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林冷笑一声：“不是我要让三房饿死，是三房自个要作死！就让老三瞅瞅，这是他的心愿，是他撺掇得咱老沈家分家，让他看看他的老婆孩子饿得喝西北风，要他在地底下为自个的蠢事懊悔！”
“二哥，这有意思吗？你拿三房五口人的生死去惩罚我三哥，有意思吗？”
沈文洲手掌拍着桌子，低吼起来。
沈文林也不甘示弱，把面前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顿。
“老五你还别跟我这吼，是老三先不仁，就莫要怪咱不义！”
“没错，我赞同二哥的话！”老四沈文民吐掉嘴里的瓜子壳，举起手来道。
“三哥走了，咱不嫌弃他们三房都是妇孺弱小一帮子吃闲饭的，让他们跟咱住一个屋檐底下。三哥倒好，死了还不消停，死活要撺掇他们分出去，那成啊，分出去呗，分出去了咱还用不着帮他养闲人，到时候被欺负了，也甭怪咱不罩着他们孤儿寡母！”
老四沈文民说完这番话，又往嘴里丢了几颗瓜子，磕得嘎嘣嘎嘣响。
“不成，绝对不成！”老五沈文洲涨红了脸。
“咋，这个家是你做主？你说不成就不成？一边滚犊子去！”老四沈文民嗤笑。
“四哥，你、你……”
沈文洲抬手指着沈文民，气得浑身颤抖，看那模样，恨不得扑上去将沈文民暴揍一顿！
沈文民站起身，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双手叉腰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咋啦我？想揍我？来呀，谁怕谁？”
“啪！”
沈文洲一巴掌拍在桌上，起身就要朝沈文民扑过去，老沈头突然抬起手里的旱烟杆子，往沈文洲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
“一帮兔崽子，见面就要掐架？你们是亲兄弟，亲兄弟啊！”
老沈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挥舞起旱烟杆子，又狠狠磕在沈文民踩在凳子上的腿上。
“兔崽子，都不会说人话是不？都给老子坐好了说话！”
沈文民哎哟了一声，缩着腿坐了回去，饭堂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但是，气氛却更加压抑了。
这边桌角，孙氏低垂着头，拿手捂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唰唰往下掉。
人走茶凉，老三啊，若是你地下有灵，睁开眼瞅瞅吧……
沈春妮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抚着孙氏的背，给予她抚慰。
从决计要分家，沈春妮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来面对这一切。
自私，贪婪，这是人性的常态，沈春妮并不觉得陌生。
甭管是哪个朝代，哪个家族，子女之间为了争夺利益，谁不是斗得你死我活？
幸而，在老沈家，他们三房并不是孤军奋战。
五叔沈文洲，这个憨厚的汉子，他一直在护着他们！
沈春妮心里，对五叔的感激，更多了许多许多！
将来等自己发家致富了，老沈家其他人她都可以不管不问，但是五叔的事儿，她一定会帮的！
心思暂且打住，因为桌子那边，一家之主的老沈头开始说话了。
老沈头吧嗒着抽了两口旱烟，又吐出一口烟圈后，撩起眼皮子扫过饭堂里的一众儿孙们。
长叹一口气，“逝者为大，三房，分出去，大家也都落个安生罢。”
听到当真能分出去，沈春妮心里欢呼了一声，而坐在她身旁的孙氏，却捂着嘴哽咽了一声。
沈春妮不知道孙氏这是喜悦的呢，还是惊愕的，又或是被仇氏统治驾驭了那么多年，陡然身上一轻，无所适从的？
总之，孙氏就是哽咽了一声。
并且这一声哽咽，让老沈头的眉头皱了起来。
“老三媳妇，你莫要哭，也莫要怨，这家，不是咱容不下你们，是老三的意思，你要怪，就怪老三！”老沈头一脸威严的对孙氏训道。
老沈头心里亮堂着呢。
分家这事儿，说出去，终究是老沈家不在理儿。
三儿子走了还不出七七，就要把三房的孤儿寡母给分出去。
老沈头觉着自己走在村里头，人家都要戳他脊梁骨了。
可是，不分？这家宅不宁啊！
“三房分出去，咱还是一家子，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来！”
老沈头接着又安抚了句。
孙氏点点头，没敢再哭。
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一副没有主意的样子。
老沈头叹口气，对大壮和沈春妮道：“你们娘是个没主见的，你们两个坐过来，咱来说说这分家的具体事宜。”
分家后，住哪，吃啥，田地啥的，都得细分！
沈春妮和大壮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来到了老沈头那桌坐了下来。
屁股才刚挨到凳子，沈老二又出声了。
“爹，还分东西给他们啊？这几年田地里收成不如往年，家里的人丁在渐长，小子们也是个赶个的大了，这口粮，往后娶媳妇，啥啥都得花钱，把东西分给了三房，咱这一大家子得喝西北风啊！”
老沈头听完沈老二的话，叹了口气。
“手心手背都是肉，咱日子紧吧些就紧吧些吧，怎么着也不能让三房出去饿死吧？他们终究是你三弟的骨肉，是咱老沈家的儿孙！”
沈老二满心不爽，还想再说啥，老沈头已经抬起了手。
“该咋地就咋地，你爹我心中有数，老二你莫要再插嘴了！”
“诶！”沈老二郁闷得跺了跺脚，侧过身去，气得胸口一阵起伏。
这边，沈春妮目光闪了闪。
她赌对了，老沈头的软肋，是好面子。
这趟分家，老沈家不在理，三房处于道德的制高点，老沈头身为一家之主，不忍心也抹不下面子来让三房净身出户呢！
接下来，老沈头开始当着众人的面，开始给三房分配东西了。
一个饭堂的人，全都不吱声了，除了又聋又哑的金氏，其他人全都竖起耳朵起来听。
听老沈头跟大家伙儿说跟近两年，田里地里的收成。
家禽家畜的收入，农副作物的储备，以及，手里头大概攒下的银钱……
“大房长孙冬云，每年的束脩，笔墨纸砚的钱，逢年过节给学堂里先生送礼，这些支出，咱都不能省！”
老沈头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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