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该想到的……”按住头，夏柏一脸头疼的表情，他左右看看，把基伦·李挤开，坐在谢小颂身旁，一手搭在她椅背上，专注打量她面庞。
“怎么这样看着我？”谢小颂不自在地挪开眼。
长指轻轻把她脸转回来，夏柏哼了声：“你知不知道，你杳无音讯的这两年，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闻言，谢小颂羞愧地低下头：“我知道……但是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她飞快说了她和齐骁骁闯入不知名虫洞后的事情，“我们耗尽所有能源，强行从那里离开，又漂流了十来天，才接上讯号，获得外界的消息。这才明白我们在冲动呆的两天，外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在虫洞时，我们彻底与外界失去联络，出来以后又没有能源，还掉到了一个无人踏足过的冰河星域……”
“好了好了，别摆出一脸委屈的表情，”夏柏弹她脑门，“我已经不吃你这一套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跟黛尔大人交代吧。”
皱皱鼻子，谢小颂收起凄容。她早就通过特别频段给母亲发去了报平安的消息，相信她已经收到了。
基伦·李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他神色古怪地在老大和姐姐身上来来回回的看。
谢小颂被他看得寒毛直竖，按住他脸推开：“别看了，咱们先找地方住下来，你不是要给我当导游吗？”
打个响指，夏柏起身抓住车厢顶上的栏杆：“这小子就是个不靠谱的玩意儿，走，前面下车，我带你们找个安全的落脚点。”
下车后，一行三人脚步匆匆地穿过城内变得稀薄的淡淡雾气，走在夜色深重的街头。
越靠近市区，维希城越是热闹。
五光十色的霓虹闪烁，天上漂浮着数十只憨态可掬的卡通造型飞艇，它们白胖的肚子下面挂着长长的横幅。五彩斑斓的广告被叠成纸飞机的样子，在天上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不时会在一些特定地段降低高度，洒落一大堆广告，然后再拔高，追逐云彩与长风，留下无数彩色的光点。
仰起头，谢小颂渐渐被这座不夜城所深深吸引。
她生平所见最奇妙也最光怪陆离的景象，几乎都可以在这里看到。
街边随处可见激烈拥吻的情侣，有男女，也有女女和男男。
有些人动作十分大胆，谢小颂无意中瞥见迅速红了脸颊。
夏柏轻笑，眼神十足嘲弄：“这么纯情，难道这两年跟你的小情人泡在一起，什么都没发生，不会吧？哦，也是，你之前说过了，你们真正在一起呆的时间只有几天而已。”
谢小颂很不喜欢他提到齐骁骁的口吻，她沉下脸，正色道：“请不要随意评价他人的感情生活，如果你没忘记的话，我依然是伊格纳家族的继承人，你未来的总督。”
耸耸肩，夏柏抬头望着天空一架拖着焰火般长长尾羽的人造羽毛船，船上很多脸上涂着彩色花纹的人兴奋大喊。
“那可说不定啊……未来总督什么的。”
他声音很轻，羽毛船又正好飞经他们头顶，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与人声掩盖了夏柏宛若叹息的呢喃自语。
“嗯，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夏柏摇头，轻佻地捏捏她下巴，被她用力拍开，他朝基伦·李做个手势，三人避开热闹的人群，走进另一条僻静的街道。
夏柏将他们带到一家非常普通的旅馆登记入住。
看着谢小颂掏出的身份id卡，夏柏眼神闪烁，没说什么，直到他们推开家庭套间的房门后，他从立柜上拿起id卡敲了几下。
“这玩意儿你们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基伦·李不等谢小颂开口，抢着把他们路上如何遇到，又是如何巧妙弄了假身份混进联邦种种如此这般一说。
眉飞色舞地说完，基伦·李抬起头，傻乎乎地看着夏柏：“老大，你脸色好难看。”
夏柏无力地瘫坐进沙发：“我真是服了你们两。原本我以为，一个基伦·李就够我头疼的了，没想到你们两姐弟凑一起，破坏力成倍增长。”
谢小颂没好气，从柜子里取出被褥扔在他头上：“胡说什么，别把我跟那个笨蛋混为一谈。”
被当做笨蛋的基伦·李不服气，张开嘴跳起来，夏柏跟谢小颂一左一右，箭步杀上，捂住他嘴巴：“还说你不傻，不管不顾地瞎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有秘密？”
挥舞拳头威胁一番，基伦·李委屈地抱着脑袋蹲墙角去了，谢小颂努努下巴：“喏，身份id卡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两个人都是一个盗贼集团的成员，而这个集团一个月前在自由联盟干了一票大的之后，又在边境某颗小星球发生火拼，之后他们销声匿迹，失去了所有踪影。而你知道的，现下，自由联盟与联邦穿同一条裤子，你们能从入境审查局眼皮底下混进来，真是福大命大。”
扯松领结，夏柏长长出了口气。
谢小颂傻眼了。
她低头抓起身份id卡看，干笑了几声，摸摸脑袋，若无其事地钻进了浴室。
这种事她怎么会知道吗，只是看着找自己算命的那几个人神色不安，一时好奇顺手摸过来……谢小颂想到身份id卡的主人很可能已经死于同伙手中，皱起眉，用力甩了甩手，仿佛有看不见的血腥黏在指头上。
拧开水龙头，把水开到最大，哗哗冲洗双手。
末了，谢小颂索性把自己从头到脚彻底洗了一遍，换上干净的浴袍，拉开与房间相连的门。
没神经的基伦·李趴在床上摇头晃脑，用房间自带的终端打游戏，夏柏脱了风衣手套，倚在沙发上抽烟，看见她出来，夏柏神情微僵，他迅速起身朝浴室走。
“你们先玩一会，等我出来，再商量下一步行动计划。”
低头看了看自己，谢小颂面无表情地将挂了齐骁骁送给自己的小珠子和银白色纽扣的链子塞进浴袍底下，将领口拉拢，坐下来吹头发。
“嗯，你们倒是聪明，知道去码头、酒馆这些地方收集情报。”
香烟夹在指间，烟雾缭绕，夏柏眯起眼，透过金丝镜片看了看另两人，他认可谢小颂的分析：“那个艾莲娜夫人倒是的确值得我们亲自去走一趟。尤其是你，小颂，我来想办法，跟基伦·李替你争取机会，你一定要跟她说上话。”
“为什么？”基伦·李抱着膝盖，抖了抖*的短发。
“因为我们都是女性，她比较容易卸下心防。”谢小颂抓过毛巾，按住弟弟的脑袋，给他擦头发。
夏柏摇摇手指：“不止如此。小颂，你还可以跟她套套近乎，试着攀关系。说不定她会很喜欢你。”
谢小颂一头雾水：“？？？”
夹着烟的手隔空一指向她胸口，夏柏不说话了，躺下去闭了眼，翘着长腿晃了晃。
若有所悟的谢小颂想起了自己贴身佩戴的那枚珠子。
莫非……艾莲娜看到这颗珠子，就会明白她的立场？
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恐怕只有见了面才会得知。
接下来几天，三人白天出门，混在狂欢的人潮里，跟普通的外星游客做着相同的事，吃吃喝喝，大把大把花钱买很多看起来特别实际上没什么实用价值的旅游纪念品。
等到夜深，夏柏会独自行动，大部分时候他都让基伦·李守着谢小颂，保护她安全。
只有一次，他把两个人带着一起出门。
他们去了一家地下钱庄。
与所有类似的地方画风一致，钱庄的入口非常隐蔽，就算是谢小颂这种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也敏锐地觉察到空气中无数杀气，看来暗中有很多人在警惕地盯着他们。
留意到这里像是某种地下酒窖一类的入口，谢小颂踏进通向地下的阶梯，闻到了潮湿的霉味。这种地方通常都缺乏足够好的通风设施，闻久了可能会让人头晕脑胀，甚至失去理智。她皱起眉，掏出一个口罩戴上，又分给另两人。
夏柏拒绝了口罩，基伦·李乐滋滋地接过来，挂在耳朵上。
领着两人东绕西绕，夏柏神情悠闲，如同在逛一场艺术展览。终于他们站在一个非常大的地下广场二层，按着扶栏眺望下方。
无数红了眼睛的人们挤在这里，他们摇晃骰|子，或者扔下大把大把的筹码，比拼虚无缥缈的运气，毫不在乎地一掷千金。
命运女神真的会眷顾他们吗？
“这边走。”一名兔女郎走过来，微笑着做个手势。
“你要干什么？”接过夏柏脱下的外套，谢小颂压低了声音。
暧昧地摸摸她脸颊，夏柏握住她一把青丝放到鼻子下深深嗅了一下。
“等着看一场好戏。”说完，男人穿着马甲和衬衫，撑着栏杆，跳上了最中央的格斗台。
环场喇叭里传来司仪激动的喊声：“让我们来看看今天的第50位挑战者，他能不能击倒擂主，获得丰厚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