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向前行驶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路上一直不见李振和货车的影子，大概已经离开很远了。
车头咔咔作响，引擎盖变形得严重，底盘位置一路上滴答滴答流着水，不知道是防冻液还是玻璃水。
直到发动机不时散着一缕青烟，我大概也猜到，这辆车快到极限了。
好在目前这条路上确实没有什么感染者。
路两边是较为破旧的平房，此地颇为偏僻，房子后面是一些菜园和树木。
小路破碎颠簸，一路上磕磕绊绊，再往前去便是工业园区。
“要不就停在这里吧！”
我四处看了看道。
附近既没有人，也没有感染者，一片荒芜。
“这是哪啊？”
颜佳璐走下车，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
“应该是郊区，估计离撤离点不会太远吧！反正一路向西总没错！”
我回答道，同时熄火打开车前盖。
“车不会坏了吧！”
晓雨也跑过来问道。
“防冻液和机油都漏了，进气管也变形了……”
我掰了掰发动机进气管说道。
恐怕是没办法继续开了。
“那就先在这里待一天吧，我看附近好像也没什么危险。”
颜佳璐踢了一脚车轮，四顾观察着路边的房子。
房子大多关着门，但并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有几家理发店和早餐店，大门敞开，但屋内同样没有人，地上脏兮兮的，似乎没来得及打扫。
为了防止感染者闯入，我们走到一家带着院子的两层房子里，看起来安全些。
房子里显然许久无人，门口走廊和屋内里的桌椅上都沾了点灰尘。
颜佳璐慢慢将车来到房子门口，发动机时时刻刻都在冒着青烟，好在坚持到院子门口车还没有报废。
我和张雅在屋内探查一番，确认没有任何人，房子里家具齐全，不过没有电。打开冰箱，水便顺着门流出，同时散发着一丝臭味，大概是放久的肉之类的。
从二楼看过去，房子后面是个小菜园，长了不少葱和韭菜，还有白菜和西葫芦之类。
前面则是东西向的双车道，路两边的房屋一个紧挨着一个，一直向西延续大概五六十米，房子开始变得稀稀落落，田地倒是一片又一片。
更远处，大概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是一片厂房。
我猜测这里的居民应该是早早撤离静江市了，毕竟远离市中心。
我们只剩下一半的物资，另一半在李振的车上。
不过，至少车上还有两桶矿泉水，和一定量的食物。
而且这家屋里还有不少食物，而且还有煤气可用，我们完全可以好好做一顿饭。
四人经过简单的商议，决定今晚先留下来。虽然现在才下午两点，但继续往前，可能就找不到这么合适的落脚点了。
几人中午也一直没机会吃点东西。
从车上取出面包和水，我们实在太饿了。
关上车门，车顶的几道划痕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感染者用手抓出的四道深深的裂痕，早知道车顶可都是铁皮材质的，人的手指头要抓出这种痕迹，可不仅仅是力量大就行。
我凑近仔细观察着裂痕，裂痕边缘处还残留着感染者手上的一些角质层结构，这绝对不是老茧，其硬度并不在一个层次上。
“哎！”颜佳璐走过来，拍了拍车顶边缘，叹口气道，“可惜了我这么好看的车了！”
“那感染者，好像就是昨晚那个。”
我继续观察着说道。
“嗯，”颜佳璐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衣着完全一样，不过外形，好像有些变化……”
“它的手。”我指了指车顶的抓痕，“昨晚还不是这样的。”
颜佳璐也凑过来看着车顶。
“昨晚他的手还是正常人的手，虽然粗糙了点。但刚刚我注意到，它的手变得很坚硬，应该是些角质层结构。就好像，之前在公司里碰到的那个怪物一样。”
我回忆道。
“才一晚上时间，有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变化吗？”
颜佳璐疑惑地看着我。
人体的新陈代谢也是需要时间的，可那个感染者，仅仅一夜之间就在一些皮肤上覆盖了某种坚硬的组织结构。这实在难以理解。
“而且，这个感染者移动的范围也太广了！从童国生所在的超市，到上午的那个街区，这两个地方相隔至少得有5公里吧！”
我不禁感慨道。
一般的感染者通常不会行动这么远的距离，它们如果没有受到一些环境的刺激，甚至都无法离开小区。
我有些担忧地看着身后道路的尽头，希望那个感染者不要再追过来了。
吃完东西，我们清点了车上的物资，食物大概只够3天的量。
但我们无法确定，三天到底能不能到达撤离点。
马路对面向右，有一家五金店，我们决定去找一些工具，或许能再搞些趁手的防身工具。
子弹总会用完的，我们迟早得想点别的办法和感染者对抗。
燃烧瓶还剩三个，车上一把反曲弓，一把复合弓，箭矢一共才60多发。
两个自制弹弓，一直没有用武之地，对付感染者屁用没有，不过倒是可以试试打人或者打鸟。
防爆盾和钢叉都丢在李振的车里。
还有一把95式步枪，也在他的车上，还剩4发子弹。
“靠！李振这个混蛋……”
每每想到他总是让我心生杀意。
“行啦！早就知道那家伙不靠谱，走了才好呢！”
颜佳璐坦然道。
“可他拿走了我们一半的东西！”我不甘心道，“别让我再碰上他，不然非得毙了他！”
四人来到五金店，我找了些或许用得上的东西，比如钢管，锤子，铁铲。
还有充电式电锯，虽然没有电，但是这里刚好有柴油发电机。化学能与电能的转换简直令人着迷。只是很可惜，柴油发电机太大，带不走。
借着这里的工具，我也决定好好整顿一下手里的装备。
用砂轮机将钢板切割成合适的长度和宽度，然后打磨抛光，一侧开刃。再固定上一个小的钢制圆盘在手柄处，作为护手。刀把用实木打磨好固定，再自上而下缠上细绳。
一把中规中矩的长刀便制作好了，虽然韧性和锋利程度或许比不上正规的长刀，但毕竟是纯钢打造。
握在手里还是有些重量的，为了保持重心，我刻意加长的刀把的长度，便于双手持刀。
即使不能砍断骨头，至少也可以轻易划破肌肉。
两把电锯，充满电续航大概3小时，半米长的锯头，但重两公斤。有点重，但还可以接受。
钢管前段切割，然后固定上两侧开刃的钢片，既有钝器的重击，也保留了利器的锋利。
有了这些，原本粗糙的木棍铁管就可以丢掉了。
在五金店里，也同样找到一个钢叉和两瓶干粉灭火器，这对我们同样有用。
这一番收拾下来，竟也花了小半天的时间，不知不觉天快要黑了。
“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晓雨奔奔跳跳地从后院跑过来，手里不知道捂着什么。
“什么啊？难不成是黄金？”
我开玩笑道。
“五金店没有黄金！”晓雨摇摇头道，然后伸出手，“铛铛铛铛！嘿嘿！”
是一把电动车钥匙。
“后院里有辆电动三轮车，我刚刚试了试，还有4格电！”
晓雨开心地说道。
“电动三轮车？”颜佳璐思索道，“我们车上那么多物资，三轮车上也不够带的呀！”
“那后面再说啦！总比两条腿来得快嘛！”
晓雨说道。
不过仅仅是在五金店搜集的物资，分量也是足够，又载上四个人，差不多就要到极限了。
很显然，我们根本不太可能靠着这个把我们的物资都带走。
晚上，我们紧闭院子大门，颜佳璐拿出太阳能灯，放在屋内照明。
张雅从菜园里摘了些西葫芦和葱，又从车里取出些火腿肠和腊肉，炒了满满两大盘菜。
这家厨房里各种东西都很齐全，米面油盐什么都有。
虽然晓雨和颜佳璐做饭挺好吃，但不得不说，张雅的手艺更是一绝。
即使食材有限，张雅也能将其做出大餐的感觉。
“张雅！”晓雨对今晚的饭菜赞不绝口，“你也太厉害了吧！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晚饭了！”
“也没有啦！”
张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平时在家里，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做饭的啦！熟能生巧吧！”
“你没有结婚吗？”
晓雨八卦道。
张雅摇了摇头，因为工作太忙，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
“说起来”，张雅看了看我们，“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呢？你们应该认识很久了吧？同事吗？”
“这个……”晓雨看了看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确实是同事啦……”
“那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张雅好奇道。
而我们三人只是默不作声。
塔瑞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和颜佳璐此前已经将手中所有的数据都移交给了疾控中心，但这并没有阻止病毒的扩散。
我知道疾控中心对这些数据的可信度表示怀疑，毕竟相当一部分数据结果都颠覆了学术界的共识。
不过，病毒在静江市的感染至少证明了数据的可靠，这一点，外面的科研人员很容易就能验证。
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病毒样本。
只是不知道消息到底能不能上报到国家疾控中心。
即使在断网断电之前，我们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塔瑞斯被国家控制核查的新闻。
倒是让我想起了，塔瑞斯将协助政府，建立病毒检测方法的新闻。
恐怕……就算到今天，外面的人可能还不知道病毒的源头正是塔瑞斯。
如果我能活着出去，势必要用尽全力扳倒塔瑞斯。
“啊哈？先吃饭吧！”张雅感觉到气氛有些冷，随即又转移了话题，“要是我们能离开静江的话，你们打算去哪呢？”
“回北平。”
颜佳璐回答道，同时脸上挂着一丝忧虑，毕竟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家里人怎样了。
“我应该也是……先回家吧……”
我点头道。
“嗯嗯！我也是！不知道爸妈怎么样了……”
说到此处，晓雨也变得沮丧。
不过，到底能不能回家，恐怕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我们从静江市出来的，恐怕都属于高危人群，也不知道官方的措施是什么。
至于疫苗，这一点不用考虑，短期内不可能做出来，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
连同塔瑞斯在内的国内外7家医药公司，目前疫苗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Rh01的逆翻译机制，恐怕是疫苗难产的最大阻碍，这颠覆了以往病毒的所有认知。
至于逆转录酶抑制剂，这东西只在病毒感染极早期有效，而且价格昂贵，根本不可能普及。生产，运输和储存的成本，足够让人望而却步。
我时常担忧，以后到底，曾经的生活还会不会存在了……
“林染？”
晓雨摇了摇我的肩膀。
“嗯？”
我这才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怎么啦？”
“想家啦？”
晓雨轻轻捶了捶我的肩，轻声说道。
“有点吧……”
我笑了笑回答。
“我们会离开的！”
晓雨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当然！”
而此时的颜佳璐似乎有些落寞，不时闭着眼叹气。
“怎么啦，佳璐？”
晓雨走上前，拉着颜佳璐的手问道。
“没事，只是忽然想到……今天上午面包车里那三个人……”
说到这里，颜佳璐显得有些惭愧，“我知道那辆面包车里，还有两个人活着，可我还是一脚油门踩了下去……某种意义上，她们也是我害死的。”
“别这么想……”我躺在椅子上摇了摇头，“你不撞开她的车，只不过会多死四个人罢了，生死有命。”
“四个人？”张雅好奇道，“不是我们三个吗？”
“还有我啊！”我摊了摊手，“我回来接应你们，结果李振那家伙直接跑了！你们活不了，我也得死。所以你不是害了两个人，而是救了三个人！还有你自己的命。”
“就是啊，佳璐！”晓雨也安慰道，“不论你怎么做，她们都会死，我们对她们没有责任，只对自己负责。”
“说起来……”我不禁啧声道，“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了。”
我不由得拿起腰间的手枪，摆在手里玩弄着。
“这东西容易让人入魔……”
现在，不管是枪口对着感染者还是人，都不再有愧疚感。
唯一思考的就是要瞄准，同时享受着绝对力量下压制的征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