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道：“我迟迟未递辞呈，是担心东大营主帅的位子一旦空出来，总督军的人补了缺，于你不利。我总想着，就算朝中举目皆敌，东大营还是你的家，还能护着你，帮衬着你。”
元晚河抹抹眼泪：“可到底是我把东大营连累了，还把你害得这样惨……”
“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应说谁连累了谁。”他拍拍她的背，“其实，从你出征清州时，我就做好这样的准备了。伐藩军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总督军的人，难保他们不对你下黑手……”
元晚河苦笑：“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对我下黑手，我自己就栽到萧灵手上了，给了他们一个现成的便宜。”
“你以为你是误打误撞到萧灵手上的么？”宇文欢笑了笑，“我在伐藩军安插的眼线曾经发现，你去乌羚原劫粮之前，鲁畔冰与萧灵有密信往来。”
元晚河微微一愣，继而明白了一切。她也一直奇怪，萧灵为何算得那么准，知道那晚会有人去劫粮，并且知道是她去劫粮。
她还记得萧灵见到她时说的话：“美丽的公主，终于等到你了。”
言下之意，他早就知道她会来。如果不是事先得了消息，他怎会在乌羚原以逸待劳，专等她上钩？
到底是她太大意了。
“难怪你反对我去趟清州的浑水，还宁肯冒着惹怒皇上的危险，派东大营的将士随我一起去清州。”
宇文欢叹道：“他们跟着你一起被俘，后来萧灵将他们放归大燕，总督军以失职渎职的罪名，将他们杀的杀，流配的流配……可惜了。”
元晚河眸光一黯，“这些年，咱们被欺负得太惨了些。”
宇文欢轻叹一声，只是沉默。这些年，曾经共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个被朝廷冷落、抛弃甚至清洗，他看在眼里，却什么都做不了，心中的无力感压得他喘不过气。这一次，厄运终于轮到他身上，他把这看作报应，也看作解脱。
但他难以获得片刻轻松。免罪的圣旨来得太晚，只救了他，容他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却早有很多弟兄熬不住酷刑，惨死在刑部黑暗凄冷的地牢深处。
他能说什么，他又能做什么。
他抬头看看阴霾愈沉的天空，道：“雪越来越大了，天色也晚了，快回去吧。”
元晚河不肯走，只是戚然望着他。
“我听闻皇上最近待你很好。”宇文欢为她理一理鬓发，柔声道：“你多顺着他，讨他欢心，让他护着你。愚兄无能为力了，你要多为自己打算。”
元晚河握住他的手不肯松，“欢兄，等我替你报仇。”
“我不要你为我报仇，我只要你保护好自己。”他的眉睫沾了雪晶，苍白容颜依稀可见昔日的清俊，“河妹，找个机会，离开朔都，能走多远走多远，别再回来。”
元晚河微眯眼眸，苦笑道：“欢兄，我这辈子大概都离不开这里了，我得陪着成思帝，陪着他老，陪着他死，再给他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