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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恶鬼寻仇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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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又出了事情,滕捕快留在张家,孙捕快跑回来报信儿。

这小地方很久没这么频繁的命案出现了,周大人有点心惊胆战的,尤其现在赵邢端还住在这里,若是端王爷有个什么闪失,恐怕他是付不起责任的。

周大人赶紧就叫人往张家去看情况,楚钰秧带着淮水,还有好几个捕快官差往张家去了,赵邢端自然是要跟着去瞧瞧的。

走在路上,孙捕快还战战兢兢的,说话没刚才那么利落了,似乎是一松了口气,就觉得后怕,下意识的结巴起来。

一个官差笑道:“哎呦,我说孙小胆,你也太孬了,死个人就把你吓成这样?那你怎么当的捕快啊。”

孙捕快瞪了他一眼,说:“要是普通的死人,我哪能怕啊,这回不同,我觉得肯定是恶鬼来杀人了。”

官差说:“是又有人来故弄玄虚了吧?”

孙捕快摇头,说:“是真的。这次张老爷死在自己房间里,屋里门是从里面锁上的,窗户也全都关着,我和滕捕快撞了好半天的门,撞得我肩膀都疼了,这才撞进去,进去一看,张老爷死了!你说门窗都关着,不是鬼穿墙杀人,还能是什么?这也太可怕了。”

官差不以为意,说:“你就自己吓自己吧,上次那个许氏死了,你就在我旁边,吓得要尿裤子。楚先生一分析,根本就像是过家家的小把戏。”

孙捕快说:“不不,这次连个气窗都没有,和上次不一样。”

楚钰秧和赵邢端在他们身后走着,赵邢端听了几句,似乎颇为感兴趣,说:“听起来又是密室杀人?但是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怎么感兴趣。”

楚钰秧眨眨眼,说:“因为根本就不存在密室。”

“你很自信。”赵邢端说。

“不,”楚钰秧说:“我不是自信,而是我不骗自己。”

“什么意思?”赵邢端问。

楚钰秧说:“你知道吗?说到密室杀人,我脑子里起码有十个不同的方案。不过仔细想一想,每一个全都是小把戏,而且很多只是小小的心理战术而已,密室根本不存在,不过你一旦自己骗了自己,进入误区之中,或许就会被困在密室里出不来了。”

赵邢端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却笑着说:“我现在肯定了一点。”

“什么?”楚钰秧眼巴巴的看着他。

赵邢端说:“我之前说的没错,你才更适合当凶手。”

楚钰秧眨了眨眼睛,说:“原来你还记着那个游戏啊。”

他们说着就走到了张家门口,这回是张老爷死了,张家早就乱成一团了,丫鬟小厮们各个心惊胆战,六神无主的样子。

孙捕快带着他们进去,张老爷就是死在他自己房间里的,在院子的最里面,卧房挨着书房和小茶室,全都是张老爷私人的地方,小厮丫鬟们一般不会过去,打扫也是定时打扫的。

滕捕快就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往外瞧,一直等着楚钰秧他们过来。

滕捕快看到人到了,赶紧招手,说:“楚老弟,你们可来了!”

淮水说:“师父,我先去检查尸体了。”

楚钰秧点头,说:“去吧。”

淮水第一个走进屋里,张老爷的尸体就在屏风后面的地上倒着,屏风上有不少血。

众人跟着走进去,转过屏风,就看到张老爷的尸体。

孙捕快跟在后面,看到就抽了一口冷气,说:“太恐怖了。”

楚钰秧说:“你不是刚才就瞧过了吗,怎么还吓了一跳。”

孙捕快说:“刚才太慌忙,我哪有时间看的那么仔细啊。你看他胸口一个大窟窿,是不是被鬼讨走了心脏?”

淮水蹲在地上验尸,说:“心脏的确被拿走了。”

孙捕快惊慌的说:“不会真是恶鬼寻仇吧?许氏被挖走了眼睛,张老爷被挖走了心脏,十年之前,那个恶鬼不是也这么做的吗?”

赵邢端皱眉,实在受不了孙捕快的没完没了,挥了挥手,让随从将人带出去

赵邢端之前只觉得楚钰秧是个很吵的人,总是喋喋不休在他耳边说个没完,不过现在一对比,楚钰秧竟然变得很可爱,因为他说的话起码不让人这么厌烦。

楚钰秧也蹲下来看尸体,张老爷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不过死的应该很快,就在一霎那间,所以他并没有受到多大的痛苦,死的倒是干脆利落。

淮水说:“致命伤应该就是心口,身上没有发现其他致命伤。”

楚钰秧点头,说:“当胸一剑,然后挖走了他的心脏。第一个死者被挖走了左眼,第二个死者被挖走了心脏……”

楚钰秧站了起来,让淮水继续检查尸体。

他在屋里溜了一圈,四处全都走了一遍,赵邢端跟在他的身后,说:“这回没有气窗,窗户是从里面锁上的,缝隙不足以送钥匙进来。”

楚钰秧投过去一个怜悯的眼神,说:“端儿,这个房间就算有钥匙也进不来啊。明显是从里面落下的门闩,有钥匙也打不开门闩啊。”

赵邢端:“……”

楚钰秧走到门口,然后伸手在门闩的卡槽里摸了摸,卡槽有点豁,门闩已经两半了,掉在地上,看起来是从中间被撞断的。应该是滕捕快和孙捕快两个人强行破门进来的时候造成的。

楚钰秧自言自语的说:“看起来,的确像是一间封闭的房间呢。”

赵邢端在他身边,没有听清楚,说:“你说什么?”

楚钰秧说:“我们去隔壁看一看吧,下人不是说张老爷不让人随便进书房的吗?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赵邢端点头。

他们两个人从卧房出来,到了隔壁的书房。书房里有几个官差正在检查,将东西翻了一遍,看看有没有线索物品。

楚钰秧问:“有什么发现吗?”

一个官差说:“都是一些账本和书信,我们也看不懂,全都在这里了。那边就是一些金银财宝,这张老爷可真够有钱的。”

楚钰秧探头看了一眼,书房里有一个八宝阁,上面摆着很多珍品,的确很值钱的样子。

楚钰秧又走到条案那边去看搜罗出来的账本书信。说实在的,他也看不懂什么账本,也就随手翻翻看。

“哗啦”一声。

楚钰秧拿起一本厚厚的账本,却从里面散落出来一堆信件,掉了满地都是。

楚钰秧一阵惊讶,将那厚厚的账本翻开,忍不住就更惊讶了。这根本不是什么账本,只是有一个账本的封皮而已,里面有点像个盒子,中间一个大窟窿,放了好多信件,大部分的信件全都掉在地上了,还有几封没掉出去。

赵邢端说:“这是什么?”

楚钰秧说:“引人耳目用的东西。”

楚钰秧颇有兴趣的拿着那“账本”左右的瞧,说:“我以为只有中学生会干这种事情的。”

“什么?”赵邢端又听不懂他的话了。

楚钰秧说:“我曾经把武侠小说包上英语书的书皮,这样老师就发现不了我在看闲书了,还以为我在好好学习。”

虽然楚钰秧说的很多词语他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也听懂了七七八八,忍不住按了按额角,心想着楚先生读书的时候这么顽劣,到底是怎么被人赞为卧龙在世的?

楚钰秧说:“张老爷给这些书信包了账本的皮,显然不想让人发现这些书信,说不定……”

赵邢端说:“难道和他的死有关?”

楚钰秧眨了眨眼睛,说:“不知道,我觉得可能跟他包养情妇有关。”

赵邢端:“……”

赵邢端被楚钰秧弄得没脾气了,然后拿起一封信,拆开来看,皱眉不语。

楚钰秧说:“是什么信?你表情这么凝重。”

赵邢端摇头,将信递给楚钰秧,说:“我看不明白上面写的什么。”

楚钰秧拿过来一瞧,纸上一堆鬼画符,乱七八糟的,还密密麻麻的,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赵邢端又拆开了另外几封,上面全是鬼画符。

楚钰秧说:“看起来像是密码一类的东西。”

“密码?”赵邢端问。

楚钰秧说:“更像是一种暗语,一个字符对照着一个字,翻译过来就是一封完整的书信。不过我们显然是不会翻译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内容。”

赵邢端眉皱的更死了,不死心的拿了继续拆信,余下有三分之二全都是鬼画符,还有三分之一是比较正常的通信,里面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楚钰秧也随手拿起来一封瞧,说:“咦,原来这张老爷也和琴台县的沈老爷做过生意啊。”

赵邢端立刻从他手里拿走那封信,仔细的扫了一遍。的确是沈老爷写的信,落款是沈姜,没有留时间,不过看纸张的样子,估计有些年头了。

信上写了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事情,看起来他们还有些交情,结尾处有几句话让人瞧了莫名其妙的。

信上写道,恐怕时局会大变,让张老爷及早抽身。

不过什么时局,就不得而知了,信上没有再说。

赵邢端看了那封信之后,面色凝重,又不死心的看了好几遍,却再也没有别的发现。

楚钰秧忽然没头没尾的问:“难道和朝廷有关?”

赵邢端一愣,说:“楚先生知道什么?”

楚钰秧摇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不过信上写了‘时局’两个字,你又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就猜想是不是和朝廷的事情有关啊,毕竟你是王爷。”

赵邢端沉思了片刻,说:“既然楚先生已经同意做我的门客,那也没什么可隐瞒楚先生的。我之前并非只是顺路路过琴台,而是专程过去的,落脚在沈家也不是偶然,而是想趁机打探一些消息。不过什么线索都没找到,沈老爷又死了,只好作罢。”

赵邢端又说:“楚先生应该知道皓王谋反的事情罢?”

楚钰秧眨了眨眼睛,煞有见识的点头。不过他心里可不像是表面上那么了然,身为一个穿越过来的冒牌货,他知道就见鬼了,以前又没有人跟他说过,谋反这种事情,哪有人会茶余饭后的拿出来做谈资,那就是想掉脑袋了。

赵邢端说:“皓王谋反被镇压之后,他的党羽也被很快剔除了。不过皓王手下有一股势力,据说渗透很广,不只是有朝廷官员在内,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人。当时皓王之所以胆敢谋反篡位,就是凭借着这股势力。不过皓王死后,没有人知道那些人的名单了,想要继续追究,也没有了线索。”

“神秘组织?”楚钰秧来了兴致,说:“听起来还不错。”

赵邢端说:“本来风平浪静,也就平安无事了。但是你所说的这个神秘组织,在安分了许多年之后,忽然又开始有所动静。”

楚钰秧说:“沈老爷难道就是其中一个吗?”

赵邢端点头,说:“沈姜应该是其中一个。看这封书信的样子,这个姓张的也是其中一个。我这次从京城出来,就是奉了皇命,来找线索的。”

楚钰秧问:“那怎么发现沈老爷就是这个势力的成员的?这个势力的人有什么特点吗?”

赵邢端摇头,说:“不得而知。陛下突然召见我,让我去调查一个叫沈姜的人,我也是着人查了很久,才发现他在琴台县。至于势力里的人有什么特点,我也不大清楚。”

楚钰秧说:“那岂不就是大海捞针?”

赵邢端笑了,说:“恐怕大海捞针才更容易,我要捞的不是针,而是随时能让人丧命的东西。楚先生,现在你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想要再退出是不可能的了。楚先生,可觉得心悸?”

楚钰秧羞涩的说:“我要是说怕,你会搂住我,安慰我吗?”

赵邢端被他的回答弄得一愣,顿时就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楚钰秧说:“现在沈老爷死了,张老爷也死了,我觉得不是巧合啊,看来是那个势力的人,知道你在查这件事情,所以打算杀人灭口。”

楚钰秧说完了,两个人就都没有说话了,他们实在是太被动了,这样下去,是丝毫线索也找不到的。

赵邢端忽然说:“凶手怎么在密室内杀死张老爷,然后逃走的。你想明白了吗?”

楚钰秧难得的叹了口气,说:“在凶手杀了许氏之后,我就对他有所怀疑了。只是我没想到,他还是一门心思,不撞南墙不回头,一点也不听劝,还继续杀了张老爷。不对,这简直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啊。”

赵邢端眼睛眯了眯,有所迟疑,说:“你的意思是?你见过凶手,劝他收手?”

楚钰秧倒是不避讳,点头说:“是。”

赵邢端说:“你什么时候见的凶手?”

赵邢端略一回想,觉得楚钰秧或许在和自己开玩笑,说:“除了昨天晚上你和尸体一起睡觉的那一会儿,我们几乎都在一起,你简直像个跟屁虫一样,我怎么不知道你见过凶手?”

楚钰秧笑眯眯,说:“端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不是跟屁虫,你才是跟屁虫。今天查案,就是你跟着我来的。”

赵邢端:“……”

赵邢端说:“你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

楚钰秧说:“你想要,就说出来,我什么时候都会满足你的。”

赵邢端:“……”

赵邢端忽然一皱眉,说:“凶手难道是那个乞丐?”

楚钰秧嘴巴微微长大,露出惊讶的表情,说:“端儿,你是怎么把凶手和丑八怪联系起来的?他们有什么关联性吗?”

赵邢端被他这么一说,轻咳了一声,说:“我只是猜的。”因为他实在想不到,楚钰秧最近都见了什么奇怪的人。

楚钰秧摇头,说:“并不是丑八怪。刚才听了你说的那番话,我觉得丑八怪的身份也很可疑啊,他明显也是来找那股势力的线索的。”

“什么?”赵邢端皱眉。

楚钰秧说:“当初我从沈家出来,被人绑走之后,我遇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赵邢端说。

楚钰秧说:“一个声音非常有吸引力的男人。”

赵邢端:“……”

楚钰秧说:“我告诉他,沈老爷留有一个账本,但是他把账本交给我了。”

“账本?”赵邢端忽然就想到了楚钰秧怀里的那个本子,他拿着那个本子在大街上遛了三圈,别人想不知道他有个账本都不行了。

赵邢端说:“你之前是故意的。”

楚钰秧点头,说:“我想看看能不能钓大鱼,不过没钓着声音很好听的大鱼,反而钓到一只丑八怪鱼。”

赵邢端说:“那个人为什么要找账本?”

楚钰秧说:“在琴台县的时候,丑八怪三番两次帮我,破坏了声音很好听的男人的计划,丑八怪显然和声音很好听的男人不是一波的。但是他要这个账本干什么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手里的账本……真是假的?”赵邢端问。楚钰秧之前倒是说过,不过赵邢端心中还怀着一点希望,有点不死心。

楚钰秧眨眨眼,说:“很遗憾,虽然我长着一张可以拯救世界的正义脸,但是沈老爷真的没有给我什么账本。假账本只是一个鱼饵,并不是线索。”

赵邢端叹了口气,说:“那就真没有其他线索了。”

楚钰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别着急。现在当务之急是,咱们要好好查查这个张老爷,没准能从他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赵邢端点头。

两个人又将账本和书信翻了一遍,赵邢端忽然说:“刚才你说凶手……”

差点被楚钰秧给打岔打过去。

楚钰秧说:“我应该,好像,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

赵邢端说:“是谁?”

楚钰秧迟疑着说:“可是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赵邢端一头雾水。

楚钰秧说:“因为我觉得,他是一个可怜的人。”

赵邢端差点被他给气死,说:“你是在包庇凶手吗?”

楚钰秧答非所问,说:“古代不是有杀人罪不至死的情况吗?”

赵邢端说:“罪不至死?你说的对,的确是有。但是你觉得这个凶手符合哪一则?劫杀?斗杀?误杀?戏杀?”

楚钰秧摇头,说:“都不是。不过还有‘减死论’。”

赵邢端一愣,说:“你的意思是……凶手真的是回来为亲人复仇的?是那个李家的男孩?”

赵邢端是王爷,自然对刑法比较了解。所谓的减死论,一般就是指被特赦的意思。为亲人报仇而杀人,有可能会得到特赦,罪不至死。

赵邢端立刻就想起了在酒楼里,同桌两个人说的话。他们提起过,李家还有个男孩,但是没有被认回来,如果活到现在,已经有十七八岁了。

楚钰秧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想,他的确是要复仇。”

赵邢端说:“复仇?那前提条件是,张老爷许氏他们的确杀了张家一家人,可是十年前的那个案子,并没有结案。”

楚钰秧说:“如果结案,张老爷早就被处死了,哪还需要复仇啊。所以我觉得其实凶手还挺可怜的。”

赵邢端好气又好笑的说:“所以,你打算帮助凶手找张老爷的罪证?”

楚钰秧点头。

赵邢端看着他,仔细打量了半天,说:“楚先生实在很难懂。你明明几次面对尸体的时候,都很平静,甚至让人觉得毫不在意,让人感觉很冷淡,但现在你却在同情一个凶手。”

楚钰秧说:“端儿,你难道一直觉得我是个冷血的人吗?”

赵邢端没有说话。

楚钰秧说:“面对尸体,我不冷静一点,怎么能发现线索,大脑一热什么都解决不了啊。在看到尸体的时候,我就会告诉自己,这个人只是被谋杀了而已,和受到无妄之灾而死,得了怪病而死的人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只是运气太差了。”

赵邢端一怔,下意识的皱眉,但是仔细一想,楚钰秧说的竟然有几分道理。

楚钰秧说:“虽然是这么说,不过这是给自己的一种催眠而已,能让我冷静的思考。不过其实我真不是这么冷血的,我明明很多愁伤感的。而且,端儿,我一点也不难懂,如果你实在想不通,可以亲自实践,实践是认知的来源,你如果想要摸一摸我的身体,我也是没有意见的。”

刚才还有点凝固的气氛,忽然就被楚钰秧给搅乱了。明明前几句,还是正正经经的话,后面就忽然越发诡异了。

赵邢端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按了按额角,说:“我还是去隔壁看看验尸有没有新线索罢。”

赵邢端说完就走了出去,楚钰秧赶紧要追,不过追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住了脚步,蹲在门槛的地方,低头仔细瞧。

赵邢端听到后面脚步声停了,下意识的也停住脚步,回头去看,说:“你发现了什么?”

“有血迹。”楚钰秧说,他招呼赵邢端过来,指着门槛。

门槛里面一层,有一点血迹,不过实在不太明显。

赵邢端说:“这么一点?”

楚钰秧歪头冥想,露出一丝笑容,说:“像是蹭上的。”

两个人从书房出来,张老爷卧房外面已经有不少小厮丫鬟在小声议论。楚钰秧都不用仔细听,就能听到大家都在说“恶鬼回来报仇了。”

滕捕快站在门口,苦恼的挠着后脑勺,说:“大家不要慌,肯定不是恶鬼报仇这种事情,根本没有鬼……”

他话没说完,反而有一个小厮大着胆子,说:“滕捕快,肯定是恶鬼报仇来了,恶鬼十年前杀了李家好多人,这会儿又回来杀了老爷。夫人死了之后,我给老爷打扫房间的时候,就听到老爷小声的说‘难道是他回来报仇了’!”

他话一说完,其余的小厮丫鬟们更是害怕了,骚动不安起来。

滕捕快没有办法了,正好看到了救星楚钰秧,说:“楚老弟,你可回来了,你快和这些人说说啊。这次是不是也只是一个小骗局?”

所有的人,目光瞬间全都聚集到了楚钰秧的身上。就连站在楚钰秧身边的赵邢端,也转头瞧着他。

楚钰秧咳嗽了一声,说:“其实是这样的……”

楚钰秧走到张老爷卧房门口,然后随手将门给关上了。

楚钰秧说:“现在我们回忆一下,张老爷神不知鬼不觉的的死在了里面,然后滕捕快和孙捕快过来查案,他们叫门没有人应,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撞门进去,发现张老爷死了,门窗紧闭,是个密室杀人的情况。”

众人屏气凝神,全都点头。

楚钰秧说:“但是这其中有个环节并不严谨,也造成了这个密室并不是全封闭的。就是这扇门了,如果当时并不是从里面落了门闩,只是有人做出撞门的举动,那就不是一间密室了。”

他说的大家一愣,滕捕快和孙捕快就更是愣住了。孙捕快大叫起来,说:“沈先生,我们无冤无仇,你怎么随便诬陷人,你这意思是我们和凶手是一伙的?帮他伪造密室吗?”

楚钰秧一本正经的摇头,说:“当然不是,我不是说你是帮凶啊,我说你没准就是凶手呢。”

赵邢端突然觉得头疼,他觉得自己离得楚钰秧太近了,万一有人往楚钰秧身上扔臭鸡蛋烂白菜叶子,自己启不是也要遭殃。

他还以为楚钰秧真的要公布凶手是谁,没想到楚钰秧又在戏弄人了。赵邢端发现,楚钰秧每次胡搅蛮缠戏弄人的时候,眼睛总是亮晶晶的,而且四处乱转,好像一肚子的坏点子用不完,脸上也带着明媚的笑容。

赵邢端心中不解,楚钰秧演了这一出戏,又是处于什么目的?

孙捕快脸都青了,说:“我不是凶手,滕捕快和我一起撞得门,这门的确是从里面落了门闩的。”

滕捕快也有点焦急,点头说:“楚老弟,你肯定搞错了。我和孙捕快撞了半天的门。”

楚钰秧继续胡搅蛮缠,说:“啊,说明你们都是凶手,原来凶手不止一个。”

赵邢端有点看不下去了,将门推开,指着地上,说:“门闩被撞断了。”

大家全都探头去看,果然地上有被撞成两截的门闩。而且还有木屑碎渣被飞溅出去,散落在屋里的地上。

孙捕快一看,底气足了一些,嚷嚷着说:“楚先生,你这样诬赖我们是什么用心?”

楚钰秧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因为你抢过我一根油条。”

“什么?”孙捕快傻眼了。

孙捕快被楚钰秧气得要死,滕衫倒是好脾气,笑呵呵的劝慰他。孙捕快气不过,要回去找周大人告楚钰秧的状,气哼哼的就走了。

过了不多会儿,张家的情况查的差不多了,楚钰秧和赵邢端也离开了张家。

走出张家大门的时候,赵邢端忍不住还回头瞧了一眼。

楚钰秧立刻一脸哀怨的表情,说:“端儿,你朝三暮四,三心二意,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吃完了就不认账,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你是陈世美!”

赵邢端被他的连珠炮给说懵了,越听越不对劲儿。这里过路人还不少,楚钰秧声音更是不小,频频有人用怪异的眼神往他们身上瞧。

赵邢端实在顶不住压力,咬牙说道:“再不闭嘴我要……”

赵邢端想要干脆点了楚钰秧的哑穴,看他怎么喋喋不休。

不过他话没说完,楚钰秧的眼睛更亮了,飞快的接口说道:“端儿,你要用你的嘴巴堵住我的嘴巴吗?”

赵邢端:“……”

赵邢端的话全都憋了出去,气得头顶冒烟。不过听了楚钰秧的话,忍不住将目光游移到了楚钰秧的嘴唇上。红艳艳的,形状姣好,好像有点薄,肯定是因为总是说个不停,所以都摩薄了。不过就算有点略薄,但是看起来仍然肉嘟嘟的,咬下去,感觉应该……

赵邢端一个激灵,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顿时变了脸色,然后转身就走。

楚钰秧又在他后面小跑着追赶

楚钰秧说:“端儿,你怎么又跑了?”

赵邢端决定忘记之前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严肃的说:“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做?”

楚钰秧眨了眨大眼睛,说:“端儿你好聪明啊,果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端儿。你真是了解我。”

赵邢端头疼,说:“我刚才说的话不是疑问?”

楚钰秧说:“可是你看着我的眼神,告诉我你已经知道了啊。”

赵邢端说:“你果然又在劝告他了。”

楚钰秧点头。

赵邢端说:“为了劝他,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装疯卖傻颜面扫地,不觉得……”

楚钰秧说:“反正大家一直觉得我很不着调啊。不过端儿明白我就好了。”

楚钰秧说着伸手去挽赵邢端的胳膊,赵邢端稍微的一侧身,就躲过了他的动作。

楚钰秧追上他,说:“端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赵邢端说:“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楚钰秧说:“我没有。”

赵邢端说:“你说你之前劝告过他了。”

楚钰秧点头。

赵邢端说:“你刚才又在劝告他。”

楚钰秧点头。

赵邢端说:“你每次说正经事情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你在嬉皮笑脸没正经。”

楚钰秧真诚的问:“有吗?”

赵邢端说:“第一次,是吃早饭的时候罢。”

楚钰秧但笑不语。

赵邢端说:“你说好人总是长着一张坏人的脸,凶手却总是长着一张好人的脸。当时的假设,估计大家全都只是当做一个游戏了。”

楚钰秧厚脸皮的说:“我是用心良苦。”

赵邢端说:“你当时说最可能当凶手的人是滕捕快。而你刚才,又在众人面前提到了滕捕快和孙捕快。”

楚钰秧一本正经的说:“孙捕快抢过我的油条,所以我选他当垫背了。”

赵邢端:“……”

赵邢端说:“你怎么发现滕衫不对劲儿的。”

楚钰秧说:“很多方面啊。你之前不认识滕捕快,所以不了解他,发现不了不对劲儿是正常的。”

“说来听听。”赵邢端说。

楚钰秧说:“你记得我们跟滕捕快一起去酒楼吃饭吗?”

赵邢端说:“当然记得。”

楚钰秧说:“滕捕快主动给我们讲了恶鬼复仇的故事。”

赵邢端点头。

楚钰秧说:“当时滕捕快说的是,咱们这最近不太平,还说不知道谁提了十年前恶鬼复仇的悬案,还传的风风雨雨沸沸扬扬。”

赵邢端细想了一下,点头说:“的确有。”

楚钰秧说:“他给我们讲故事的时候,隔壁几桌人全都伸着脖子听,脸上都是好奇,还有店小二也在听,这可不像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模样。然后我们再去酒楼,遇到那两个拼桌的男人,他们也说了,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好久没人提过了,都快把事情淡忘了。所以,滕捕快其实在说谎,只是他想告诉我们这个故事,想让恶鬼复仇的思想不要出现的太突兀。”

赵邢端问:“就这一点?”

楚钰秧说:“当然不是,这只是比较明显的一点罢了。”

赵邢端说:“那滕捕快怎么在密室中杀的人。”

楚钰秧说:“其实我刚才并没有说错,密室当中有一环存在很大的漏洞,让密室的封闭性堪忧。”

赵邢端仔细回想,但是完全想不到。

楚钰秧说:“房门的确是从里面落了门闩,但门被撞开之前,里面那个‘死者’是不是张老爷,那就不一定了。”

赵邢端不解。

楚钰秧说:“如果张老爷根本不是死在密室中的,而是被人移尸到密室来的呢?”

赵邢端似乎还没想通,楚钰秧好心的给他解释,说:“我刚才有提到‘凶手不只一个’,滕捕快脸色有点不自然。假设凶手有个同伙,他悄悄进入张老爷的房间,从里面落了门闩,然后躺在屏风后面,装成死者的样子。滕捕快和孙捕快撞门进来,孙捕快胆子小没有仔细检查,而滕捕快这个时候又说让他赶紧回衙门叫人,自己守在这里。孙捕快害怕的六神无主,跑着回衙门叫人。而这个时候,案发现场就没有旁人了。滕捕快和他的帮凶,趁着没人把张老爷的尸体移动过来,摆在屏风后面,就大功告成了。”

赵邢端露出恍然的神色。

楚钰秧说:“心理暗示的密室很冒险,而且要求凶手的身份不容易被人怀疑。恰好,张老爷又是个秘密多的人,他的私人地方小厮丫鬟们都不敢随便进来,只会按时打扫,不会被人发现。你还记得隔壁书房,门槛内侧有一些血迹吗?我猜是移动尸体的时候不小心弄上的。张老爷的尸体很可能是储存在旁边的书房里的,这样距离很近,移动起来比较方便。”

楚钰秧又说:“尸体被带回衙门继续验了,要想知道尸体有没有被移动过,回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赵邢端点头,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说:“酒楼里的那两个人不是说李家的男孩能活到现在的话,差不多十七八岁?滕捕快怎么看也不只十七八了?他怎么会是李家的男孩?”

楚钰秧很坦然的说:“我没说他是啊。”

赵邢端一愣,说:“他不是在为李家的人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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