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尔思笑的新书风雨人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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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师生情谊重 弟兄夜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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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暑假,六三高一班的廖德煜,父亲一病不起。他的父亲是研经有名的铁匠。廖德益从小就和父亲一起打铁,火花溅到脸上,留下了一些疤痕。他的鼻子尖上的疤痕,很像一个“上”字,从小学起,同学给他取的外号就是“上鼻子”。他的绘画,自小学起,就是班上的魁首。连美术老师,都赞叹他“此子可教。”父亲病危,廖德煜忧心如捣,和母亲一起,求医找药,饥饿可是无药可医的,他父亲的病毫无起色。到了8月20号,眼见得不行了。他父亲临死前,泪流满面,拉着廖德煜的手说:“儿啊,好好读书,照顾好你妈……”便断了气。廖德煜母子二人,都有天塌下来的感觉,哭得死去活来。廖德煜明白,哭于事无补,于是,流着泪,请来亲戚朋友,把父亲埋了。当时读书,开学时的书学费伙食费虽然一共才8元多钱,但在取消自由市场的年代,对于一般的家庭,也是个不小的数字。廖德煜家里的钱,医治父亲、埋葬父亲,已经用得精光。他的母亲说:“快到报名的时间了,没有钱,怎么办?”廖德煜说:“我有办法。砍柴卖。”

他母亲说:“伙食团垮了,家里锅都没有,谁买你的柴?”德煜说:“医院、供销社、学校都要买柴烧。”于是,埋葬父亲后,他就天天身背大背篓,手提小斧头,上山打柴。办公共食堂的时候,砍了许多柏树、棬子树来作柴烧了,树蔸却还留在山上,劈回来,稍微晒一下,就是很好的烧柴。他一连砍了一个星期的柴,到了报名的时间了,估计柴的数量已经够了,但柴还没有干,是卖不掉的。他的母亲说:“你去学校,向老师求个情吧,就说十天以内付清。”廖德煜说:“枉自说,魏老师不好说话。等柴卖了才去。”到了9月3号,廖德煜母子忙了大半天,把柴挑到研经小学、研经供销社,研经医院卖了9元钱,第二天,廖德煜就带着钱、背着行李,兴冲冲地往学校赶。

廖德煜的家在研经街的场头上,到县城,整整30里,到上午11点时,他汗流浃背地站到了班主任魏文光老师的办公桌前。

魏老师可头也不抬。“魏老师,我报名。”“报名?今天几号了?”“今天9月4号。”“上期放假时,学校明确宣布,必须按时到校报到。过了三天,就按自动退学处理。”廖德煜说:“我的父亲死了……”魏老师打断他的话说:“班上死了父亲母亲的多着哩。学校又不是茶馆酒店,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没有规矩,能成方圆!”廖德煜说:“我要读书,我去找校长。”“找校长也没有用,这就是校长规定的!”

廖德煜找了汪国俊校长,汪校长坚决不同意他报名,说:“这是制度,谁也不能破坏,就按自动退学处理。”廖德煜只好办了退学手续,背着行李,哭着出了办公室,哭着出了校门,一路哭着往家里走。这位本来可能成为画家的青年,就这样被断送了前途。

一九六一年九月的一个早晨,住校生做完早操,聚好合,武校长来讲话了。这位校长,非常的慈祥,平常没有见过他有声色俱厉的时候。他讲话,向来都很平静。今天的讲话,语调却显得有些颤抖。“同学们,接上级指示,现在,农村情况有所好转,为了减轻国家的负担,农村同学,从下月起,一律自带口粮。”全校农村同学听到这样的话,真有如雷轰顶的感觉。武校长下面的话,他们大多已经没听见了。“希望同学们要正确对待,克服困难,坚持学习。你们带来的,不管是米,是苞谷粉还是红苕,学校都负责给同学们蒸好。因此,每人要准备一个蒸饭的罐子或者瓷盅。”农村同学们都明白了,自带口粮,就是说,国家不再供应农村同学每月十九斤的粮食了,要自己从家里拿粮食。

六三高二的寝室里,唐伟儒同学在收拾背包。全寝室的人都在叹息。唐伟儒说:“这也没什么,家庭有能力的,就读书;没能力的,就务农。”廖文刚知道,他这是在故作旷达语。昨天晚上,他哭了半夜。他说:“我家里,现在就没有粮食了,哪里还有给我拿到学校来的?”廖文刚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想了半天,才说:“你的成绩相当好,尤其是数学,在全年级都是很出名的,回去也不要忘了看书,有了知识,国家有了好转,肯定还会有用的。”唐伟儒说:“我会自学的。”同学们都想说点什么,可都说不出来,默默地看着他捆行李。唐伟儒背上行李,和同学们一一握手告别,同学们都送他到校门口,女生也闻讯出来相送。六三高一有三位同学也背着行李到了校门口。同学们都含着泪水,望着他们的背影远去,消失在大街的转角处。

六三高一的女生宿舍里,罗翠云把自己的被子捆好又解开,解开又捆起。二班的李秀芝对她说:“我们一起克服困难,度过这个难关。”罗翠云说:“我家里,只有一个兄弟,父母亲都是死了的,我到哪里去拿粮食?”李秀芝说:“现在的政策改变了,只要勤快,饿不死的。”李秀芝说:“我们去找吴老师,听听他的意见。”两个人到了吴北延老师的家,正看见吴老师也在捆行李。罗翠云诧异地问:“吴老师要去哪里?”吴老师说:“我调马中校去了。不过,罗翠云,我的家属还是住在这里,我知道你的情况,初中时你就是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的,那时,交钱到学校就行了,现在不同的只是不但要自己找钱,还要自己买吃的,现在国家的形势正在好转,找钱和买粮食,都没有去年困难了。你还是在我这里煮饭吃,锅灶,照样由我提供。”罗翠云说:“现在和初中不同了,那时有周荣枝、李光玉、丁玉珍,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到苗圃挣钱,到曹家买梨卖,现在,只有我和李秀芝两个人了。”李秀芝说:“我们一道克服困难。”罗翠云回到宿舍,解开了背包,过起了一边挣钱,一边读书的艰苦岁月。

六三高二的李吉吉,听了武校长宣布自带口粮的政策后,心里凉了半截。现在离六三年高中毕业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不读,半途而废,心实不甘;要读下去吧,家里的口粮都不够吃,自己去哪里拿粮食呢?他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以致彻夜未眠,几晚上无法入睡,造成神经衰弱。班主任刘子雄老师在班上讲:“读书,自己出钱出粮,这是社会的通例,同学们不但要想得通,还一定要千方百计读下去。现在,国家的政策调整了,社员有了自留地,也可以搞副业了,经济情况只会越来越好,所以,同学们一定要选择读下去,要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李吉吉有了读下去的决心,才回到家里把自带口粮的事告诉了母亲。他的母亲说:“你一定要读下去,我在家里想办法,多出点力,就会多产些蔬菜和粮食,再说,我们有那么亲戚朋友,不过,你得每个星期都回来拿。”李吉吉知道家里的困难,一回拿到学校吃一个月,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就每个星期回家去拿。不管是红苕、南瓜、还是苞谷、小麦、大米,每个星期,母亲总是准备好了的。李吉吉初步计算,后来这一年多的高中生活,他往返于学校和东林的家门之间,走的路达3000多里。

六三高一班的崔龙才,背着行李出了校门。殷正清追向前握着他的手说:“崔龙才,想办法度过难关吧,回去,又能怎样呢?”崔龙才说:“我们家,太具体了,父亲,去年死了;家里只有母亲,领着四个小弟妹,我都要满21岁了,家里都没有吃的,我到哪里去带口粮?”殷正清说:“我们才学习了《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崔龙才说:“自留地,也至少要四个月才能有收成。我们家,还得靠我回去种,问题是,这几个月怎么办?七天就可以饿死人的呀!”殷正清看着崔龙才几步一回头地走了。

廖文刚去到文辉的木厂里,正好父亲、母亲、中伟和大嫂、弟妹们、侄儿贵生,都在那里。文刚说:“全家人都在这里,今天怎么会这样整齐?”母亲说:“趁农闲,来把有用的东西搬回家去。你伯伯和二哥,从碗厂回来,要到峨边去。”廖文刚说:“正好,学校通知了,农村户口的中学生,国家不再供应口粮了,从下个月起,要自己带。看怎么办?”文辉说:“现在正在搞干部下放,干部还要回去当农民哩,再读书,还有什么用?”母亲说:“要读,你伯伯,你二哥都能找钱,现在市场上有钱也可以买到东西了。怕什么?国家以后就不要读书人了?”二哥中伟说:“三弟能读就要读,大家想办法嘛。”国忠、祥宁都说:“三哥要读,要读!”父亲说:“读就读!这么大一家人,还供不起一个读书的?”春晴说:“家里的东西都不够吃,我们每顿现在都只是吃个半饱,三哥要是回家来拿,可没有。”母亲说:“主要靠买,家里也要出一点。饿不死就要好好读书。”

此后的一个星期六,李秀芝和罗翠云,放开大步往家里赶。她们的家在70里外,冬天天黑得快,他们用这样的速度,在路上也要走十多二十里的黑路。罗翠云说:“还不知道队里有没有能力给我口粮。”李秀芝说:“我家里更具体,但是,我一定要读下去。”这么漫长的路,这么多宝贵的时间,她们两人可不肯就这么看山看水。自从读初中以来,她们就利用走路的时间,背课文,背数学公式。李秀芝说:“我先背语文的背诵课文,请你当老师,给我指正。”李秀芝先背《过秦论》,背到“天下云合响应,赢粮而景从。”就背不下去了。罗翠云说:“先考考你,怎么翻译‘云合响应’。”李秀芝说:“陈炯如老师讲的‘像云那样聚合拢,像回声那样应合’,一班是不是这样讲的?”罗翠云说:“对。下面是怎样的,你想起来了吗?”李秀芝又想了一会儿说:“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崤函之固自若也。”她一直背到“何哉?攻守之势异也。”罗翠云说:“不错,只字不差。”然后罗翠云又背诵《石钟山记》。她们就这样一个背一个听,直背到天已经黑了,她们才点燃柏树皮火把,一小团红火,在崇山峻岭间穿行。

李秀芝回到乌抛乡狮子村的家里,向父母亲讲了,学生从此要自带口粮。她父亲说:“家里吃的都不够,拿什么给你带?”李秀芝说:“我要读书,每天吃一顿也行。”她母亲说:“再困难也不能误了女儿。我们这里,田少地多,没有粮食,就挑红苕去吧。”她父亲也就没有再反对。第二天一早,秀芝和她母亲一起,淘出了60多斤红苕,算一个月的口粮。母亲给秀芝烧了四个红苕,算是她的晚饭。吃过午饭,李秀芝便挑着红苕出了家门。乌抛是井研的大山区,出门就是山,抬腿就是坡,李秀芝当时17岁,中等个子,虽然显得壮实,但有将近一年的时间,都是处于半饥饿状态,这一阵又患了感冒,身上有气无力的。她就放下担子,坐在树下歇气。这时,罗翠云从后头赶来了,她背着几斤大米和二十来斤红苕。李秀芝说:“我怎么挑得到井研啊!”罗翠云说:“我有米,要轻些,我们换着挑吧。”

罗翠云个子比李秀芝稍高,以前长得胖,大家都叫她罗胖儿,现在也瘦了,不过骨骼还是显得粗壮些。两个人换着挑,好不容易挨到了周坡,这里离井研还有整整五十里。李秀芝说:“我的肩和腿都无法承受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挑拢井研,我想在这里卖掉,再到井研去买。”罗翠云说:“井研,可能要贵些哟。”李秀芝说:“没有办法,就少吃一点吧。”李秀芝把红苕往街上一摆,立即就有居民围上来。那个年代,凡是能吃的东西,都好卖。李秀芝以每斤两角的价钱,把红苕卖了。她把卖得的12元5角钱,用小手巾包好,小心翼翼地揣在上衣口袋里。两个人只挑罗翠云的三十来斤,到了学校已经上晚自习了。

第三天才是逢场天,课间操时,李秀芝请了假,从小校门出去,就是鸡市巷,她想在这里买几十斤红苕。学生自带口粮后,学生吃饭就是自己把吃的东西装在一个小盆子、罐子或盅盅里,加好水,放在伙食团,学校蒸好后,吃饭时,自己去拿自己的。李秀芝这时买来红苕,还可以赶上蒸午饭。她生怕自己的钱丢了,一出校门,就用右手按住自己的包。鸡市巷街很窄,人还有些拥挤。走了几步,他觉得有人重重地撞了她一下,她怕自己按着包的手挡住了人不好,就把手放下了,她再走了几步,觉得手按住的地方,虚若无物,吃了一惊,低头用手一掏,衣服口袋里,什么也没有。李秀芝顿时傻了眼,知道钱已经被窃,这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事情,她站了一会儿,只好回到教室里上课。

她这个学期,被同学们新选为班长,必须强打精神。吃午饭时,她肚子已经饿得慌了,她并没有吃早饭。她知道,这种时候,哪个同学不困难?她不好意思向同学开口。老师呢,也只有每月19斤,连年轻力壮的陈禄生老师都患了肿病,她更不能向老师开口。她只想到一个办法:走向农田山野。吃午饭时,她一个人悄悄走出小校门,穿过鸡市巷,到电厂那边的菜地里去。这河边上有一大块菜地,大约是电厂的吧,常有砍了连花白,剩下的菜根,可以洗净充饥。她走到地里,蹲下,扯起几个菜根,到河里洗了,撕去坚硬的外皮,就吃。她记得前些时候,和几个女生也到这里来过,她要吃菜根,同学们却不让她吃,说:“你是干部,要注意影响。”吃饭时,同学们都把好菜多分些给她吃,她们却来这里吃菜根。她明白了同学对自己的支持和爱护。李秀芝吃了几个菜根,回学校吃了两碗开水,就算吃了午饭,又回到教室上课。第二天,她还是这样过。但身上已经软绵绵的,头也有些昏了,口里清口水直冒。她不断地告诫自己:“李秀芝,你是团员,你是班长,要带头,要挺住。”

第三天,吃早饭时,同学们都到食堂拿自己的饭去了,李秀芝一个人坐在教室,已经昏昏沉沉的了,却还是强打精神翻着书看,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只见她初中时的班主任吴北延老师,手里提着一小口袋东西进教室来了。李秀芝偏偏倒倒地站起来说:“吴老师,请坐。”吴老师说:“这点米,你拿去,度过这个难关。”李秀芝眼里噙着泪花说:“那不行!你才每月十九斤!”吴老师说:“我老伴已经注意你两天了,你怎么能两天不吃饭?把米拿去!我好办,我家里人多。一人一顿省一口,就过去了。”李秀芝说:“吴老师,我怎么还得起!”吴老师说:“说什么还,同学有了困难,老师尽点力,算得了什么!”吴老师说着,丢下口袋就走。李秀芝打开一看,竟有七八斤米。李秀芝知道,吴老师已经调到马踏中学任教去了,是得了肿病回家养病的。她心里十分歉疚,但又不能拒绝。他含着泪收下了米,立即抓了一把生米咬吃,她就靠这点米吃了二十天,才又回到家里去拿吃的。

李秀芝回到家里,一是知道家里不可能有粮食还吴老师,二是怕父母亲骂,没有敢把卖红苕、钱被偷的的事告诉父母亲。家里又给她准备了60多斤红苕。这次罗翠云要自己挣钱买粮食吃,没有回家。李秀芝只得一个人挑着红苕往学校去。俗话说“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李秀芝到了周坡街,再也不敢卖了。她望望50里的漫漫路程,只得咬着牙,往前赶。走出周坡场口不远,后面追上来了一辆马拉车。一匹大青马,一个瘦筋筋的中年人,一架板板车,空的。那中年人超过李秀芝之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说:“小姑娘,放在车上吧。”李秀芝看看这人,长得黑凌凌的,长脸,人又瘦,不敢相信,就说:“谢谢,我自己挑。”那人说:“没关系的,看你挑起好吃力。”李秀芝说:“谢谢大叔,我能挑。”马车便“嘎咕嘎咕”地开过去了。

李秀芝又挨了两里,看马车却在路边停着。那大叔蹲在路边抽叶子烟。他站起来说:“小姑娘,放上去吧,看你好吃力。”李秀芝已经累得不行了,只好把红苕放到了他的车上。李秀芝问他:“大叔,哪里的人?”“北门口的。”李秀芝立即想起了廖文刚住在北门口,就问:“大叔,认识廖文刚吗?”“不认识,北门口那么大。他的大人可能认得。”李秀芝并不知道廖文刚的大人叫什么名字。他们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这里走小路,要近十多公里路,李秀芝说:“大叔,我想走小路,自己挑。”那大叔说:“出门在外,就是要不怕转。”那人给马屁股上一鞭子,马就跑起来了。李秀芝没有听懂大叔的话,他说的“转”,是不要怕绕路的意思。李秀芝理解成“赚钱”的“赚”了,心里慌了,只得快步追上。虽然追上了,依然忐忑不安。她怕他不还给红苕,又怕他向她要工钱,她身上可一分钱也没有。渐渐的太阳接近了山顶,山岭逐渐朦胧,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李秀芝越走心里越害怕,要是这一挑红苕有了闪失,自己怎么办?她只得远远地跟定马车。越接近井研,李秀芝越觉得紧张。冬日黄昏的井研城已经遥遥在望,李秀芝盘算着怎样对付。那个赶车的大叔却悠然地走着。到了北门口,那大叔停了车,把两袋红苕提下车,说:“这点路,只有你自己挑了。”李秀芝说:“谢谢大叔了!”“谢什么,车子在背牛在拉。”李秀芝挑起红苕就往井研中学奔去,她这才明白了,这个大叔是个大好人,可惜,因为在路上太紧张,并没有问过大叔的姓名,感到十分的遗憾。

午饭之后,卫莹芳正和袁淑琼坐在一起头碰头地看通过亲戚借来的《福尔摩斯探案》,两个同学都沉浸在书中精彩诡奇的情节中,这时,书却不翼而飞,两位同学诧异地抬起头,面前站着的竟然是马谋全主任,浮泡的脸,晶亮的眼镜。“《福尔摩斯探案》!到办公室来!”卫莹芳和袁淑琼只得跟着马主任走。到了办公室,马主任把书放在办公桌上,坐下说:“是从哪里来的?”卫莹芳说:“是我借的。”“你知不知道,这是哪一个国家的书?”卫莹芳说:“是英国人写的。”“英国是什么性质的国家?”袁淑琼说:“这本书是我国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马主任说:“英国是资本主义国家。这种书,不适合你们这样世界观还没有形成的中学生看。知道吗?有时间,要看红色书籍,比如《红旗飘飘》、《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把一切献给党》、《高玉宝》。”卫莹芳说:“这些书我都看过了。”马主任阴沉着脸说:“看过了,看懂了吗?年轻人,不要去猎奇,要读健康的书!好书,是人进步的阶梯;不好的书,是人堕落的陷阱。”马主任还给他们讲了一堆大道理,最后说:“书,没收。不要想不通。卫莹芳,先下去吧。”卫莹芳心疼地回头望着《福尔摩斯探案》,走出了主任办公室。

马主任等卫莹芳走了以后,对袁淑琼说:“你是共青团员,还是团支部的宣教委员,怎么能看这些书?有时间,多看看课本,把成绩拿上去,这些闲书,看他做什么?这个事情,我要在全班讲,要吸取教训!”

井研中学晚自习时,相近的四个同学都有了一盏煤油灯。因为煤气灯经常出故障,换灯泡麻烦,换起过后有可能两三分钟“灯泡”又破了。电,因为电力不足,昏昏月亮似的,所以,干脆点煤油灯。这种灯,都没有灯罩,四个人头,共同围着一股浓烟,一段火焰。一个晚自习下来,所有的鼻孔都是黑的。烟灰不用说掉满了衣裳,好在大家都是毛蓝布衣服,几乎看不出来。同学们有做作业的,有看书的,有下方位向同学问问题的,也有看课外书的。头一节课几乎没有声音,第二节课,渐渐有摆龙门阵的了。新班长李秀芝说:“安静些,自己找事做。”只隔了几分钟,教室里又有了嗡嗡的说话声。

晚自习的下课铃响了,同学们陆续吹熄了灯,慢慢走出教室。值日生关了门。教室外却是一轮皓月,满天繁星。杂乱的人流分成三股,一股向校门口涌去,那是通学生;一股向西面的女生院涌去,不用说是女生;还有一股,那就是男生,向东面的川主庙和西南面的廖家祠和旁边的几个大殿涌去。

廖文刚还是住在川主庙里,一进宿舍,就有几个人说:“饿得慌。”袁佑伟说:“我有四颗史君子,你们一个吃一颗吧。”不到十分钟,寝室里就响起了“隔登”、“隔登”的声音。廖文刚没有吃,他喝了大碗盐开水,和衣而卧,因为已经是冬天,同学们都没有厚的被盖,大多是并不脱衣服,盖上被子就睡,廖文刚渐渐进入了梦乡。

廖文刚回到了自己家里,和他的妹妹在一起,是黑夜。妹妹说:“走,上山挖红苕。”廖文刚提着一把大刀,一同上山了。山上满山遍野的红苕,廖文刚抓起就啃。他忽然想起,母亲也没有吃的,就尽力气装了一大背背回家。路越走越陡,四周云烟缭绕,脚酸软得迈不动步子。费尽了吃奶的力气,才背回了家。他陡然想起,这不是集体的红苕吗?怎么能背回自己的家里来呢?他立即回头找红苕,却怎么也找不着。一下子,要解小便了,他立即向后面的厕所跑,不知怎么里面却有几个女的,他好不容易又找着了一个大茅坑,尿却出不来。他又找到一片竹林,这才痛快地撒起尿来。把尿撒完,他一惊而醒,一身被尿湿透。怎么办?他可没有换洗衣服,明天,这个样子怎么能上课?他急忙爬起来,下床,穿好鞋,开了宿舍门,把门掩上,径自朝伙食团旁的小校门走去,校门是从里面关的,他打开门,走到了鸡市巷街上,一阵冷风袭来,身上透骨的寒冷。他打了一个寒颤,加快了脚步,去找母亲想办法。路上两个巡夜的喝问道:“干什么的?”廖文刚不好意思说自己遗尿了,回答道:“上床的流尿来,把我的一身打湿了,回家去换衣服。”一个巡夜的说:“上床的流了尿,下床的遭了殃,你快走吧。”

廖文刚敲了一阵门,毫无反应,只得翻进木栏,到了母亲的门前,门半开着,借着星光,见屋里空空的,显然是搬家了。再看二哥住的屋里,床,被盖还在,但没有人。穿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他只得出门,找大哥。大哥文辉住在木厂里,担任着木厂的会计,是一定能找着的。廖文刚到了木厂,敲开了大哥的门,大哥一听,忙找毛线衣和裤子给他换上。还给他吃了两个饼子。大哥说:“街上口粮不够吃,公共食堂也不办了,家里有了自留地,妈妈和弟妹们都回断桥河老家去了,妈妈说,自留地里,可以自己种点菜,房前屋后种点瓜,也比住在城里强。二哥和父亲,到沐川糊油桶去了。”第二天早晨,文辉打来稀饭、馒头,吃了,廖文刚才回到了学校。沈富友看见廖文刚走进教室,就说:“我们的支部书记,昨晚上偷跑出学校干什么去了?”廖文刚一本正经地说:“执行特殊任务。”

又一个晚上,同学们正在睡梦中,突然听见有人喊:“抓贼啊!”这已经是这个学期的第三次了,前两次,一次抓住两个小孩,只有十一二岁,是五通桥来的,骨瘦如柴,大家把他们绑在树子上,骂了一顿,就放了。第二次是一个女人,是疯子,大家把她赶出了校门。这一次,据说是去把学校的猪整死了,正准备背起走,而被发现了。这个人,地形熟,全校师生围追堵截,他却东躲西藏,搞了近一小时,才从一棵桂花树上,把他拉了下来,绑在猪圈西边林荫道旁的杨槐树上,学校叫工友痛打。工友们都不肯下手。廖文刚上前一看,竟然是六二高的学生张南俊。那猪,长大了,可是要杀来全校师生吃的,只有二十来斤大,被他活活勒死了。同学们都很气愤。张南俊耷拉着脑袋,任人嘲骂。到中午才松了绑,把他开除回家了。

这段时间,六三高两个班的寝室,迁到了廖家祠旁边。位置在校园的正西端,和大校门平行。这个寝室背后还住着唐孟斌主任一家,唐主任的西边就是学校的围墙了,围墙外是南门坳的大街。这个寝室的门外是一条砖砌的大道,有两三米宽,三四米长,和直通大校门的砖砌小道连接。小道西边是一排矮小的青瓦平房,住着傅昌和等单身教师。小道东面依次排着校门口的办公室、几个大殿式的房屋,再东面就是操场边的林荫大道了。六三高所住的寝室,本来是一个单独的庭院。进门左边住着六三高一班。右边一道小门,进去,是六三高二班的寝室。二班的寝室东侧还有一道小门,里面还有一个小天井,住着被搞到学校来劳动改造的三个人:金万友、谢君实、舒叔才。一道门进去,近两尺的门坎和一道木门,和学生隔开。舒叔才是西南师范学院的大学生,年龄和个子都和高中生差不多,大家都不把他当坏人看,还经常去向他请教数学难题,而那位谢老师,单那顶鸭舌帽,在电影里,就几乎是特务的专利,更加上身体较胖,脸又长得和电影里的财主不相上下,于是成了一些学生眼中的敌人。

整坏人,那可是一些同学的乐趣。特别是徐武德差不多又出点烂点子。冬天,因为厕所远,学生寝室里都放有粪桶解小便,一天晚上,徐武德从窗口见谢老师大步向宿舍来,就赶忙跳下床,把尿桶提到谢老师宿舍里,放在正中的高门坎下。不到两分钟,只听谢老师一声尖叫,脚踏进了有半桶尿的粪桶里,桶底也踩掉了,淌了一屋的尿。有几个人正在格格的笑。廖文刚、卢泽文和学校派来与同学同住的魏文光老师正好进来,看见了这一幕。廖文刚大声问:“谁干的?高中生趣味还这么低级吗!”徐武德说:“我干的,支部书记,你站在我这个贫农老爷一边,还是站在那个老坏蛋一边?”廖文刚正要回击,魏老师说:“都别说了,睡觉。”谢老师和舒叔才又赶忙去食堂撮炭灰来把他们的寝室弄干。

第二天,起床后,廖文刚给徐武德说:“请你把粪桶修好。”徐武德说:“右派分子整烂的,你喊我修,你是什么立场!”谢君实在里边说:“我们已经修好了。”徐武德竟说:“尔等还知趣。”廖文刚说:“恬不知耻。”徐武德说:“廖文刚,你立场有问题!”

冬天的一个归宿假,廖文刚到了北门口,他的父亲和二哥已经从峨边回来了。当时,已经下午五点过钟了。二哥说:“这里的莲花白长得这么大了,母亲在家,自留地种的菜还正在长,没有吃的,我们马上挑一挑莲花白回去。我已经装好了,马上出发。我们今天连夜赶回来,明天到你们学校的坝子里去学自行车,大哥有部自行车了。”廖文刚说:“好,马上出发。”他们父亲说:“天都快黑了,明天回去嘛。”廖文刚说:“明天要学骑自行车。”两弟兄拿出最快的速度,从小路往家里赶。菜大概有四十来斤,两弟兄争着挑,一路上是社员在山上挖水渠,廖文刚说:“但愿丰收在望。”

天,渐渐地黑下来了,两弟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廖文刚说:“妈妈和妹妹弟弟,看见这多一大挑莲花白,不知会有多高兴。”二哥说:“我都不敢多吃,要腾给妈和弟弟妹妹们吃。”他们过了庙子井,登上了洞府山,在星光下,已经能够看见自家的房子了,黑黑的,远看仿佛一只拖着尾巴的抱鸡婆。两弟兄虽已挪步艰难,还是鼓足劲儿,几步一换地往家里赶。到了门口熟悉的大路上,转一个30度的弯,走上斜坡,钻进竹林,一条小路,直通院坝。他们一敲门,母亲开了门:手里点着煤油灯:“是老二、老三呀?这么一大挑菜,累坏了吧?快进屋,快进屋。”正要睡觉的弟妹们,和大嫂,侄儿贵生,侄女琼华、秀华都陆续涌出来。两弟兄向各位亲人问过好,进了屋,母亲挑了一棵很大的莲花白,递给了云霞大嫂,中伟说:“累倒不太累,饿得慌。”母亲已经在生火了,她说:“你两弟兄运气好,三十晚上的脚板儿洗得干净,队里死了一头牛,我们家分了8斤牛肉,舍不得吃,想过年吃,今晚就炒点吧。”兄弟姊妹都欣喜若狂。

文刚说:“我们吃了饭,就要回去,明天给大哥说好了的,要到我们学校的坝子里学骑自行车。”大嫂拿着莲花白,道了谢,领着贵生姊妹回屋去了。一会儿,母亲就炒好了牛肝、牛肉,煮了些莲花白,一家人就围着桌子吃起来。春晴有些不高兴,她已经有十四岁了。吃着吃着,她竟然说:“用莲花白来换牛肉吃,你们才干得哩。”白翼坤说:“说的什么话,这是你二哥、三哥,他们白吃都可以。”春晴并不服气,说:“各人只有一份,这牛肉是按我们在农村的人口分的。二哥的口粮在城里,三哥的口粮在学校。我也到他们那里去吃?”文刚说:“妹妹要来,我肯定要分一半给你。”中伟说:“你要来,我可不开舀,这样的妹儿。”春晴说:“这牛肉,妈都舍不得吃,说要留着过年的。你们回来就吃了。”母亲说:“都是一家人吃,过年兴许会供应点什么呢,弟兄姊妹,父母亲,是亲骨肉,不要说一点吃的,就是要命,都可以给,不然怎么叫一家人呢?”

文刚已经看了些古书了,心里明白,“衣食足,而知礼节”,四妹好久没有吃饱过了,不喜欢别人来吃她的东西,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他主要吃莲花白。母亲看见了,说:“文刚多吃些牛肉呀,你都十六岁了,才这么高一点。”文刚说:“吃饱了。”

文刚和中伟吃过饭,告别了母亲,就要上路。母亲追到地坝里,看了看天,满天繁星,说:“夜半三更的,干脆天亮走吧。”国忠、祥宁也追出来拉着文刚说,“三哥不走,挨着我睡,讲故事。”中伟说:“我们和大哥说好了的,要学自行车。”文刚对国忠、祥宁说:“放寒假,我回来,天天给你们讲故事。”一家人就挥手告别了。

两弟兄走出院子,到了大路上,又回过头看了看老家,屋里的灯已经熄了。文刚说:“妈妈和弟妹们,又上床睡了。他们的生活,好艰难啊!”二哥说:“现在,谁不艰难呢,你好好读书,书读出来就好了。”

回县城,因为是深夜,他们不敢再走小路了,于是走大路。研经到井研的公路,已经修了个毛坯,宽宽的,在月光星光的照耀下,路是白晃晃的,四周的山是黑乎乎的,向远处看,远远近近的丘陵,奇形怪状、朦朦胧胧的,有些怕人。他们的眼睛,就只盯着脚下的路。他们都是生平第一次深夜走路,既觉得新鲜,又有些恐怖。路上不但没有遇见一个行人,也没有听到一声狗叫,因为是深冬,也没有一丝虫鸣。他们不时又看看天,月亮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走,星星还是莫名其妙地眨着眼睛,月亮旁边有一块不小的乌云,两弟兄看见月亮钻进了云里,四周一片黑暗,连眼前的路也不很分明了。两弟兄就找话说。

文刚说:农民长年累月都是瓜菜半年粮,搞公共食堂,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东西来吃。现在不搞了,农民有了自留地,是会好起来的。中伟说:“我每天都可找三四元钱,我才不会去参加什么哩。我给他说,我只会编油篓子,干不来你们说的那一套。”那个人还说:“中国人就是你们这样的人太多了,只配当奴隶。”廖文刚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可能是一个教师,我也只见过一次。”

廖文刚说:“我对中国也不懂,总觉得,地还是要一家一户的种才好。比如我们学校,地分到各个班,每个班又分到各个组,那菜就会一块赛一块的。”

离城还有十来里路,两弟兄都瞌睡来了,上眼皮和下眼皮,老粘到一块,渐渐地简直分不开了。两弟兄往坡上一靠,就都不动弹了。

“啊呀,这里又饿死了两个人!”文刚被这样的叫声惊醒了。在曙光中,两个中年人向前走去,只听一个说:“去年这两天,我经过宝五,地下差不多又有一具饿死的尸体,都没有人埋了。”另一个说:“搞他妈的什么千宝公社,不种庄稼,种草,放羊,怎么会不饿死人,唉,上头昏了,昏了!”文刚见天已经麻麻亮了,就推醒了二哥,一同到了大哥的厂里,正是星期天,两人各吃了一碗稀饭,一个一两的小馒头,就推着文辉的自行车,到井中校学习骑车去了。

上午第四节课上课了,是地理课,董嗣昌老师没精打采地走进来,他一看教室里,同学们更没有精神。董老师说:“同学们,没有精神,假精神还是要拿点出来嘛!”董老师,头发已经花白,说他骨瘦如柴,完全不是夸张。他讲课,有气无力的;同学们听课也是有人无心的,大家的肚子早已经如棉条儿般软,身子都像骨头已经被抽去了一样的直不起。大家想的是,快点下课。漫长的四十五分钟,同学们觉得,和二万五千里长征走最后的几步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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