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毒妇，滚到一旁凉快去，我教训我老沈家的孙女，没你插手的份儿！”一把骨头的矮瘦小老太，竟然一抬手就把就将孙氏给拨拉到了一旁。
孙氏没防备，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到地上。
幸而旁边的沈文洲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三嫂，你当心点！”
孙氏顾不上多谢沈文洲，神色慌乱的再次奔向门口。
而门口这边，仇氏和沈春妮，已经对峙上了。
仇氏眼睛里的火光烧得劈啪作响，头发丝儿都跟着了火似的。
她眉眼竖起来，咬牙切齿的瞪着沈春妮，以及沈春妮手里捏着的大蓟，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你这个瘟神扫把星，克死了你爹，又要来折腾你哥！这么大的女娃，别人家种田耕地，一把好手。瞅瞅你，就晓得吃喝拉撒采花撒疯，没脸没皮的死丫头片子，赔钱货……”
沈春妮不恼不躁的站在原地，把玩着手里的大蓟，脸上不见半点怒色，更不见半点惧怕。
好像此刻被仇氏指着鼻子骂的人，不是自己。
直到仇氏痛痛快快的骂完了，话音落下来，沈春妮才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目光落在仇氏的脸上。
“奶，你说话咋这般混乱呢？”她脆生生问。
“啥？”仇氏瞪大了眼，尖声喝问。
屋里的孙氏和沈文洲他们，也都是一头雾水，这个当口谁都不敢插腔。
孙氏悄悄给沈春妮使眼色，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这边，沈春妮却撇了撇嘴，对仇氏道：“你前面说我爹是我娘给克死的，这会子又说我爹是被我给克死的，下回若是大妈二妈四婶她们惹奶你不痛快了，你怕是也要这样说。我就想问问奶，我爹到底是被谁给克死的？难不成咱一家都是瘟神扫把星转世？”
“你、你、……”
仇氏气得牙关都在打颤，万没料到这个傻子孙女刚清醒，就变得这般牙尖嘴利！
竟敢拿她话里的漏洞来填塞她！
“你这没脸没皮的东西，死丫头片子赔钱货，还学会顶嘴了，我呸！”
一口陈年老痰，从仇氏口中飚射而出。
沈春妮侧身，那口陈年老痰堪堪擦着她身，黏在身后的屋门门板上。
噶恶心！
沈春妮嘻嘻一笑：“奶，蚕豆结蚕豆，豌豆结豌豆，我可是你脚底下的人，嫡亲的孙女，我没脸没皮，那奶你的脸皮也多不到哪去吧？”
仇氏气得一个倒仰，眼睛里的火星噼啪直冒，一摆手气呼呼道：“老沈家可没你这样的孙女！”
“啥？”沈春妮故作惊讶的瞪大了眼：“奶，你这话可得谨慎啊，我不是老沈家的孙女，那我爹哪？他也不是老沈家的儿子？哎呀呀，奶你这话要被我爷听见，被全村人听见，奶你可真是晚节不保了啊！”
自己不是老沈家的闺女，沈老三不是老沈家的儿子，那是仇氏背着老沈头跟谁生的呢？
隔壁老王？老陈？
沈春妮腹黑的想着。
这边，仇氏从沈春妮的话里回过味来，气得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这个死丫头，好一张刁钻恶毒的嘴巴！
不管自个说啥，这死丫头保准能揪住话音里的空子猛扎！
仇氏都不敢随便张口了，牙关咬得格格作响，恶狠狠瞪着沈春妮，呼哧呼哧喘着气儿！
“孙氏，你长耳朵了不？长眼睛了不？这就是你生养的好闺女，就是这样来顶撞我的！我说一句她说十句，还泼脏水，你今个不给说法，我不饶了你！”
柿子捡着软的捏，仇氏察觉一时半会啃不动沈春妮，扭头把怒火全撒在孙氏的身上。
孙氏低垂着头站在那里，吓得战战兢兢魂不附体，一双手都不晓得该往哪里搁！
“你长嘴了不？你那嘴，还能说两句不？是你教唆你闺女顶撞我的是不？你这个毒妇！”
仇氏骂得唾沫横飞，踮起脚尖来，手指往孙氏的脑门上戳！
孙氏吓得脸色全白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脚下连连后退。
“婆婆，我、我……”
孙氏想要辩解，唇角嗫嚅着却硬是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
眼看着仇氏就要去扯孙氏的头发，这边站着的沈春妮和床上的大壮都急了！
就在这时，沈春妮看到屋里一抹高大魁梧的身影晃了下。
却是五叔，将惊慌失措的孙氏护在身后。
“娘，你这是做啥嘛！”
沈文洲垂目看着面前只到自己腰围往上一点的仇氏，一双浓眉皱在一起。
“大壮跟张屠户家两小子，那都是半大的男孩子。男孩子之间磕磕绊绊，打几场架有啥大不了的？那我小时候四哥还时常把我按着猛揍呢！”
沈文洲粗噶着嗓音，接着说道：“这事儿跟妮儿没干系，跟我三嫂更没干系，您老心疼大壮，却可劲儿的折腾她们母女，有啥劲嘛？等会我爹收工家来，又得不高兴了……”
沈春妮没有做声，看着沈文洲在那里调停。
直觉告诉她，仇氏压根儿就没把沈文洲的调停听进耳中。
不过，当“老沈头”这个名号从沈文洲口里说出来时，却又无疑是一张镇妖符。
仇氏被打得魂飞魄散，气焰顿时矮下去几分，眼底露出一丝忌惮！
“哼，五小子，她们母女给了你啥好处？这样帮她们说话？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你可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
仇氏狠狠往沈文洲手臂上拧了一把。
“哎呦……疼啊娘！”
沈文洲龇牙咧嘴起来，仇氏这才觉得找回了一点场子，暂且饶过了沈文洲和孙氏，转过身来，依旧恶狠狠瞪着沈春妮。
这是只小刺猬，没处儿下口啊！
沈春妮也看着仇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如果眼神有实质，沈春妮觉得自己铁定会被这小老太给剜下二两肉来！
仇氏撇下了嘴角：“今个的事儿，就算了，再有下回，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沈春妮恍然，仇氏这是落了下风的阵势，微微一笑，自己也不是一个穷追不舍的。
眼珠儿一转，沈春妮翻脸比翻书还快，朝仇氏嘻嘻一笑。
“奶，我晓得你今个这样，都是因为心疼我哥。可奶心疼孙子，却揪着孙女恶骂，这不是让好人受委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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