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阳军区34师，一辆大卡车驶进师部大楼前。
两只修长的腿从车门边跨出，随后，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映入眼帘。
望着熟悉的大楼，霍凌云转头活动筋骨，这一趟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折腾得够呛。
温宁川面无表情盯着他的动作，理了理衣角，又正了正帽子，随后迈开步子，率先走进大楼里。
霍凌云哂笑，这老温，还是老样子。不就当初单杠赢了他几十个嘛，至于记仇这么多年？
作完汇报，程师长慈爱地望着眼前的两名爱将，两人风尘仆仆，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程师长合上眼前的资料，叮嘱两人：“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整！”
“是！” 两人同时敬礼，而后转身出了房间。
程师长望着爱将的身影，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这两人啊！从入伍开始就斗到现在，没完没了。
要不是此次任务艰巨，他也不会召回霍凌云这小子赶去支援。
小温同志，这明显是有怨念啊！
嗨！这两个冤家，从侦察兵战士斗到了如今的地位，在旁人眼里是成长了，可遇见彼此又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
从师长办公室出来，温宁川神情松弛了不少。
从师部回宿舍的路上，路过收发室时，里面的同志叫住他：“等等，温营长，有您的信件！”
温宁川脚步一顿，信件？
家里联系他基本上是电话，会是谁寄来的呢？
“好，麻烦你帮忙找一找！”
温宁川驻足在原地等待。
半晌，收发室的同志从置物架上找到信件递给他。
温宁川伸手接过，有些诧异，还是两封？
把信封摆正了看，寄件人，晖城军区的言知予？
温宁川蹙眉，言知予？记忆里好像没这么个人。
难道？温宁川想到了某种可能，急切地打开了信封。
正月初时，老三曾给他打电话，说父亲为了张青青断送了小妹的前程，他和小妹已经离家出走。
自己马上要出任务，只能叮嘱老三保护好妹妹，最好守住小妹的名额。
言姓是外婆的姓氏，一定是出了变故。
果不其然，看到熟悉的字迹，温宁川心绪难明。
一方面，庆幸小妹头脑清醒，有了新的方向。
一方面，又恼怒父母的行为以及老三的无能。
大致把信看了一遍，得知小妹已经适应军旅生活，他这心里才算好受一点。
又打开了第二个信封，看到小妹穿军装的模样，温宁川眼里闪过怀念。
他上次离开时，妹妹还稚嫩无比，如今着上军装，英气成熟了不少。
霍凌云从后面走来，好奇温宁川先走了那么久，怎么还停在这。
目光猝不及防落在照片上的小脸时，眉头挑了挑，嘴角微微勾起，这不就是北临那小姑娘吗？
看她这样子，最后还是选择参军了？
小姑娘穿上军装，明眸皓齿的，挺板正！
一侧头，看见温宁川一脸难掩的温柔，霍凌云目光沉沉，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他试图甩下这种不舒服，面不改色从温宁川身旁走过。
回到宿舍，脱掉胶鞋换拖鞋，规整鞋子的时候，目光锁定到那双遇见小姑娘那天穿的鞋。
鞋子被他擦得锃亮，小姑娘留下的脚印早已消失不见。
但那些可爱的，密集的脚印好像烙在他脑子里。
厚薄适中的唇角微勾，下一瞬，他清醒地拍了自己一巴掌。
霍凌云，大把年纪了，想什么呢？
他连忙起身，拿了几件衣服，离开宿舍，钻进了男生澡堂。
温宁川捏着信封，转身去了营部。
北临。
电话声响起时，温弈钦正在送时雨。
今天市委有个重要会议，会议中有各种重要决定，需要全程报道，传播出去。
时雨是报社派来的记者，而温弈钦，作为新晋的市长秘书，接待记者，和记者对稿是他的日常工作之一。
“温秘书，留步！”
时雨转身对温弈钦点头致意，她没想到好友的哥哥，年仅二十三岁，就爬到了这个位置。
虽然上面有大秘书压着，他只能负责市长的会议材料，讲话稿等，但一点点积累，前途还是一片光明。
温弈钦听着内室的电话声，当即也不再客气。“时记者，慢走！”
送走时雨，温弈钦疾步回到办公室接起电话。
“喂！老三！”
听着电话里头低沉沙哑的声音，温弈钦有些恍惚，随后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大哥？你出任务回来了？”
温宁川点头，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须臾，才无奈开口。
“老三，你给我打电话后，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小妹现在叫言知予？”
温弈钦看了看手表，而后说到：“大哥，我现在在上班，等下还有个会议要跟。这样，你晚上有时间的话，打到小姨家！”
温宁川也知道弟弟升职的事情，职位高了，势必会忙一些。
“行，你先工作！” 说完就撂断了电话。
自己也回去洗漱一番，这段时间在外出任务，他这一身挺埋汰的。
晚上七点，商云安家的电话准时响起。
商云安支了支温弈钦的胳膊，“赶紧洗洗手接电话去，这里我忙得过来。”
温弈钦也不客气，诶了一声后，洗手就出了厨房的门。
接起电话，听见温宁川熟悉的声音，温弈钦把温有成撂了妹妹文工团名额，又企图逼她下乡的事情给大哥说了一遍。
温宁川静默了好久，才开口：“我看他是越来越糊涂了！他欠张青青的，小妹可不欠。”
相反，他二人最亏欠的当属小妹。
谁家孩子一出生就送走？大妹和小妹出生的时候，他和老二已经十岁了，知事了。
他还记得，小妹饿得大哭，哭得嗓子都哑了，而父母的精力却全然放在大妹身上。
送走小妹的时候，他和老二竭力阻止，但父母说，大妹体弱，他们工作繁忙，只顾得上一个孩子。
不予不取，他们连这点最基本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大哥，已成定局，再气也无济于事了！”
温弈钦叹气，再说这些，时光也不会回转。小妹，已经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还不是你没用！”
温宁川语气很重，他承认，这是迁怒了。可只要想到，妹妹被迫放弃她最热爱的东西，温宁川就悔。
又是说他没用。
温弈钦气笑了，是是是，他没用！
外婆，小姨，大哥，一上来就说他没用。
他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