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预看着面色严肃的赵静敏会长，抿着嘴唇局促地站在原地。
“白川不想追究你的责任。”赵静敏昂着头，直视杜预的眼睛说道。
杜预点了点头，“他……他昨天给我说过了 ……”
“就冲这一点，你就输得彻底。”赵静敏正色说道：“杜预，你这是为了什么？”
杜预垂下头，默不作声。
“只是为了这个参赛名额吗？”赵静敏问道：“如果是这样，你真的是太傻了。”
杜预依然垂首站立，并没有辩解。
赵静敏接着说道：“杜预，你的底子条件非常好，放下国内花样滑冰界，能和白川比上一比的，也只有你了，协会对你寄予了厚望，是准备重点培养你的。”
杜预闻声，感激地抬头看着赵静敏，“真的吗？会长。”
“白川早就有过退役的想法，他之前给我表示过，想参加完奥运会，拿到奖牌之后就退役，专心做花样滑冰表演滑。”
“为什么？”杜预不解地问道：“白川他那么年轻，起码还能参加一届奥运会的，他为什么要早早选择退役呢？”
“他没有说。”赵静敏摇摇头，说道：“他只说，他这一生，拼尽全力只为了这一块奥运金牌，等拿到了，他就要专心做下一件事了。”
“下一件？”杜预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表演滑吗？”
赵静敏摇摇头，说道：“我不清楚，大概是吧。”她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白川他的家庭情况不太乐观，应该需要更多的钱来养家。”
杜预再次沉默了，自己的嫉妒心毁了一切。
“会长，我愿意接受协会的一切处罚。”杜预抬起头，看着赵静敏的眼睛说道。
“你有权利知道，这些材料我需要悉数上交协会理事会，之后理事会还会有召开听证会，你做好心理准备。”
杜预心情复杂地点点头，问道：“那训练……”
“训练肯定是要终止的，不过也好看白川的态度。”赵静敏说道：“你能坦然接受最好，杜预。”
杜预点点头，“嗯，那我先走了，会长。”
杜预道别后，离开了办公室，在梁锦屏办公室门口驻足片刻，里面的声音淡了，似乎白川苍禾和梁锦屏都不在里面了。
他尝试着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轻轻的一个女声，他壮着胆子推门进去。
梁锦屏此刻已经整理好情绪，坐在办公桌前，而白川苍禾早已不见了踪影。
“师姐。”杜预一改往日的疏离与谨慎，轻轻开口唤着梁锦屏，“我知道你肯定非常恨我。”
“你不用再跟我承认错误了。”梁锦屏面露尴尬地别过头不去看他，“等着协会的处理就好，和我……和我没有关系。”
“嗯。”杜预轻声应和了一声，却来到她面前坐下，“可是我并不想说这个。”
“那你要说什么？”梁锦屏疑惑地扭头看向杜预，“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师姐，你会原谅我吗？”杜预答非所问地说道。
“不会。”梁锦屏扭过头，语气冰冷地说道。
“那你是不是……”杜预语气淡了几分，见梁锦屏迟迟不肯看自己，鼓起勇气问道：“那你是不是，也不会喜欢我？”
梁锦屏错愕，竟然没有想到杜预会在此刻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是不是疯了？”她慌张地起身，想要离开办公室，却被杜预拉住了手腕。
“师姐，我知道昨晚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杜预低着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后听到。”梁锦屏甩开他的手，连忙矢口否认。
“我喜欢你，师姐。”杜预追上两步、拦住了想要开门的梁锦屏，“喜欢了很久很久了。”
梁锦屏脸上顿时飘过一片绯红，有些恼怒，又有些不知所措。
“杜预，我就当你没有说过这些话，我什么也没有听到。”她慌张地伸手想要开门。
杜预一把将门按住，“师姐，我不想逃避了，你也不要再逃避了。”
杜预堵住梁锦屏的去路，低头继续说道：“不管你对我是这么态度，我今天一定要告诉你的，因为之前总是隐忍着，所以我才会走了这么多弯路。”
梁锦屏见状，只能退回来，坐在沙发上不去看他。
“师姐，我承认，这次所有的一切是我的错误，我只是想让你注意到我，我也可以做的很好。”杜预说完，又自嘲地笑了笑，“当然，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始终不肯看我了，因为我终究是比不过白川的，不仅是在技术上，在各个方面。”
“杜预。”梁锦屏终于开口，打断一直在滔滔不绝的杜预，“我没有不在意你，你是我的师弟，是我的队友，你和白川对于我来说是一样的。”
“师姐，你不用安慰我。”杜预落寞地笑了笑，说道：“我能明白，你是喜欢白川的，你为他做了很多，也等了他很多年。”
梁锦屏听他说完，心里顿时涌起一阵难过，连忙垂下头掩盖此刻的心情。
“是，那有这么样呢，我并没有想得到什么，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梁锦屏言语带刀，刺得杜预生疼。
“师姐，我承认自己做错了，可是我并没有逼你和我在一起，我只是单纯地想让你看到我，看到我这么多年为你做的努力。”
杜预说着，向梁锦屏靠进了两步，“之前我一直是听从家里的安排，练习花样滑冰，我也不知道我在追求什么，得了市里的名次，被推荐去了省队，在省队拼尽全力力争上游，又如愿以偿来了国家队，我的每一步都走得亦步亦趋，直到我遇到了你。”
杜预看着梁锦屏的眼睛，认真地说道：“那个时候你像冰上的精灵一样，在冰面上徜徉，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深深的吸引了，你那么优秀，包揽了花样滑冰那么多的冠军，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我在追求的就是不断向你靠近。”
梁锦屏嘴唇轻启，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杜预接着说道：“后来我才知道，能和你站在一起闪耀夺目的，只有白川苍禾，只有他才有资格。”他声音微微颤抖，努力隐藏着喉间的哽咽，“我只有更加拼命努力，才能离你更近一些。上次你说白川总是能训练到半夜，其实你没有发现，我也是在冰场训练到那么晚的，只不过我太胆小了，我怕被你发现，我的动作会让你不屑一顾，所以我只能在小冰场偷偷练习。”
梁锦屏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小自己很多岁的小师弟，竟然非常陌生，自己这些年来，一直觉得他是天真活泼的孩子一样，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心事。
“对不起，杜预，我只把你当作好师弟，并没有别的想法。”梁锦屏带着歉意说道：“如果今天能说明白的话，我们就说开吧。”
“师姐，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杜预急切地开口问道，“可是你并没有跟白川在一起啊，你们会在一起吗？会吗？”
杜预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应该……”梁锦屏顿了顿，看向窗外说道：“应该不会了吧。”
“是他不同意吗？”杜预追问道。
“嗯。”梁锦屏点了点头，说道：“他其实和你一样，心里有一个等了很多年的人，不知道会不会等到，可即使他等不到，他都不会和我在一起，可是……”
梁锦屏抬起头来，看着杜预说道：“我不能骗你，杜预，我不喜欢你，也喜欢不上你，我不能因为感动而和你在一起，我们都要理智一些，都是爱而不得，我理解你。”她看着杜预眼睛里的光逐渐消散，于心不忍地继续说道：“你不用跟我道歉，其实这些证据交上去，也是我对不起你。”
“不，不是的，你没有。”杜预连忙否认。
“是，昨晚你和白川的话我都听到了、可是我无法接受白川的做法，我想他更应该获得参赛资格、而不是你，你看，我多么自私啊，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呢。”梁锦屏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不，不是这样的，你是对的，师姐。”杜预轻声说道。
“可我终究都没有为你想过。”梁锦屏带着歉意看向杜预，继续说道：“今天早上你看到我哭、是因为和白川吵了架、因为他不赞同我的做法，他认为我毁了你。你看，白川到现在都在为你着想。”
杜预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和白川比起来，我简直太失败了。”杜预失落地抱怨自己。
“杜预，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一类人，我们都有着爱而不得的另一个人，并且，都会为了那个人不惜牺牲别人。”梁锦屏抬头看着杜预，说道：“难道不是吗？”
她轻声笑了笑，“所以既然是这样，我们就不要为难彼此了吧。”
“师姐，你还会一直喜欢白川吗？”杜预忍着胸中的难过问道。
“会，会一直喜欢下去的。”梁锦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也可能哪一天我就突然想明白了，不喜欢了呢。”
“我也会。”杜预看着她说道：“一直喜欢下去的。”
说完，杜预起身准备离开，“师姐，我会接受协会的处罚，应该我承担的、我全部都会接受。”
他落寞地离开了办公室。
梁锦屏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和被轻轻关上的门，咬着嘴唇，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