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快喝吧。”
听着祥嬷嬷的连胜催促，周漪忽然意识到柏氏或许根本不确定她怀孕了。
所以才会让祥嬷嬷用藏红花来试探她。
周漪看着补汤忽然勾唇一笑，欣然地接过汤碗，“既然这是夫人的一片心意，我也不好在拒绝。”
她轻轻舀动汤勺，最后将补汤一饮而尽。
祥嬷嬷看着她行云流水似的动作，心里泛着嘀咕。
出嫁的女子都知道有身孕决不能食用藏红花，周漪喝得这么果然，难道没有怀孕？
周漪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见祥嬷嬷盯着空碗，连忙说道：“前些日子我为夫人寻了一根二十年的人参，祥嬷嬷今日既然来了一并带走吧。”
魏婆子被喊进来，听周漪说起二十年的人参一愣。
“夫人身边离不开祥嬷嬷，魏妈妈还不赶紧带她去库房取人参。”
魏婆子伺候周漪多年，主仆两人总算还有一点儿默契。
魏婆子见周漪眉眼间有些焦急，连忙带着祥嬷嬷出去。
祥嬷嬷见周漪已经喝了放有藏红花的汤药，便没有久留。
两人一离开，周漪不慌不忙地让下人关上门。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她忍着难受立刻去抠嗓子眼，把刚才喝下的补汤尽数吐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补汤都吐出来，魏婆子回来后，立刻让她去熬安胎药。
“慢着。”魏婆子都走出去了，周漪又把她叫了回来。
“你给我熬安胎药的药渣丢哪里了？”
另一边，祥嬷嬷回去后告知柏氏，自己亲眼看着周漪面色不改地将补汤饮下。
柏氏思索了片刻，让祥嬷嬷派个信得过的人守在周漪院子附近，一定要看清楚倒药渣的人是谁。
***
丁香回来传消息，说看见祥嬷嬷的儿子孙二，一直守在周漪院子附近。
直到看见个下人怀里揣了包什么东西，经过草丛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丢了进去。
下人离开后，孙二上前捡了那包东西回去了。
“周漪明知道柏氏派人去试探她，不可能再把药渣随意丢弃。”南栀的视线从手上的棋谱抽离，“侯府要乱了。”
若是知道周漪怀孕，柏氏肯定不会袖手旁段。而柏氏身子刚痊愈，正是要小心的时候。
更何况还有宋照云。
南栀让木香和丁香去收拾几件衣服，“我们去径山寺住几日。”
南栀以给柏氏祈福为由，要去径山寺吃斋念佛几日。
当初柏氏自己生病不着急求医，反而要在屋子里设个小佛堂，还让两个丫鬟一边烧纸一边磕头。南栀要为她去寺庙里祈福，她自然没有阻拦。
宋霖也没有多管。
院子里没有藏什么贵重东西，南栀索性将木香和丁香两个丫鬟，连同殷大殷二一起出了门。
马车来到山脚，南栀似乎想起什么，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看。
没有其他人。
可当马车爬到山腰时突然停了下来，只听外面的殷二隔着车门喊道：“少夫人，前头有人马车坏了。”
这事听着好耳熟。
南栀本想不理会，可想到今日非节非祭祀，去径山寺的人不多，若是对方真需要帮忙……
南栀狠不下心，只好让殷二去问问对方需不需要帮助。
“少夫人放心，大哥已经过去了。”
殷二守在马车外，不多时殷大便回来了。
“少夫人，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叟带了个十岁出头的小童。他们的马车车轮坏了，肯定用不了了。”
一听对方不是老熟人陆凌舟，又是一老一小。南栀瞧外头天色大亮，步行上径山寺最多半个时辰。
“把我们的马车借给他们吧。”
南栀下了马车，让殷大去请那对老小，又嘱咐木香等会儿她和殷大一起坐马车上去。
毕竟马车上还放着几人的衣服。
殷二和丁香一左一右陪着她，三人踩着青石板拾级而上。
二月初还有几分料峭的春寒，但眼前这一片空山鸟语也别有一番风味。
马车行的山路和上山的台阶相隔十几步，南栀等人走出去约一刻钟，殷大驾着马车追上来了。
山路两边郁郁葱葱种了两排树，他似乎没有发现南栀等人，驾着马车径直上山去了。
南栀偶然一瞥，顺着被风拂起的车帘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那位老人。
只见那位老人头梳纶巾、身披玄袍，侧脸坚毅，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南栀微拧起眉头，她似乎又遇到了一位身份不凡的能人。
到了径山寺，寺里难得清静，主持便给南栀等人单独安排了一间小院。
殷大和木香回来时，南栀询问之下才得知那对老小也要住在寺里几日，就被安排在了他们隔壁的小院。
木香和丁香开始收拾被褥和衣裳，殷大悄悄走到南栀身边，轻喊了一声“少夫人。”
南栀跟着他走出去。
“少夫人，我瞧那位老叟虽然穿着普通，但看着气度不凡。跟在他身边那个小童虽然年纪轻轻但十分沉稳，而且他们说的似乎是望京口音。”
从望京来的？
南栀细数她碰到从望京来的人，除了陆凌舟没一个好人。
往较真了说，陆凌舟也不算好人。
南栀半垂下眼眸，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几日避着点他们吧。”
然而有时候越不想来什么，偏偏就会来什么。
屋子里两个丫鬟还在打扫，南栀坐在庭院里的小石桌前，品着从家里带来的蒙顶黄芽。
茶香四溢，抚慰着她的身心。
南栀小抿一口，忽听见有人叩门。小院的门本就半开着，她回头望过去，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童站在那里。
“叨扰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今日我家老爷一时兴起出门，身边带的东西却不多。此时在隔壁嗅到夫人的茶香馋得很，不知夫人可否割爱让一点茶叶。”
小童自知理亏，连忙道：“我们可以买。”
南栀姣好的面容上挂着浅浅的疏离，“相逢即有缘。丁香，拿些茶叶给这位小哥。”
小童站在门口给南栀行礼道谢。
南栀低头继续品茗，余光注意到小童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