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砚舟九岁那年，他们家搬来了邻居。
原本在树下看书的方砚舟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哭声。
他抬头，看见仅隔一墙的树上，一个小胖墩趴在上面，哭得满脸泪痕。
方砚舟放下书：“你哭什么？”
小胖墩身子颤颤巍巍，头上的两个小揪揪晃了晃，看着莫名可爱。
他看向下方的方砚舟：“好高……我……我下不去……呜呜……”
方砚舟难得无语：“……”
“你怎么爬上去的？”
小胖墩委屈道：“我也不知道……”
他和下人们玩躲猫猫，胜负欲非常高的他，为了不被发现，不怕死地爬了上去。
他上去之后，发现下不去了。
方砚舟没忍住笑了一下，转瞬即逝。
“你乖乖待在这，我去叫人来帮你。”
没想到他家的邻居，居然这么可爱。
小胖墩水汪汪的大眼睛亮了亮，眼泪也不流了。
“谢谢你！”
她真是个好人！
下人把梯子搬来后，上去把树上的小胖墩给抱了下来。
方砚舟示意下人把小胖墩送回去，小胖墩却不乐意。
“姐姐陪我玩一会儿嘛，我不想回去。”他蹲在方砚舟面前，双手捧着脸，眨巴眨巴眼，仰着软乎乎的脸，说道：“我在家里都没有玩伴，好无聊呀。”
方砚舟刚拿起书的手顿住，无情道：“我要看书，没空陪你。”
小胖墩丝毫没有点身为男子的温婉得体，直接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撑着脸颊看向方砚舟，说道：“那我陪着你吧。”
方砚舟：“……”
谢谢，他不需要人陪。
不过，他看向小胖墩灰扑扑的衣服，没忍住皱了皱眉：“别坐地上，脏。”
“那我坐这里。”小胖墩乖乖站起来，毫不客气地坐在方砚舟旁边。
方砚舟翻开书：“随便你。”
可惜小胖墩一看就是个坐不住的主，才待了一会儿，就开始找话题。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方砚舟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方砚舟。”
小胖墩：“我叫段乘渊，你可以叫我渊渊。”
他歪头看着方砚舟：“我可以叫你舟舟吗？”
方砚舟：“不可以。”
段乘渊不高兴地撅着嘴：“为什么呀？爹爹和娘亲都这样叫我的。”
方砚舟不理他。
段乘渊也不纠缠，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那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玩吗？”
方砚舟：“不可以。”
段乘渊跟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方砚舟也是有耐心，换作旁人可能已经把他赶出去了：“因为男女授受不亲。”
段乘渊看着傻，脑子却不笨：“可是我们还是小孩子呀。”
方砚舟：“……”
好烦。
段乘渊见方砚舟眼睛一直看着手里的书，也不理他，眼睛瞬间染上一丝水雾：“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他们也都不和我玩，说我不像个男孩子……”
“对不起，是我打扰到你了。”
果然他在哪里都会被嫌弃。
说完，他站起身就要离开。
方砚舟放下书，抓住他的衣服，将他身子扭过来。
“怎么哭了？我没有不喜欢你。”
方砚舟根本没有和男孩子相处过，从不知道他们这么喜欢哭。
虽然他爹爹在他娘亲面前也经常哭，但也是哭得梨花带雨的，而不是像段乘渊一样，鼻涕都要流嘴里了。
他无奈地从怀里拿出手帕，亲自替他擦拭脸庞。
“别哭了，我没有讨厌你，只是有点不习惯和别人相处。”
脸好软，肥嘟嘟的，和他完全不一样。
这就是男孩子吗？
此时还只是九岁，一直被程怀川误导，也未曾了解过男女结构的方砚舟，对自己的定位还一直都是女孩子。
他知道，女孩子不能欺负男孩子。
所以对第一次接触的段乘渊，方砚舟给予了非常大的耐心。
段乘渊听到方砚舟说没有讨厌他，眼泪说收就收：“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来找你玩啦？”
方砚舟看着手上脏兮兮的帕子，似乎在想怎么把它解决了：“可以，只要你不嫌弃我无聊。”
他每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真的有人想跟他玩吗？
可能过两天段乘渊就熬不住了吧。
“太好啦！”段乘渊拿过方砚舟手上的手帕：“我拿回去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方砚舟本来想说丢了吧，段乘渊就已经跑开了。
“我先回去啦，等下下人找不到我就坏啦！”
他跑到一半，突然停下，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方砚舟，还知道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砚舟姐姐，我不知道路呀。”
方砚舟：“……”
好蠢。
“我带你出去。”
“好！”
之后的每一天，段乘渊总会来找方砚舟。
刚开始程怀川还怕段乘渊影响到方砚舟，想着不能让他们再相处下去。
方书禾却跟他说，段乘渊可能是官家儿子，让他别插手。
程怀川听罢，也就没再管。
不过，他虽然没有管，却嘱咐方砚舟要好好对待段乘渊，别他受了委屈。
方砚舟嘴上应了，对段乘渊态度却还是一样。
段乘渊这几天越来越胖了，他吃着方砚舟给他准备的点心，还是堵不住他叭叭的小嘴。
“你为什么要看书啊？书有什么好看的？”
方砚舟认真回答道：“为了以后考取功名，为家族争光。”
还为了爹爹。
“这样啊……”段乘渊虽然不知道考取功名是什么，还是应了一下。
他坐在椅子上，乌黑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问道：“那你不觉得无聊吗？”
他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我们去玩一会吧？玩捉迷藏吧，好不好？”
方砚舟淡淡道：“不无聊，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出去找他们陪你玩。”
他顿了顿，特意嘱咐道：“别爬树，太危险。”
上次的场景他可没忘记。
如果他没有发现，也不知道段乘渊该怎么下来。
段乘渊见方砚舟拒绝他，也收起了内心的跃跃欲试。
他把桌上的糕点都塞嘴里了。
“不哟奥，窝海是倍你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