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斑抿起唇不再说话，弯腰鞠了一躬，默默告退。
但是他面上表情很明显绷紧起来，整个人透露着倔强的意味，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宇智波斑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宇智波，有着最顶级的偏执和执拗，认准了的事情没有被大事动摇过绝对不会更改。
而很明显，宇智波田岛的话并没有说服他，他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一直做下去的。
宇智波田岛盯着自己长子一副倔驴样子离开，满身立起锋芒缓慢下落，紧绷的身体僵硬地坐下，像是个手脚不协调的人偶。
宇智波和千手一族联合？
天还没黑做什么白日梦？
和平……我不能否认它很重要，我也很渴望。
但是我更想要的和平是千手一族死光的和平盛世！
二者之间这般血海深仇，合上眼就会让人嗅到浓重到让人窒息的血气，看到亲友挚爱绝望死亡的残影……
不管斑接手后的宇智波如何发展，至少现在，在我还做族长的这一届，我绝对无法接受二者联合！
宇智波田岛坐在座位上沉重地喘息，脑中浮动着所有因千手而死的亲族，手背肌肉绷紧，嘴角抿出了一道锋锐沉默的褶皱。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声音轻柔而和缓。
感知能力扫过，门外站着的是幼子宇智波澪。
宇智波田岛不想再接待客人，只是默默扶着刺痛的额头，查克拉紊乱地外放着，显露出极其糟糕的心境，无声地拒绝澪的来访。
“咚咚咚。”
稳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黑发少年很有耐心地继续打扰。
黑绝此刻不在宇智波族地，今天是可以好好聊一聊的最佳时机，宇智波澪不会放过。
田岛皱着眉叹息一声，还是开了口。
“进。”
黑发少年推开门，身后不远处是满脸忧虑的宇智波泉奈。
宇智波田岛发了火，那庞大的查克拉外放让遥远的二人都感知到了，担忧地贴了过来。
但是没多久，宇智波斑就绷着脸走出来，看到他们，拧着眉让他们回去休息，然后同样带着点气走向禁闭室。
宇智波泉奈还没有搞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手边的宇智波澪已经走了进去，宇智波泉奈想要跟过去，却是被宇智波澪反手关在了门外。
“你组织好语言再说话，我现在很生气，关于你和你哥哥愚蠢且鲁莽的行为。”
宇智波田岛先开了口，事先预警，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归族的少年说这么重的话。
但是宇智波澪完全不惧，只是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蹲在了宇智波田岛的脚边，双手放在他的膝盖上，然后把下颌放在手背上，乖乖地仰望着他。
漆黑水润的眸子倒映着年长者的倒影，柔软顺滑的黑色发丝搭在腿上支起四翘的弧度，可以随着心情而摇摆的尾骨归顺在身后，乖巧地垂着。
“我回来了。”
少年人的声音清脆而黏糯，是罕见地主动撒娇，裹满了目的明确的哄人意味。
宇智波田岛被无声攻击了，血量瞬间清零，他歪着头僵硬着身体纠结了半晌，还是在幼子的有意撒娇中妥协，放软了身体，伸手过去。
虽然知道他是在故意哄自己，但是没办法，宇智波嘛，就吃这套。
“哼，你小子……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啊？”
宇智波田岛故意用粗粝的掌心揉捏着少年水嫩的脸颊，揉红了一小片，然后顺着额前刘海向后拢去，穿过柔软的发丝，按在白皙脆弱的后颈上，轻轻揉搓。
“欢迎回来。”
成年人的沉稳语调带着让人心安的感觉。
“嗯。”宇智波澪半眯起眼，主动贴近，尾骨在身后轻轻摇动。
宇智波澪没有解释什么，宇智波田岛也没有质询什么。
父子二人只是这样静静地贴着，焦躁和愤怒逐渐平息，然后无声无息消散，异常温馨和谐。
良久，宇智波田岛卸下了一身应激式的愤怒，安静地拍拍宇智波澪，示意他起身，然后带着严肃地说道。
“你是怎么想的？你真如斑所说的那样……想要以辉夜之名，加入千手一族吗？”
宇智波田岛看着自己幼子总是缺乏表情的脸，迟疑良久还是问了出来。
他自然是知道宇智波给澪留下的糟糕印象，理解澪宁愿放弃宇智波之名，也要投入千手一族的想法。
但是谁会希望自己孩子抛弃自己所赋予的姓氏，投入敌对家族的怀抱呢？
虽然可以理解，但是人终究是有私心的。
宇智波澪却是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不会的，我会以宇智波之名走完剩下的路。”
宇智波田岛听到他的回答，欣慰地一笑后又是表情一僵。
剩下的路……
这种带着遗言感觉的话语如一把柔软但锋利的刀子在心中轻轻搅动。
宇智波澪会留在自己身边这值得庆幸，但是若是因为自己的牵绊，让他一直勉强自己在这冰冷的族内一直生活下去，沉默而痛苦地度过本就不多的余生……
作为大人自己居然要让一个孩子来包容自己，这未免也太过失责。
宇智波田岛感觉胸口闷闷地，有点狼狈地扭过头，不去看幼子那干净澄澈、看不见任何肮脏的眼眸。
他深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
“若是你真的想去……你可以去，澪，我答应你。”
“作为我的孩子，你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无论是辉夜千手还是宇智波，澪，如果你想，我不阻拦。”
他在心中天人交战了半天，最后还是落下了话语，说出作为父亲来说异常正确，但是作为一个族长来说会失责到被族老们合力弹劾的话语。
族长代表着全族的利益，即便澪没有那一身斩杀紊兽的本领，也不该放任宇智波的血脉流到敌对家族去。
这是叛族的行为，无论是被放过的那一个宇智波，还是发出这道命令的族长，都不会被族人们饶恕。
但宇智波田岛还是这么说了，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话语中的纵容太过浓烈，被人庇护的感觉让人幻视寒冷冬夜中为你亮起的那盏带着饭菜香气的明亮灯光。
宇智波澪心口温热，浑身气场柔软成一摊被阳光晒得慵懒无比，咕噜噜打着呼的小黑猫，连尾骨都节节伸展，轻松自在地下垂。
“我……”
他想再说一些话让宇智波田岛放下心，但是宇智波田岛低垂着头颅，语速极快地打断了他，似乎担心他说出类似于“我要离开的”的话语。
“我会找机会和千手族长同归于尽，等我们这老一辈的人死去，以后是想要合并还是继续争斗就看你和兄长们的抉择。”
“你们若是要想合并，我会立下手谕，让这联合命令出自我之口，斑可以用前任族长的遗言来压下族人们的怒火，不会被太过口诛笔伐……”
“以后的宇智波是你们兄弟三人的，以后的宇智波有你一份，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留下来，就算要走……”
“澪，等我死去后你再走可以吗？我活不了太久，你再等一等，好吗？”
他急促的语调中带着难堪的祈求之意，声音干涩而苍凉。
宇智波澪呼吸一滞，指尖攥紧宽大宇智波族服的布料边缘，身体绷紧。
沉默良久，黑发少年语调异常坚定地开口。
“我不走，父亲。”
他抓住宇智波田岛的衣袖，整个人立成了一道身量矮小的无名丰碑，一字一顿地开口，仿若拿着刻刀在身上雕出笃实的字迹。
“在我死之前，你不会死去，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