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时奚脑中闪过许多内容。
其中最鲜明的，还是许则令曾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和他订婚，你犹豫过吗？
犹豫了。
他想。
如果许意朝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他，那他不仅犹豫了，甚至还后悔了。
时奚停定在原地，抬眸注视着面前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然后，许意朝垂眸和他对视，抬手拿下了意外落在他发丝上的礼炮纸屑。
时奚眼睛放空一下，又迅速聚焦，扭头去看许意朝拿下来的粉色纸屑。
他缓慢眨了眨眼眸。
哦——那不后悔了。
两人对视，周围萦绕着旁人看不懂的暗流涌动。
这时，宾客席凑热闹般的呼喊声停了下来。
从许意朝刚刚动那一下开始，现场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接吻。
包括主持人。
主持人是控场的，必须保证现场气氛，所以他在短暂愣神后，赶紧拿起话筒笑着问：“是害羞吗？”
订婚宴排练过，所有流程时奚都铭记于心。
唯独没有接吻这个流程。
他别开头，没有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这时候，问题竟是看起来更难相处的许意朝回答的，“嗯。”
主持人不愧是专业的，立马转移话题说：“哈哈很正常，我主持过很多订婚宴和婚礼，大多人都是这样的，来，二位喝点喜酒。”
时奚只喝了一小口。
他酒性不好，就像许意朝喝完酒喜欢撒酒疯缠着人不放一样。
他有自知之明，就是许意朝看起来对自己没什么数，竟然直接喝完了杯里的所有。
时奚赶紧压低声音说：“一会儿醉了你不许缠着我。”
许意朝放下酒杯，盯着他看，不置可否。
—
他到底是醉了。
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时奚被他缠在无人发觉的角落接吻。
炽热的呼吸透着烈烈酒香，隐约间时奚感到自己大脑迷迷糊糊的，好像也要醉了。
时奚靠在墙上，眯着湿润的桃花眼想抓许意朝的头发，可白发映入眼帘，他最终还是松开手，只是摸了摸许意朝的发尾。
谁知这个缠绵的吻猛然变得激烈，时奚简直快要喘不上来气，扯着许意朝结实的手臂要他退开。
颈窝处骤然一热。
时奚抵着墙，面前人俯身将脸埋在了他的颈侧，炽烈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隐约间还有唇瓣滚烫的温度。
时奚感到痒痒的，一时之间不敢动。
他竭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见许意朝还是不肯动，这才上前将他推开。
看不出来他醉到了什么地步。
时奚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见许意朝跟着自己，那双黑眸深邃得看不出来情绪，他只能在其中看见自己的身影，小小一个。
接下来时奚走到哪，许意朝就跟到哪。
看起来是醉狠了，只认他一个人。
时奚叹着气揉了揉眼睛，在大厅门口看到了等在那的许则令，他走了过去。
所有宾客，只剩下许则令没走了。
天也暗了下来，天际一片橘黄。
似乎感知到什么，许则令扭头看向时奚，紧接着，视线又轻轻扫过时奚身后的许意朝。
“你还不走吗？”时奚说，“我要走了。”
许则令微顿，垂下眼眸温声道：“我等你。”
时奚迟疑：“有事？”
“没有。”许则令微微笑了一笑，“只是等一下你，你走了我也就走了。”
“……”
自从被接二连三的表白，时奚在感情方面的经验可谓是突飞猛涨。
如果是刚开始他听到许则令这么讲话，一定会认为许则令有毛病。
但是现在，他竟然懂了这句话的未尽之言。
时奚抿着唇，迟疑地动了动口，到底是没说出什么来，只“嗯”了声。
好了，恶毒炮灰冷酷无情又坏，不该心软。
他紧着唇，冷酷地别开头，拽着许意朝的手离开。
纵使如此，许则令也始终温和地注视着他。
天越发暗了，路灯也陆续打开，光影落在他的眼底，折射出些细碎晶莹的光。
-
订婚宴一事落下帷幕后，生活重新回到正轨。
时奚认认真真上课，许家两兄弟则继续在公司“斗法”。
三月底，出国的事迫在眉睫，许父第三次提出这个问题。
“你们到底谁去？”
私心里，许父是建议许意朝去的。
虽说许意朝已经和小奚订婚了，但小奚读书也要时间，三五年而已，回来没多久就能结婚。
最重要的是，出国能锻炼他的能力。
虽然他这儿子的能力毋庸置疑，天赋也展露无遗，但他身上缺少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资历。
接手许家在国外的公司，三五年的时间，是积攒资历最快捷的方式。
到时候回国也能彻底掌控董事会。
许父平和地看着不语的二人，“你们还没商量好吗？”
许则令沉默片刻，温声道：“不急。”
这事确实不算太急。
但是许父就是不能理解这两人在拖什么。
看来这次谈话又谈不出什么结果了，许父疲惫地按按眉心，“随你们。”
许意朝起身离开。
好像只是为了来走个过场，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看得许父又是一阵气，指着他的背影找茬，“年纪轻轻染什么白头发，你都顶着它三个月了！”
回应他的是关门的声音。
许则令也站起来，温声道：“我也先走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许父恼极，撑着头像是不想再看他，挥手要他赶快走。
许则令转身，垂眸轻叹一声。
-
五月初，出国人选定下来了。
是许则令。
这两个月华臻集团一直在加班加班，财报上去一大截，两位继承人不相上下，他们以为要一直这样下去了。
谁知道五月例行月度会议的时候，许则令公开提出要出国，以后他的位置交由许意朝。
众人不可谓不轰动。
主动和被动是两回事。
许则令已经不缺资历了，没人想得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会议上，许则令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通知完这件事后便让助理给自己买了次日的机票，出行之前，许则令站在窗边，垂眸拨通一个号码。
嘟——嘟——
电话接通了。
“许则令。”时奚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