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因为付媛那些话才来问我，而是从上次被下药就已经想问了，是吗？”
顾言慎微微偏着眼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若仔细看，眼底还藏了两分喜色。
他是高兴的。
夫妻之间可以有误会，也可以有隔阂，却唯独不能分不清亲疏。
他高兴沈和不是因为付媛的挑拨才来找他质问。
殊不知这话落在沈和耳朵里，便成了对她这种做法不满的责怪。
仰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眉峰微挑，“我不该问吗？”
“不，你想问我什么都可以。”
顾言慎轻轻摇头，“但我想知道，付媛都跟你说了关于我和谢南笛的什么？”
三哥曾经说过，谢南笛手机里的窃听就是付媛安装进去的。
那个女人不简单，虽不及顾庚旭老谋深算，却比喜怒形于色的顾彦舟要精明的多。
她见沈和，应该是在顾庚旭入狱之前。
顾言慎担心，她并不是想单纯的挑拨两人关系。
沈和没有他那么多花花肠子。
只如实答道：“她告诉我，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好多年前，你们还订过婚，是因为谢南笛临时反悔要嫁给顾言沉才断了这份姻缘。”
“只有这些吗？”
“难道还有别的？”
沈和眸色一惊。
这些话已经足以扰乱她的心神，若还有其他……
正想着，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顾言慎缓了缓脸色，唇角微勾，“是不是付媛还告诉你，就算谢南笛嫁了人，我心里也一直有她，只是碍于她嫁的人是我三哥我才不得不隐忍克制？”
说实话，他猜的都对。
沈和垂了眼睫。
顾言慎只看这神色，心里便什么都知道了。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凝了她好一会儿，才无奈又无力地重叹一声，“和和，我承认我是有意在容忍谢南笛，但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我三哥。”
“什么？”
沈和蓦然回头。
“付媛嫁进顾家的时候，我早就已经成年了，小时候那些事情，大概都是顾彦舟告诉她的。”
顾言慎确定沈和不会走了，才稍稍松了些力。
低头时才发现，刚才用力太大，沈和手腕被他抓的红了一块儿。
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顾言慎轻声吐了句‘对不起’，随后将她手腕托举在手心，用两个指腹替她轻轻揉捏。
须臾，如大提琴般沉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时候爷爷还在，家里还不是现在这样，顾家几房的关系都处的很好，顾彦舟是大哥，所以经常带着我们几个弟弟一起玩，我小时候也调皮，仗着和三哥是家里唯一的双胞胎，经常想些办法恶搞来家里玩的客人。”
他说着，忽然轻笑一声，“洛晗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提起这个名字，沈和眸子微微动了一下。
洛晗是顾言慎的最好的兄弟之一。
当初他们隐婚，只有顾家人知道实情，而洛晗是唯一一个知情的外姓人。
沈和知道，顾言慎很信任他。
是真把他当兄弟看待。
“我和三哥一起出声，可三哥认为自己是哥哥，所以对我的要求从来都是无有不依，但是有一条，绝不捉弄谢南笛，小时候以为三哥是看在谢南笛是女孩儿的份上才格外客气，后来长大了才知道，他喜欢谢南笛。”
顾言慎这样说着，好像人随着也回到了十几年前。
他朝沈和笑了一下，继续道：“三哥为人沉稳，腼腆，不好意思明说，高考前有段时间，他茶不思饭不想，或许是为了这件事有个结果，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他找到了我，让我帮他送一封信给谢南笛，但是送信的时候阴差阳错，被谢南笛看到了，正巧当时顾彦舟也端来二婶亲手做的点心送给谢南笛......”
“我当时没来得及解释，以为三哥会在信上落款，谢南笛看到信之后自然一切就都明白了，可是没想到只过了一个晚上，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顾家，我再想澄清的时候已经没人听我说什么了，只当我是不好意思。”
是这样吗……
沈和微微仰着头，像听故事一样的听着他回忆往事。
结婚之后，顾言慎从不在她面前提起从前。
这是第一次。
沈和心里忽然多了种说不清的感觉。
默了默，忽而又问：“既然你说是认错了人，那订婚又是怎么回事？”
她垂下眼角，嘟嘟囔囔地开了口，“付媛说，谢夫人提起这件事时，顾家人都在，也包括你。”
闻声，顾言慎替她揉手的动作微滞。
沉默片刻，双手合十，将沈和五指全部包裹在大掌之中。
目光既虔诚又认真，“我不知道付媛这么说安的是什么心，但是和和，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订过婚，也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这件事。”
“所以付媛是在骗我？”
沈和双眸轻轻转动着，“可她用这种事情骗我，不是太容易被拆穿了吗？”
她说当初商量订婚时顾家人都在，也就是说，自己随便问谁都能得到证实。
同样的，如果顾言慎现在骗自己，她也一样能够拆穿。
付媛不是傻子，顾言慎更是精豆子一个。
这两个人，谁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
沈和脑子里犹如白面和了水，正一团浆糊时，身后忽然传来有气无力的两个字，
“没有。”
闻言，两人几乎同时转头。
就见病房门旁，顾言沉正歪歪斜斜地依靠在门框上，唇色苍白如雪。
而他的右手手背上，正又血珠往下低落着。
见状，沈和骤然惊呼，先顾言慎一步拔腿跑了过去。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拇指迅速按住正在流血的针孔。
彼时，顾言慎也冲了过来，眼见地上几滴血珠，他紧拧着眉心斥责，“三哥，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命？
他现在这个样子，要不要命，还有什么区别？
顾言沉轻轻勾了下唇角，眉目间流露出几分苦涩。
下一秒，他用尽全力挣开被沈和紧捏着的手腕，目光平和而沉静，“沈和，付媛说的都是真的，她没有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