炸了！”男子抬脚踹上他的肚子，装着眼珠的盒子掉落，那人足尖一挑，眼珠子蹦出盖头，在地上碾出一道血迹。
男孩躺在地上，面庞微热，不远处的一团火苗正映照着他的脸。那火越烧越近，他甚至感到贴着地面的背部也在发热。
火势变大时，几人才觉不对，胡乱地踩上几脚，反而被烫得哇哇大叫。
“导火索剪了没有？”
“你他妈不是说把埋伏摸清楚了吗？烧过来了，火烧过来了啊！”
折腾了好一会儿，导火索的确没剪错，快要控制住火势时，上头鬼使神差地刮来一阵风，轰隆一下，火烧得更旺！
谁还有空管那个身戴枷锁的孩子，穆离就地一滚，皮肤碾过滚烫的大地，他伸手瞎摸，抓到一只眼珠子。
火光中，他撑起身子摸索，终于抓到了另一只眼珠。
火苗舔上衣角，白袍寸寸成灰。他拖着沉重的铁链，一步一踉跄，就这样跑出门外。
外头也是浓烟滚滚，他举目寻找门人，奈何黑烟太浓，掩盖了视线。
抱紧怀中的小盒，俯身在浓烟中穿行。他看见很多烧焦的线，歪在同样焦黑的土地上。
外头，门人们点燃了导火索。
堡垒内外黑烟滚滚，彻底淹没了身着破烂白衣的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