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顾凛然漫不经心地用湿帕子将手指上的湿痕给擦掉。
谢子卿舒服过后，意识逐渐回笼，他衣衫不整地趴在顾凛然的胸前，脸泛着红，一点也不敢抬头。
顾凛然表情依旧平淡，给怀中少年将衣服穿整齐。
谢子卿抗拒地推了推，头埋得更深了，凶巴巴道：“你...别再动我了，我自己会穿。”
才缓过劲来，手还有些软，好半天才将衣服给穿上，揪住面前人的衣襟，“你若敢将今天的事说出去，你就...”
“我就等着瞧。”顾凛然淡淡地补充完谢子卿没说完的话。
少年不自在地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此时马车已经到了长公主府前，元宝在下面着急地等着自家世子。
顾凛然将人抱了下去，元宝赶紧将人扶住，谢子卿头也不回地向府中走，像极了吃饱了就丢的渣男。
顾凛然看着他有些别扭的走姿，微微挑了挑眉，心想脾气挺大那个小玩意却是个秀气的。
少年突然转身，声音不大，还带着些别扭，正好落入顾凛然耳中，“下次上学，我有话与你说，你记得早些来门口接我。”
“嗯。”
……
当天回去后，姜灵均就有些着急地问道：“凛然哥，怎么你今日才回来，从前你从未夜不归宿过。”
顾凛然将一张方巾放进一个檀木小盒中，淡淡道：“昨日过节，便玩得有些晚。”
姜灵均咬了咬嘴唇，追问道：“玩什么？怕是与那小世子共度春...”
话还未说完，就被顾凛然冷声打断，他的眼神阴郁危险，“姜灵均，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男人，收起你那点心思。”
姜灵均脸白了白，捏了捏拳头追问道：“你不喜欢男人？但你喜欢谢子卿！顾凛然你不要说没有，也不要骗自己说只是把他当垫脚石，你何时对人这般好过？”
顾凛然抬眸，眼神中的阴郁逐渐被冷冽取代，“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男人，更不可能喜欢谢子卿，他就是我为了得势路上的找的捷径罢了。”
“那你这日日夜夜像狗一般哄他算什么？！”姜灵均吼道。
“算我下贱，算他谢子卿人傻钱多好骗。”
姜灵均如释重负地松下肩膀，瞥了瞥门外，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讥笑，“顾凛然，我才是最配你，最适合你的...”
屋内的交谈声已经听不见了，谢子卿捂住跳得飞快的心脏往外跑。
直到坐上马车，才像失了魂魄一般不可置信地盯着窗外，直到元宝急得唤了好几声才抬起头来。
谢子卿今日刚回到府上看完太医，便收到一封匿名的信件。
上面只是简单地说，速来国子监顾凛然寝舍，有要事相告，几个字弄得神秘兮兮的，谢子卿很快就被吸引。
匆匆赶到寝舍门口，便听见两人的这一番对话。
谢子卿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气得眼眶发红，急促呼吸，他本来计划是表白的。
可今日便听见顾凛然内心话，当真是个骗子，他还没体会爱情，就先吃了爱情的苦。
狗逼玩意，他奶娘个腿的，他娘的明日他便叫人给顾凛然绑起来打一顿。
回了府上后，谢子卿便将门狠狠关上，闷在屋子里不出来。
他趴在桌上，戳着小摆件，难过地想着，原来顾凛然对他的好全是骗人的。
这狗东西臭男人就是觉得他好骗，现在暴露真心话，他才不会让顾凛然得逞！
他心中憋着许多话，可铖哥儿还有一堆破事要处理，现下更不知给谁说这些，只好唤元宝进来，像倒豆子一般说给他听。
元宝听完自然生气，他家小主子在哪都是团宠，在宫里皇帝太后哪个不喜欢，在世家子弟中也是相当玩得开的，可这个穷乡僻壤来的臭小子，得了他主子的青睐，却只是想利用小世子。
他愤愤道：“世子，元宝现在就找人揍他一顿，让他跪下来道歉，反正现下国子监放了假，守门并不严格，带几个弟兄进去也容易。”
元宝平日里跟着其他世家子弟的小厮一块玩，这不也沾上一些不好的习性，动不动就跪就打的。
“臭元宝，你别一天天又是下跪又是揍的，搞得我们是什么黑恶势力一般。”谢子卿皱着眉头道，全然不记得刚刚他心中所想。
谢子卿气得又跺了几下脚，突然蔫了，“算了，他虽骗了我，但若没了他，也不能这么快将栀栀妹妹与阿雪救出来，反而欠他。”
又抬起头目光坚定，“但这算铖哥儿与表哥欠他的人情，关我什么事！”
元宝看着自家主子上演川剧变脸，有些无语道：“我的小世子呦，你就是舍不得，你就是还喜欢他，”不争气地抱怨道：“您这样像极了话本子里的恋爱脑。”
谢子卿想反驳，最后却熄了火，揉着元宝的胖乎乎的脸颊，发泄着，“臭元宝，一天天地就知道打趣你主子，我才不喜欢，我只是有些纠结。”
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顾凛然，想给他惩罚，最后却只是愤怒地踹了桌子一脚，满脸的不甘心。
不过一会，没忍住，他就抱着自己发红的脚，哭丧道：“破桌子也欺负我，把我脚都踢红了。”
第二日起来时，谢子卿顶着一个黑眼圈醒来，眼皮还有些肿。
趁着假期，陆铖带着栀栀顺便来看望他，一进门便看见少年这副鬼样子。
谢子卿在小辈面前还是要些脸的，他搓了搓自己的脸，着急地将两人赶去外间，又急忙唤仆从进来伺候洗漱。
盛南栀现在才十岁，牵着哥哥的手，有些担忧地看着里面，“哥哥，子卿哥哥怎么看起来像被鬼吸干一样。”
陆铖勾唇笑了笑，随后又正了正神色，批评道：“栀栀又偷偷看了什么话本子，你还这般小，多看些仁人志士的书。”
陆铖继续恐吓道：“你看子卿这萎靡的样子，就是看话本子看多了，第二日又睡懒觉睡的。”
这话吓得小南栀一动不动的，她有些难过地想，她最爱睡懒觉了，可是黑眼圈真的好丑哦。
谢子卿此时已经洗漱好了，将盛南栀举起来转了个圈圈，“你哥哥瞎说的，栀栀妹妹这般漂亮，不论做什么都好看。”
他将盛南栀放下地，又询问道：“你的肩如何？”
当时陆铖为了救两个小孩，在顾存知府中被狗偷袭，肩部被咬了一口。
陆铖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眼神中带着怀疑，“你眼睛为何这般肿？听说顾存知昨日水中放了药，你被顾凛然...”
话还未说完，谢子卿便气急败坏地否认道：“铖哥儿你想什么呢！”
少年表情一下就难过了起来，委屈地将昨日听见的说给了陆铖听。
“我便说顾凛然不是什么好人，让你离他远些，你不听，这下引火上身，便知道痛了。”
“铖哥儿，我们这么久的朋友，你就先别训我了，你帮我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用手段惩罚他？”说完陆城便开始思考用什么手段逼迫。
谢子卿此时声音小得如细蚊，“不是，我是说想办法让他爱上我。”见陆铖瞬间沉下来的眼神，连忙补充道，“爱上我，我就将他甩了，让他体会这样悲伤的心情。”
陆铖嗤笑一声，“子卿，你当真这样想？”
谢子卿点点头，表情认真，“当真，以我的身份，若是想让顾凛然不好过有一百种办法，可唯有付出真心被糟践才是最让人痛苦的。”
陆铖叫仆从带着盛南栀下去玩，坐下喝了口茶道：“这些话骗骗你自己就罢了，子卿，顾凛然他不是什么好人，若真得了势，第一个记恨上的便是你，他是只不会叫的野犬，凶得很。”
“你或许最开始真将他当小弟看，每日使唤，可现下别以为我不知，你为他挡了多少‘暗箭’。没人知道他是顾存知的侄子，他在外人看来就是毫无背景的贡生第一名，许多世家想争入麾下，可他皆没有答应。”
陆铖顿了一下，继续道：“他不入党派之争，自然所有世家都不会庇护他，宁愿他死，也不会让他有未来成为敌人的可能。世家大族不是傻子，顾凛然他更不是，若不是你的手笔，他如何能安稳待在国子监，他一直在利用你。”
谢子卿不再说话，小口小口地咬着桂花糯米糍。
陆铖视线停留在谢子卿还微肿的眼皮上，往日里这张容貌昳丽的脸总是神采飞扬，今日却萎靡哀伤。
陆铖见不得自己好友这般消极，也知喜欢这一事不易解开，于是叹了口气，缓了语气，“你若实在想，不如使些手段，将他捆住你身边。”
谢子卿唰地一下抬起头，“当真？”他自己又点点头，眼神逐渐变亮，“反正我就是纨绔，我就要霸王硬上弓。”
他将糯米糍塞进嘴里后，便笑着道：“铖哥儿，你自便。”
说完便叫元宝备马车去国子监，还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因为还在假期，除了家远的，国子监里没剩多少人。
谢子卿站在寝舍门外，正思考着如何踹门更显气势一些。
结果门自己开了，是一张清秀的脸，谢子卿与那人一对视上眼神便沉了下来。
姜灵均没想到今日还能看见小世子，明明昨日将话都说得如此难听，他这样好面子的世家子弟，怎么可能还来。
谢子卿好看的唇微微动了动，冷声道：“姜，灵，均？”他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那封故意叫我来的信就是你寄的吧，故意让我听见那番话，你当真不怕死。”
谢子卿就上前揪住了姜灵均的衣襟，“以前你私下那些故意使坏的小手段我都没计较，你以为我能不知道那些流言是谁传出来的？我不计较你便越来越猖狂了，今日我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说完谢子卿扬手便是一掌准备下去，刚到半空中便被一双大手给拦截住。
顾凛然的眼睛如墨一般黑，看不清眼神中的神色，淡声道：“谢子卿，差不多行了。”
谢子卿心中一阵抽痛，将手挣脱出来，怒目而视，“顾凛然，他先惹我，你却帮着他？”
随后谢子卿笑了两声，“是了，我才是京城最大的笑话，被你们两人一起骗，你喜欢他对不对？”
顾凛然皱了皱眉头，“胡说什么，我不喜...”
谢子卿打断他的话，“来人将顾凛然给我绑回府中。”
姜灵均知道顾凛然武功高强，那几个侍卫不是他的对手，可又担心谢子卿还有什么后手，一直警惕地看着人。
却想到顾凛然一点没挣扎，就真的像一个文弱书生一般被几个侍卫捆着，带上了马车。
“绑了我便将他放了吧，此事与他无关。”
谢子卿冷笑一声，“我为何要让你们这对狗男男如意？”
他眼神示意，剩下的侍卫动手，将姜林均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他又不是软柿子，姜灵均将算盘都打到他头上这么多次了，真当他是不发威的病猫。
回到府上后，顾凛然依旧被绳捆住，元宝看着他那张脸就烦，给小世子倒完茶后，忍不住瞪了他好几眼。
谢子卿坐在小榻上，喝了几杯凉茶这火气才稍稍消去一些。
一抬眼见顾凛然淡淡地打量着他的房间，火气又冒了起来，“看什么看！允许你看了吗？”
顾凛然的视线停留在一张放满娃娃的大床上，谢子卿气得脸都红，手掐住他脸，两人凑得很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不许看！”
“我不看。”顾凛然轻声安抚道。
谢子卿坐回小塌，臭着张小脸，清了清嗓子，“你就没什么与我说的？”
顾凛然淡淡道：“昨日我与姜灵均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他说的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谢子卿本来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火，又上来，脚踹在顾凛然胸前，咬牙切齿道：“顾凛然骗我有意思吗？看着我被你玩得团团转是不是很好笑啊。”
说完谢子卿又想起顾凛然所说的，不喜欢男人，更不可能喜欢谢子卿。
他突然一下有些疲惫，垂下眼眸，“将他带下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他。”
顾凛然跟着人走到了门口，突然转身问道：“谢子卿，那日你说下次有话与我说，你想说什么？”
谢子卿看着沐浴在光影下的俊美男人，有些失神，随后眼眶有些红，“现在你已经不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