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河老祖？”眯起眼，护法长老握紧手中的宝剑，忽然感到胸口一疼，喉咙间血气上涌。艰难地用剑撑住身体，他恨恨地骂道，“卑鄙小人，你竟然下毒。”
寂河笑嘻嘻地看着他，“只是在熏香里加了一点别的东西，不动用灵力就没事。别太紧张嘛，今日贵宗大喜，我不过是来凑个热闹。顺便……”他嘴边笑意更深，视线若有若无瞥向秦连。“来接我的好徒儿回宗门。”
“你的徒弟？”
沈霖兮隐晦地看了眼秦连。秦连却没有注意到沈霖兮投来的担忧目光。他像是在发呆，至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反应。
“我曾在贵宗看中了一个好苗子，可惜那孩子太古板，说什么他只会人。这让我这个做师傅的很是为难啊~”寂河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你说是不是啊连儿？”众人震惊地望向站在人群后方一声不吭的秦连，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在归一宗颇有威望的大师兄会是魔修。秦连这时才似缓过神来，抬眼看了看寂河，只漠然地说了一句，“你杀了他？”
寂河笑着回答，“是啊，好徒儿。这样你才会认我做师傅，不是么？”
目光无波无澜地看向寂河，秦连扯着唇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发现他实在笑不出后，干脆冷着张脸说道，“你真无聊。”
“只有无聊么？”
“是啊。不然呢？我还应该为他大哭一场？”他鄙夷说道。“徐昊天对我也就这样，每天装作好徒弟为他忙前忙后，他不还是照样把宗门传给了沈霖兮，还一副发自内心对不起我的模样，若真觉得愧对我怎么不把他女儿和宗门都给我。不过就是个假好人，死了便死了吧。”寂河闻言觉得颇为有趣地挑挑眉。
“秦连你个畜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明明是你害死了我爹！”徐灵恨红了眼，若不是被一旁的弟子拉扯住，恨不得冲上前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好徒儿，看来你是认下了为师？”寂河笑盈盈地望着他，似乎很喜欢眼前这至亲反目彼此仇恨的一幕。
秦连默然往前走了一步。“师兄。”一只手牢牢地扣住他的手腕，沈霖兮央求的声音传来，“别去，求求你了。还有别的路，我们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手微微一抖，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却是刺骨的冰寒。“松开。”
“师兄……”沈霖兮的眼睛发红，右手更加用力地抓紧他，“我会陪你的！我们可以找一个没有道与魔阻隔的地方，这个小世界没有，我们可以去下一个世界寻找！我们一起面对一切好不好？只要师兄愿……”
“我不愿意。”他冷然拒绝。沈霖兮怔怔地望向他，那双清澈的眸中盛着秦连不愿意去面对的情感。就在沈霖兮松怔的刹那，秦连轻轻松松地挣脱他的束缚。“你是傻瓜么？沈霖兮，当那些修道大能非要斩杀我时你以为自己能做些什么？保护我？你有那个能力吗？我凭什么愿意放弃眼前大好靠山和你四处逃亡。”他讽刺一笑，原本温和尔雅的面容在这时竟分外恶意，前后巨大的反差看得在旁眯眼津津赏戏的寂河都不由啧啧感叹。
“真不知你哪儿来的信心肯定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如今道衰微魔道兴盛，傻子都知道该投往哪边，我不过是做了一个聪明人的抉择，不是么？”
“不，不是的！”沈霖兮似暴怒中的雄狮般低低吼道，“师兄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有苦衷才入魔的！”
“苦衷？”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秦连嗤地勾起唇，“最初也许是吧。不过当我越来越强大，渐渐掌握了归一宗的势力后我便明白了，我需要的从来都只是力量与权势。修魔能让我更强大，即使没有寂河我也会踏上这条路。”
他的话就如一把把锋利的剑，狠狠刺入沈霖兮的心中，搅得他的心肺血肉模糊。
“沈霖兮！”徐灵使出全身力气扯住他，愤恨地瞪向始终微笑的秦连，“你看清楚了！这才是你心心念念大师兄的真面目！这样的人你还想维护他到什么时候？”
秦连只是笑，“是啊，这才是真正的我。沈霖兮，你还爱我吗？我表现出的友善温柔，对你的好对你的关心不过都是逢场作戏。就是这样你也竟然会喜欢上我？你这种人啊……”一句比一句恶毒的话从他那张漂亮的唇中吐出。沈霖兮的身子开始剧烈颤抖。“真是下贱。我不过是可怜你多说了几句，你就死皮赖脸地巴上来，赶都赶不走，每天在眼前转来转去真是烦得很。”
秦连厌恶地皱起眉，“若不是看中你的好气运，我又何必与你打交道。”他每说一句，沈霖兮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恨吧恨吧，越恨我越好。他笑得愈发艳丽，只是心中像是有蚂蚁在啃噬，微微有些发疼。
“现在好了，既然我不用再装成那个劳什子的好师兄，沈霖兮，我也就不需要你替我保守秘密。你这个消遣，我已经玩厌了。我不想要你了。”
沈霖兮定定看着他，眸中有伤痛有挣扎有不甘，有很多很多的情愫，却唯独没有秦连希望看到的被背叛被狠狠伤害后的刻骨仇恨。看了他许久，少年忽然问道，“你真的不要我了？”
他愣了愣，点点头，“是，失去利用价值的东西当然应该被舍弃。莫非你以为我对你真情？”说着，他又准备嘲讽沈霖兮的天真。
少年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不，我只是以为…师兄可以多利用我些时日…”那样我就有借口欺骗自己更久。“可惜，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有价值呢~”沈霖兮苦笑着，笑容惨淡。
打算说出口的讽刺就这么堵在喉中，秦连不语，对上了那双蒙着尘埃却依旧清澈得可以倒影万物的眸子。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竟一点都看不懂这个少年。
“道别完毕，连儿，我们走吧。”
看足了戏，寂河心情大好，笑眯眯地用黑雾将秦连卷到身旁。秦连也不反抗，任由寂河亲昵地勾住他的肩膀。他别过头，不再去看他曾经熟悉的一切。“我会去找你的。等我变得强大，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少年轻幽而有坚定的声音在庭院内响起，一如多年以前的那个承诺。秦连忽然觉得眼睛发酸，在前行的巨大风力中闭上了眼。
寂河注意着他表情的变化，笑着试探道，“你那小师弟还真是喜欢你呢？说了那么多狠话还对你念念不忘。”
秦连懒懒瞥了他一眼，简单作答，“可我不喜欢他。”身为一个反派，他很清楚自己的任务是什么。眼见寂河又要开口，他干脆利落地堵住了对方的继续发问，“还有事吗？我要修炼了。”说着，也不看寂河难看的脸色，闭上眼兀自在头脑中询问250，“徐昊天的死……跟我有关？”
250犹豫了会儿才回答道，“算是吧。根据原本剧情，此时的反派因嫉妒主角逐渐变得偏激起来，后来更因徐昊天有把归一宗传给主角的想法而黑化，所以寂河来逼迫反派归顺魔道时，反派对徐昊天的师徒情分已没有几分，并且很明显地疏远了他。可你……”250没有接着说下去，但秦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没有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在一片荒芜焦黑的土地落下，这地方万物凋零萧瑟，百里内看不到半点生机，天似蒙着层雾气般朦朦胧胧，看上去好不荒凉。秦连刚触碰到地面就打了个寒颤，慌忙运转起灵力护体。他终于明白魔族为何频频进攻人间，实在是他们所居住的土地太过贫瘠。
寂河捏了个复杂的咒语后，地上腾起一圈古红色封印，秦连惊奇地看见一座巍峨殿堂在虚空中若隐若现，赤红牌匾上“魔生殿”三字灿灿生光。摆摆衣袖，寂河领着二人大步迈进辉煌宫殿。
所过之处皆是雕栏画柱，金碧辉煌，走道的白玉墙壁上雕刻着逼真的壁画，端庄中透露着一股奢华。沿路不时有别具异域风情的红眸魔族侍女向三人行礼。哪怕曾想过这座宫殿会有多豪华，可真见到了这实物，秦连还是狠狠惊艳了一把。
“很惊讶对不对。”寂河咧着嘴笑，“这个魔宫是历任魔主居住的地方。不过现在它是我们的，将来，等为师到达大乘，这方小世界也会是我们的。”寂河的眸中闪烁着得意，仿佛那通天小世界已掌握在他的手中。
寂河说的理所当然，好似这魔生殿本就理所当然地属于他。可这魔生殿本是寂河大乘期师傅力压群魔夺来，结果却便宜了他这个欺师灭祖的白眼狼。魔族自古就有得魔生殿既得魔尊之位的说法，寂河得了这宫殿，便相当于获得了魔尊的地位。
示威性地带秦连在魔宫转了一圈儿，寂河便将主殿旁的一间屋子给了秦连居住。秦连装作不可思议，略微感激了一番后便走入那间屋子。房间明显精心布置过，每一处都摆放得恰当好处。若是不知实情，秦连恐怕真的会以为寂河对他十分重视。可惜……
他看似好奇地在屋中来回走动，将屋中隐藏的阵法陷阱不着痕迹地确认一番后，便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儿，好半天后才开始修炼。
接下来的日子里，寂河每日送来各种补丹，还不时前来看望他，耐心指点他在九玄魔功上的问题。真是做足了一个好师傅该做的一切。再加上他擅长伪装，比起性情耿直的徐昊天更懂得如何尽快收买人心，也难怪原本的“秦连”会对他放松警惕，逐渐信任。秦连装作渐渐被他感动放松警惕，脸上不再是冰冷冷的模样，在某次甚至“不小心”将修真者的弱点不舍防备地暴露在寂河面前。这让寂河更是安心，自以为他的计谋天衣无缝。
在寂河大把大把像不要钱的丹药的堆砌中，秦连很快在一年之内到达金丹期。
一听到他成功结丹的消息寂河便带着宁河匆匆赶来，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那种异样兴奋的笑容就好像他自个突破了元婴。被他毫不吝啬地夸奖了几句，秦连笑得也很惊喜，然而不一会儿他又欲言又止。
“怎么了？”寂河随口问道。
他嗫嚅道，“师傅，你传给我的九玄魔功……”
“啊，瞧我这记性，九玄魔功下半卷若是妄自修行很容易走火入魔，故而我当初没有把它传与你。连儿，过几日你来我房里，为师亲自将九玄魔功交予你。”寂河毫不介意地大笑，全然一副为人师表的坦荡模样。秦连听闻后，故作按捺激动地感谢他的慷慨。抬眸时，他毫不意外地看到始终像个隐形人跟在寂河身后的宁河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第二日，他便带着厚礼前去拜访宁河。
宁河名义上是他的大师兄，却已停留在开光中期许久。秦连在结丹后立刻前去拜访这位往日从无交集的大师兄，众人都以为他是前去炫耀。毕竟，秦连在归一宗时一直都是宗门第一人，如今在魔道头顶上还压着个实力远不如自己的大师兄心中肯定不自在。故而，寂河听到手下汇报这消息后也没多在意，摆摆手便让人退下了。
这是秦连来到魔生殿以来第一次踏入宁河的屋内。
这个屋子地处较偏，远不如秦连的房间气派，房内摆设的器件都是旧物，足以见得寂河对这大弟子的不喜。原著中反派见到这些后，心中升起的是对宁河的不屑和对自身深受寂河喜爱的自得。将破旧的屋子扫视一圈后，秦连想的却是这大师兄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宁河恰好从外面归来，见到他在屋内时愣了下，很快又了然，没有问秦连到此地的目的，他客客气气地说道，“恭喜秦师弟结丹。不知师弟想要喝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