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干手后回到厨房里，发现大家都已经吃完饭了，桌上所有跟肉有关的菜都被一扫而空，就连肉汤都没剩下，而盛着青菜的盘子几乎原封未动。
那些青菜估计也就被江柯飞和那个女人吃了几口。
我神色复杂地和江柯飞对视一眼，他却面无表情的坐着，仿佛已经习惯了眼前的一幕。
饭后，赵志勇送牛芳芳回了家，他父亲则跟其他人去守灵，毕竟赵志勇的亲人才离世没两天。
江柯飞并没有立马走，而是站在我身旁问我：“你是不是很好奇，他们今晚吃的什么肉？”
我点点头。
他指着后院晾衣杆上，一个被倒吊着的黑影说道：“就是这东西的肉！”
那是一只死了很久的黑猫，被夹住两只后爪倒吊在晾衣杆上。
在这炎炎夏日里，东西腐烂很快，那只猫不知死了多久，毛都紧紧贴在皮肉上，已经开始招苍蝇和蚊虫，那股酸臭味就是从这猫身上传来的。
“黑猫？他们为什么要吃猫肉？”
我捂着鼻子不解地问道。
“你有没有听过，黑猫招灵这件事？”江柯飞淡定地反问我。
“小时候听家里人说过，她让我不要惹路边的野猫，尤其是黑色的。”我朝他看过去。
“你家里人说得没错，黑猫这种动物能看到脏东西。”江柯飞点头：“唐朝时候武则天心狠手辣诛杀后宫嫔妃，害怕萧淑妃的鬼魂前来报仇，不许后宫饲养黑猫，就是因为黑猫可以招灵。”
“牛芳芳为什么要给赵志勇他们吃猫肉暂时不清楚，但是那些肉菜确实都是黑猫。”
我听完只觉毛骨悚然，想到刚才桌上的肉全是猫肉，胃里又开始泛酸水，险些当着江柯飞的面又吐了出来。
“牛芳芳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说她已经不是人了？”
我皱着眉问道。
“目前看不出她身体的异样，她暂时还是个‘人’，后面就不好说了。”江柯飞冷静自若的说。
我心想这可不妙，只能判定牛芳芳还不是鬼，可她现在这副样子比鬼还可怕！
而且今天看赵志勇和他父亲吃猫肉的状态，他们应该也有些问题。
但现在又没有别的办法，我无奈的低声道：“那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江柯飞送我回到家后，就离开了。
走之前跟我说了句，今晚是红月，最好不要出门，在家里好好睡觉，最好是在门锁的位置绑上五帝钱。
我不知道红月是什么，但是好好睡觉我肯定是会的。
五帝钱我也绑好了。
刚过午夜十二点，我躺在床上沉沉得睡了过去。
梦里，一条很长的黑蛇从山沟里朝我爬来，从嘴里吐着鲜红的蛇信子，暗金色的瞳孔竖成一条细线，正瞬也不瞬地对视着我。
猝然，它朝我张开大口，露出尖利的毒牙。
我努力的想要迈开腿逃跑，却感觉自己双腿像被绳子捆住般，怎么都跑不动。
“闻人溯，是你吗？”
在逃离冥界时，我看到过闻人溯的真身，与这条大蛇一模一样。
那条黑蛇似乎并不会说话，听到我的声音，反而飞快把我缠在中央，那殷红的蛇信子在我脸上舔弄着。
我偏过头，又看到它交叠整齐的黑色鳞片，在血月下发着熠熠的光泽。
“闻人溯你是想杀了我吗……”
我肺里的空气都被它挤出，有出气没进气地说道。
它越收越紧，我感到脖子上青筋暴起，马上就要窒息而亡。
此时，一个遥远而又沧桑的声音仿佛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蝉蝉，快醒醒啊，蝉蝉……”
谁的声音？
骤然，我睁开双眼，却对上一双阴沉的眸子……
我吓了一跳，却无处可躲。
而眼前是牛芳芳吊诡的笑脸，她与我贴的极近，仅有一拳的距离。
我下意识得推开她：“牛芳芳，你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在我这里干什么？”
我没有想到她怎么进的我家，也没想到她坐着轮椅是怎么上来的。
牛芳芳坐着的轮椅被我推出一米远，可她仍在邪邪的低笑：“许含蝉，你好幸运啊！”
“我有什么可幸运的？”
我猛然做起身，没好气地说。
“为什么我比你长得好看，却落得这般下场？”牛芳芳的嗓音突兀地嘶哑起来。
我看着她那张原本美艳动人的脸逐渐变得狰狞可怖，嗓子里好像发出了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凄厉，一个苍老，尾音交杂在一起。
“为什么我的双腿残废了，而你的却好好的！”
话音未落，她从身后抽出来一把水果刀，在白炽灯下发出耀眼银光，摇着轮椅就朝我了扑过来：“我要砍下你的两条腿，把你的它们接到我身上！”
不是！
她有病吧？
就算砍了我的腿，你也不能用啊！
还好我早有准备，拿出一张百里风给我的驱灵符拍到了她的脑门上，霎时，她的长发无风自动飞舞，整个人像被钉在轮椅上一样，身体剧烈颤抖着。
我从卧室里把之前捆东西的绳子拿了出来，用力绑到牛芳芳身上，又抓了把大堂里的香灰塞进她的嘴里，总算安静下来昏了过去。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总算把这祖宗搞定了，也不知道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哇哇哇——”
一阵凄厉啼哭声从门外传来，像是谁家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半夜吵着要喝奶。
那声音离我非常近，似乎只有一门之隔，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我家里根本就没有婴儿，那么又是从哪里传来的婴儿哭声呢？
我心想，不会又是跟红月有关吧？
现在的我根本顾不了江柯飞跟我说的话，解开五帝钱破开了大门，急忙地跑了出去。
声音从我家院子那个大枣树上传来，透过黑沉沉的树影，只见最高的树梢上蹲着个像极了猫头鹰的鸟。
它见我抬头张望，也将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直勾勾地看向我。
这东西在我们那叫山鸮，又叫子夜鸮，最喜欢在午夜时分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