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帝都天牢
“怎么，我的日子到了嘛！”
张天九道
“不知道为何临行前还是想来看看你”
邵帅手里拎着一坛酒盘膝坐在地上，隔着牢门自顾自道
“倒是让邵大人挂念了，临行前能有人说说话也是美哉！”
张天九哈哈大笑后，拿起酒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好酒！痛快！
上好的断魂香，倒是让大人费心了！”
“哦？有什么说道嘛？我这个人不胜酒力，对酒没有什么研究！”
邵帅好奇道
“所谓断魂就能明白此酒不是一般的烈，喝下后全身会像被烈焰灼烧一般，有着淬炼肉身的功效，在酒水被完全吸收后会产生一种香气，犹如少女的体香一般让人闻之陶醉！
不过此酒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没有修为的人喝了会因为承受不住灼烧被焚烧殆尽，那怕是魂魄也逃不掉！
故此世人把此酒名为断魂香！”
“想不到张大人也是好酒之人”
邵帅淡淡道
“酒是好东西，它能让人忘记烦恼，忘记一切，能让人沉迷其中，欲罢不能！在醉生梦死之间感悟人生！
这是你这种不好酒之人体验不到的美好！”
张天九眼睛微眯道
“也许吧，每个人对人生的感悟与追求都不一样，这很正常不是嘛？”
邵帅反问道
“时也命也，世道如此，沦落到今天我张天九认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本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又何必要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
邵帅皱了皱眉问道
“邵大人还真是单纯呀，这世道本就身不由己！
我不像您有一个好师父，初入帝都杀了人，大帝连个屁都不敢发，你可以，我不行！
你为帝都做过什么？什么都没有吧，但是九门之首位置不还是你的？
帝都没有人敢欺负你，就连大帝都不行，可是我那？ 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你的背景，可以说什么多无法和你比！
张天九眯着眼道
“这并不是你结党营私的借口，我与你确实不一样，但是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做到了首辅大臣，可以说你是底层官员的榜样，你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虽然你的官位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帝都三把手你还想如何？”
“大人见过人吃人嘛？”
张天九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邵帅摇了摇头，皱了皱眉道
“我不光见过，还吃过，说真的人肉并不好吃，但是与树皮和泥土比起来确实算的上是美味！
从那时候起我就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活着，不管用什么手段，哪怕是把自己的亲生兄弟拿来交换”
邵帅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张天九
“哈哈哈，对于你这种有背景的人来说是不是觉的很不可思议？
但是这就是事实，为了活下去我什么都做，杀人更是不在话下，你能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在饥荒的年代活下来的艰辛嘛？
我活了下来，可是我又遇到了新的问题，在这个大陆没有修为就意味着你会任人宰割，连牲畜都不如，那个时候我受尽了折磨与羞辱，但是我没有放弃，我忍，我百般讨好折磨我的人，为此我什么都干，任劳任怨，终于我取得了他的信任，那一刻我开心极了，因为我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我杀了他，杀了所有欺负我的人！”
张天九喝了一口酒，阴森的继续道
“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嘛？
哈哈，我一刀一刀的把他们的肉割了下来，随后吃了下去，现在想想是我吃到最美味的人肉！
从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成为让所有人都怕的存在，我要一步一步做人上人！不再让任何人欺负我！
我做到了，最起码在你看来我是做到了！
可是又如何那？不还是一句话就被拿了下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强势入帝都，帝都官场人人自危！正是因为你，让我百年的努力白费！
我知道你的背景，我也知道与你作对的下场，虽然我知道我这么做可能连炮灰都算不上，但是我必须这么做，到了我这个位置，有些事也不是我能做主了，说到底，我们这种人都是大人物的棋子罢了！”
邵帅震惊的看着平静的张天九陷入沉思，他有错嘛？没有错！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为了活着有些时候人不如牲畜！
“为什么要逼死杨家八位儿郎？”
许久后邵帅叹了口气问道
“我说并非我本意你信吗？”
张天九眯着眼道
“怎么会？当初这件事可是你主办的！
就算有太上长老团的干预，但是最终定罪权却在你手里！”
邵帅惊讶道
“杨家为帝都付出了太多太多，可以说帝都能够稳定这么多年，与他们的付出是分不开的，帝都但凡有点身份的人无不尊敬，就连我也是！
但是！杨家的人太不懂得变通了，身为武将镇守好边关，守好城池就好！奋勇杀敌固然没错，可是这不能成为杨家军肆无忌惮扩充的理由！
你可知道仅仅百年杨家军就扩充到了近百万，有战事的地方皆有杨家军的身影，再加上杨家军的骁勇善战，可以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风头直接盖过了兵部四军，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们觉得杨家军会造反？”
邵帅不可思议道
“我不信，可以说帝都所有人都不信，这种事杨家做不出！”
张天九正色道
“那又是为何？”
“僭越！身为武将，做好本职工作就好，杨家万万不该插手朝政，你可知道如果任由这样下去，以后的朝堂武将的地位将会一飞冲天，对于文官来说这可不是他们愿意看到！”
“你是说全部的文官都参与到了这件事情之中？”
邵帅瞪大眼睛道
张天九喝了一口酒默默地点了点头
“功高盖主终究不是好事，虽然大帝不在乎这些！对于杨家军的信任已经超越了君臣之间的设定！他们更像一家人，杨家说什么，大帝都会准奏，丝毫不会犹豫！
只是他们忘了，君臣有别，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太过亲密就不是百官愿意看到的了！
真要是说怪罪，大帝首当其冲是最大的罪人，如果不是任其唯亲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因为这样你们就逼死了他们？你可知这样做后，我们要如何面对杨家一院子的寡妇？望着她们眼中的幽怨与质问，我们又将怎么解释？这样做你们的良心不会疼吗？”
邵帅嘶吼道
“我没有良心？如果不是我拼了这身官职不要，冒着官场大忌，杨家已经绝户了！
你可以说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你不能说我没有良心！”
张天九狰狞道
“什么？怎么可能？”
邵帅不可思议的看着张天九，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众人眼中的罪魁祸首竟然最终给杨家留下了香火？
“是不是很难以理解？我张天九什么脏事烂事都干过，但是我这个人会记得每一个对我有恩之人！
当初我初入帝都，没一个人正眼看我，只因我没权没势，更没有让人忌惮的背景，那怕比我官衔还低的手下都给我下绊子，不把我当人看！
只有杨家把我当人看，是他们在我最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借助杨家的光环才让我一步一步步入帝都权利中心！
这份情我张天九记一辈子，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
张天九喝着酒眼角微红
“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如你说的这样，为何杨家的女眷会恨你入骨？”
邵帅回忆当初杨家人提到张天九时的怨恨！
“当初我曾经劝解过杨家的几位，可是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还是一如既往如此，最终还是引起了文官的不满！
那日我收到了百官连名上书，内容显而易见，杨家的这种行为在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他们已经做好挥笔杀人的准备！
要知道我在帝都运营百年都无法让百官齐心，那一刻我知道杨家麻烦了！
我冒着官场大忌强行压下了百官上书，本以为时间一长此事也就过去，毕竟身为他们的顶头上司态度给了，他们多少也得顾忌一下吧！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越过我直接把这份联名上书递交到了太上长老团！
如此一来直接让我处境尴尬至极，手下一个个都不正眼看我，更是对我的话阳奉阴违！
我不怪他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要付出代价！”
张天九叹了口气继续道
“太上长老团商议后采取了百官的意见！毕竟如果百官真的闹起来，帝都必将大乱，这么明显的事情，我都能看明白，更别说长老们，虽然杨家确实很重要，但是却无法与百官比，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几日后，我被请到长老宫，与我说了最终的决定，杨家儿郎必死，杨家军一个不留！”
“太上长老们的权利这么大？连你都能命令？”
邵帅惊讶道
“他们并没有实权，但是却有一个官衔有点吓人”
“什么？”
“监国！他们不只有代理朝政的权利，还有一个权利，如果帝都官场出现变故，他们有权行使监国权，比如惹了众怒的杨家！
一但触发监国机制，那么除了大帝，所有官员，哪怕是太师也的听命！”
“这所谓的太上长老团是谁建立的？”
邵帅皱了皱眉道
“先帝”
“还真是个烂主意！”
“不要小看长老团，这些人都是当初官场重臣，谁还没几个嫡系依然在位，虽然早已到了安享晚年的年纪，但是只要他们活着，谁都给三分薄面！
先帝之所以设立这个机构怕也是看明白了这里面的道道，与其他们偷偷背地插手，倒不如给他们权利！”
“后来哪？”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被命令执行此次斩首行动，他们的本意是直接派兵斩杀，不过我并没有同意，我不能明面上再偏袒杨家，只好一拖再拖，哪怕能让他们多活几日！
谁知道事情就这么寸，在我实在无法再拖的时候，杨家私自调兵事件出现，可以说是众人想看到的，也是我想看到的！
这样最起码杨家的儿郎能够体面的去死，不用背上祸国的罪名！
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在大殿集体自杀，连最后道别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自己的恩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
退朝后，我找到太上长老，恳求他们能饶了杨家九郎！
内阁首辅又如何？在他们眼里也只是蚂蚁罢了！自古斩草除根的道理我懂！
为了保下杨九郎跟了我百年的禁卫死伤殆尽，连我的贴身侍卫都死了，那一刻我才明白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抵不过长老团！
于是我聚齐了所有忠心的手下与最后一批死士把百官的府邸秘密包围，放话只要杨家九郎死，百官陪葬！
事情最终闹到太上长老团，也惊动了闭关的大帝，最终大帝出关重新掌管朝政，太上长老团无奈放权，但是他们又怎么会甘心，于是把所有的罪责全部都推给了我，百官闭口不谈此事！
我不在乎这所谓的罪名，只恨自己无能，不过能给杨家留下九郎，我也知足，就当我还了当年的恩情吧！”
张天九摇了摇头，喝下最后一口酒后
“啪”
酒坛被摔在地上应声而碎
“我儿子的死我不怪你，是他咎由自取，我死后希望你能给杨家带一句话！
我张天九尽力了！恩情我还了！”
邵帅站起身转身离去，走到牢房门口停住脚步道
“我会的，你安心的去吧，你的家眷我不会动！”
话音落邵帅离去
只留下了眼泪横流的张天九，这一刻他不是内阁首辅大臣，他只是一个父亲或者说是一个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