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当着慕怀瑾的面，侯爷带着她去给谢晚晴的牌位磕头认错，为了她的怀明，这事她也就忍了。
可是今日居然要把那么多钱财送给慕怀瑾？
关键是这件事慕尧年都没有和她商量。
沈嫣然心里冒火，她还是不是这侯府当家做主的人了！？
谁知她刚出院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沈嫣然怒道：“让开！”
拦路的两个小厮低着头，一动不动。
“你们这些下人反了天了！”
慕凌云的贴身小厮，慕东抬手规劝道：“夫人，说到底这侯府还是老爷做主，就别让小的们为难了。”
沈嫣然示意身后的小厮上前，那人却缩着头，宛如一个鹌鹑。
见到这一幕，沈嫣然咬了咬后槽牙。
想到在宫中逍遥自在的沈书禾，沈嫣然心中更是恼火。
凭什么，凭什么，她明明是家里的嫡女，费尽心思，可到头来，却连一个小小的侯府都掌控不了。
而她沈书禾一个庶女，外貌，才学，哪里都比不上她，而且什么都没做，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老天不公！！！！
身边的丫鬟看到沈嫣然的脸色，赶忙凑到沈嫣然耳边，压声劝诫道。
“夫人，您忍忍吧，想想明少爷。”
沈嫣然深呼吸一口气，压了压心中的怒火，接着恶狠狠地瞪了慕东一眼，转身进了院子。
得到慕尧年的命令，下人们手脚很快地将库房里的东西都搬到了慕怀瑾的院子。
转头就到了下午，慕怀瑾连午膳都没来得及吃，就带着府里的管事，核对他娘亲的嫁妆。
正在这时，小虎怀里抱着个精致的首饰匣，邀功似地跑到了慕怀瑾的身边：“少爷少爷，快看。”
小虎打开匣锁，摊开四层，里面是琳琅满目的玉钗珠冠。
那并蒂海棠花步摇和红翡翠滴珠耳环，是沈嫣然最喜欢的。
慕怀瑾拿起那支白玉嵌珠翠玉簪，有些惊讶，这不是沈嫣然今日佩戴的吗？
察觉到慕怀瑾的疑惑，小虎扬了扬下巴：“老爷说了，夫人的陪嫁都带走，所以我和苏然去了一趟嫣红轩！”
苏然挑了挑眉：“那个玉簪，他直接从沈嫣然头上扯下来了。”
想到那滑稽的场面，苏然不禁扶额，小虎整个人都虎了吧唧的。
“这些都是夫人的东西，给她戴了那么多年，真是便宜她了。”小虎愤愤不平道。
慕怀瑾看着小虎，宠溺地笑了笑，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小虎真厉害。”
苏然看着小虎嘚瑟的样子，上前拍了拍他的屁股。
“收着点儿。”
慕怀瑾拿着泛黄的嫁妆单子一一清点。
娘亲聪慧，将这嫁妆单子封在他启蒙书籍的封面夹层中，这才得以保存，若是落在沈嫣然的手里，估计早就化为灰烬了。
他的生母谢晚晴的娘家没有获罪前，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户。
他娘亲又是家中独女，当初嫁给他父亲，嫁妆有万两黄金，全京城的人都眼红。
可如今清算下来，却只剩下不到一半。
“春雪呢？”
管家慕南闻言一愣。
慕怀瑾合上最后一个嫁妆箱，低头在手中的单子上勾了一笔：“我娘亲最喜欢的那把玉琴。”
慕南这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谢晚晴最喜欢的那把玉琴，名为春雪。
那琴的琴身，是价值连城的暖玉，就算是冬日，抚上去也是暖的。
琴弦乃是金蚕丝制作，在阳光下，能够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当年，他有幸看过谢夫人抚琴，真是天人之姿，至今难忘。
那一幕仿若昨日，可惜现在人走茶凉。
“两年前，宫里的容妃娘娘要过生辰，亲自向夫人讨要，那琴便送给了她。”
见慕怀瑾脸色阴沉，慕南赶紧拿过身后小厮递来的账本：“这上面都有记录，少爷您看！”
慕怀瑾接过，快速翻看，眉头越皱越深。
翻到一半，他猛地合上，眼中一片冷意。
慕家憎恶他的娘亲，对她的嫁妆，倒是用的心安理得。
送礼的送礼，赏赐的赏赐，典当的典当。
还有，慕凌云的那个小妹，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小姑姑慕安棠。
当初她让慕凌云休妻另娶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不沾谢家一点光。
结果转头，就带走了他娘亲将近三成的嫁妆，真是可笑。
虽然慕凌云提前和他说过嫁妆有些亏空，他也早有准备。
可是看到娘亲的嫁妆被这么挥霍，他心中还是有股郁躁之气，难以散去。
慕南双手捧过慕怀瑾递回来的账本，笑眯眯道：“瑾少爷，那老奴就告退了。”
苏然看着那账本，若有所思。
小虎指挥着下人，将那些箱子，抬到闲置的房间。
余光瞥见站在院中海棠树下的慕怀瑾，他身形单薄，秋风袭来，树叶簌簌坠落。
斑驳树叶落到发冠上，慕怀瑾沉眸思索，没有察觉。
这一幕，就像是一幅画，小虎突然觉得心跳的有些快。
他不自觉地走过去，踮起脚尖，抬手拿走那片碍眼的叶子。
慕怀瑾回过神，低头弯起眼睛笑：“谢谢。”
小虎陷在这笑容中，原本喧闹的周遭都变得寂静。
“别想偷懒！”苏然咬牙切齿道。
疼痛感传来，小虎嘶地一声，耳朵被揪起。
“还有一堆东西没整理呢，在这干啥？”
小虎捂住耳朵，露出和平日一样憨厚的委屈表情：'“知道了。”
心中却有些沉重，怎么回事？他刚刚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好奇怪的感觉。
随后摇摇头，不瞎想了。
天色渐暗，喧嚣热闹的碧落斋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小虎捶了捶自己的腰，今日可真是够折腾的。
不过一想到沈嫣然的那副脸色，他就有说不出的开心。
“那个毒妇勾结道士说少爷是孤寡命，克父克母克兄弟姐妹，老爷听信谗言，借口让少爷修养身子，就把少爷赶到了乡下的庄子上，实在是可恶。”
小虎一想到少爷吃的苦，就恨不得冲到嫣红轩把那个毒妇打一顿。
苏然接过茶盏，笑道：“现在她估计要和慕凌云闹翻天了。”
慕尧年从宫里回来，本不想去嫣红轩，结果没曾想，沈嫣然直接找了过来。
“老爷，您把家产都给了怀瑾，那咱们的明儿可怎么办啊？”
沈嫣然拿着手帕，擦拭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泫然欲泣的样子十分惹人怜惜。
慕尧年被沈嫣然的无理取闹弄得有些火大，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只给了一半，而且给出去的只是表面上的，这不是说出去好听点，能挽回点名声....”
慕尧年还没说完，沈嫣然急忙插嘴。
“不行，家产给了一半，又将谢晚晴的嫁妆还给了他，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慕尧年捏了捏眉心：“那嫁妆本就是怀瑾娘亲的，况且这些年，我们府上挪用了一些，表面上那侯府的一半家产，还不及那嫁妆的三分之一.....”
“别的也就算了，我懒得和他计较，可我那些首饰，他居然派人来拿走，他慕怀瑾居然敢让他身边的下人从我头上拔走玉簪，他根本没有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呜~侯爷可要为我做主啊！”
他连我这个爹都没放在眼里，慕尧年腹诽道。
慕尧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想我怎么做？”
“把东西全部给我要回来，那都是我的！再把慕怀瑾身边那个叫小虎的拖出去打死！”
慕尧年闻言呵斥道：“够了，马上就是大喜之日了，你要打死下人？你名声还要不要？”
“这些事情，你一个妇人应当比我更了解啊？”
“可他居然敢当众从我发髻上夺走发簪，这事若传出去，我要被满京城的贵妇笑话死，还谈什么名声不名声。”
慕尧年眉头紧蹙：“都说把谢晚晴的嫁妆全部还给怀瑾，你干嘛揪着那个簪子不放？”
“那是我喜欢的簪子！他慕怀瑾都拿走我那么多的东西了，就连那点首饰都不肯放过吗？”
看着沈嫣然不依不饶的样子，慕凌云眼底闪过嫌恶之意。
当初若不是看她长得不错，又十分主动，怎么会娶这么个小门小户的女子。
如今看来真是入不了台面，想来想去，他慕凌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是都怪那个谢家。
好在今日皇上宣他进宫，给他许了很多好处。
“好了，别无理取闹了，那本就是怀瑾娘亲的东西，你自己想想是明儿的世子之位重要，还是那些身外之物重要？”
慕凌云揽过沈嫣然的肩膀：“慕怀瑾那孩子嫁给凌王后半生就算完了，给他点东西傍身也无可厚非，好歹也是我亲儿子。“
“可慕怀瑾他把您当爹了吗？他就是个白眼狼，平日里装的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转头就在试炼中出尽了风头，害的老爷您被人嘲笑，现在又拿和凌王的亲事要挟您！”
“够了，别再说了！”
慕凌云闭了闭眼睛，就算他再不喜欢慕怀瑾，可他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子，况且怀瑾这次的牺牲，换取了他的大好前程，给怀瑾这孩子，一些补偿不是应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