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儿就着地埂边的水桶里洗干净了手，淑霞把水一股脑儿全泼进了地里，这才被沈春妮拉着踉踉跄跄的下山去了。
一口气跑进了村子里，确信身后没有黑狗子追来的身影，淑霞这才抚着旁边一户人家的院墙直喘气。
“妮儿啊，你方才到底对那猪做啥了呀？”淑霞问。
沈春妮也是跑得脸蛋儿红扑扑的，不过她现在皮肤比较黑，红了也瞅不见。
“黑狗子家不是仗着那头公猪不可一世嘛，我给那猪动了点手脚，往后那猪就废了，瞧他们还拿啥来拿捏咱乡亲！”沈春妮说道。
“啥？”淑霞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双手忙地捂着嘴。
一双眼睛四下瞅了一圈儿，发现没人经过，这才松开手凑近沈春妮，压低嗓音问：“你把那猪给阉啦？”
沈春妮点点头。
“可我咋半点血星子都没瞅见呢？”淑霞又问。
沈春妮笑了笑：“也不能算阉，就是动了点手脚，往后那猪，就跟其他人家被阉割后的公猪没两样就对了！”
这是专业的医学知识，就算自个跟淑霞说得嘴皮子都破了，淑霞也听不懂。
好在，淑霞也没有刨根究底。
“妮儿，你可真行。”淑霞一脸羡慕的道。
若是自己也能跟妮儿这样能干，这样彪悍，这样有一把大力气，也不至于在村里被那些无赖们欺负！
沈春妮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这没啥。不过淑霞姐，阉猪那事儿可是咱俩的秘密，你可不能往外说哦。”
“妮儿你就放心吧，你淑霞姐我又不是傻子。”
淑霞咬着唇，眼底浮起感激，接着道：“今个这事儿，若不是你哥哥大壮帮了我，这会子我还不晓得被黑狗子糟蹋成啥样了呢！”
沈春妮点了点头，“没事了，往后你自个要当心点，张家兄弟是牛皮糖，粘上了就难甩开！”
“嗯，我晓得了。”淑霞轻声道。
拎起那只空木桶，转身要走，突然想到啥，又站住了。
“淑霞姐，还有啥事么？”沈春妮笑吟吟问。
“妮儿，你哥那伤势……”
“哎呀，我哥是男子汉，那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个啥！嘿嘿，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英雄救美！”
“死妮儿，都这会子了，还有心思打趣我？”淑霞嗔了沈春妮一眼，一张脸浮起两朵红云。
“嘿嘿，我说的是实话嘛，难道淑霞姐你不美？难道我哥不是英雄？”沈春妮打趣道。
淑霞没啃声，有点羞答答的样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啥事不？”沈春妮问。
“没、没了。”
“成，那咱都家去吧，该烧晌午饭了。”
“那啥，妮儿啊，我下昼能去瞅一眼你哥不？”
“啊？”
“你、你莫要多想，不去瞅一眼我这心里过意不去……你哥毕竟是为了帮我受伤的……”
“当然成啊，那我先替我哥多谢淑霞姐你了啊！”
“诶，没啥，都家去吧！”
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老沈家，灶房里。
孙氏揭开里面大锅的锅盖子，热气腾腾。
她又取下挂在墙壁木桩上的竹捞子，架在锅台上的一只瓦罐上面，再将锅里烧开了的米饭连着汤汁舀出来，一股脑儿倒进竹捞子里。
半熟的杂粮饭留在了竹捞子里，米汤却透过竹捞子的缝隙，泄漏到下面的瓦罐里面。
待到米汤渗透得差不多，孙氏端起竹捞子晃了晃，再将里面的杂粮饭倒扣进里面的大锅里。
抄起锅铲子，将杂粮饭堆砌成一座小山包的造型。
接着舀了一点米汤，均匀浇灌在杂粮饭包的周围，重新盖上锅盖子，将干净的抹布像围脖一样，围在锅盖跟大锅衔接处的地方，堵住热气的流逝。
“妮儿，给娘拿两只干净的碗过来。”孙氏扭头朝站在一旁观看的沈春妮吩咐。
“诶，好嘞。”
沈春妮拿了两只干净的碗递给孙氏。
只见孙氏往其中一只碗里，舀了一满碗的米汤，往旁边那只碗里，舀了一小半的米汤。
接着，拿了一勺子糖，搁在那小半碗米汤里面，搅拌均匀。
“娘，你这是做啥？”沈春妮好奇的问。
“帮娘送去你四婶屋里吧，大碗给你四婶喝，小碗用来喂丫丫。”孙氏道。
“啥？四婶还没下奶？”沈春妮有点诧异。
刘氏昨日傍晚生下的孩子，都已经过去快二十个小时了，照理说顺产的话，可以下奶了。
孙氏摇了摇头，“你四婶胸口干巴巴的，一点动静都没，老村医说，怕是她闹肚子还掉进茅坑，亏损了元气。”
“哦。”沈春妮点点头。
“丫丫吃不着奶，今个哭了一上昼，嗓子都哭哑了。”
孙氏叹了口气，端起手里的米汤，转头出了灶房。
沈春妮端起米汤，跟在后面也出去了。
刘氏的屋子里，弥漫着血腥和骚臭的气味。
床前的半旧摇篮里，小丫丫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崽子似的，正嘤嘤哭泣。
刘氏鼓着腮帮子靠在床头，冷眼瞪着摇篮里哭得脸都青紫了的小丫丫。
“死丫头片子，干嘛又要托生在老娘肚子里？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还是咋的？”
“哇……哇……”
小丫丫闭着眼睛哭，皱巴巴的小脸上，只看到一张嘴巴和粉色的小舌头。
“哭哭哭，就晓得哭，你要是个带把的多好？这会子老娘我抱在怀里哄，死丫头片子……”
刘氏骂得咬牙切齿，甚至伸出手来，往小丫丫脸上拧了一下。
“哇……”
小丫丫嚎得更剧烈了，嘶哑的嗓音，就跟喉咙破了似的。
“哎呀，小丫丫咋哭成这样了？是饿了吧？”
孙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人也端着米汤进了门。
刘氏看到孙氏，就跟看到了娘家亲大姐似的，眼眶里噙满了泪珠儿，老远就朝着孙氏伸出双手。
“三嫂，你来得正好，那碗里是啥好东西？这一上昼我都饿得抓胸挠肺，啥气力都使不上！”
刘氏探着头，一双眼睛冒着绿光，朝孙氏端着的碗里瞄。
“是米汤，给你下奶的。”孙氏道，把米汤放在刘氏床边的一把小凳子上。
“啊？又是这细汤寡水的呀？喝一水桶也填不饱肚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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