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唯想不到郑步高给她的竟是太医院重点人物素描图。
首图是一个眼神精炼，面容俊俏的年轻男子，约莫三十来岁，旁边写着“院使谷雨南”。
其下分别是太医院的左院判白旅齐，右院判黄悉书。
此外还有几名御医的画像，林竹唯只是略略地看了一眼。
放下画像后，林竹唯感到有些惊讶：“太医院的首领怎会如此年轻？我还以为他至少是一个白发苍苍，年过半百的人。”
郑步高挑挑眉：“皇上开明，求贤若渴，对有才干之人颇为看重，提拔人才并不受年龄的局限。”
想到这点，他又低笑起来：“这对你来说是个好事。至少你不会因为年龄偏小而受到排外。”
林竹唯也扯起唇轻笑。
郑步高收起了笑容，略微有些担忧：“听说谷雨南医术很好，宫里的几位娘娘都钦点他为专属的太医。不过听说他为人正直无私、一丝不苟，对太医院里的御医要求极为严苛，也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
林竹唯不太在意地点点头。
来日方长，各凭本事。更何况，她也没打算一直待在太医院。
郑步高见此便道：“那你先准备着，我前厅来了客人，先出去了。”
“好，郑知州慢走。”
郑步高离开后，林竹唯看着画像陷入了沉思。
宫里的消息来得真是快，不过五天左右便传了话来，让林竹唯上京参选。
太医院参选日定在下月中旬，时间紧迫，所以林竹唯得尽快出发。
临出发前，林竹唯又写了几道方子，让道心自行摸索着炼毒制药。
郑步高又殷切叮嘱了一番才放行。
一路上，林竹唯几乎没受什么苦，她不得不感叹殷家财力的雄厚。
她每经一处需要歇脚，殷荀恒竟都细心地提前安排好了房间和饮食，没让她费一点心思。
等到了天子脚下，她非但一分钱没花，怀里还多了整整两百两的银票，简直让她哭笑不得。
在酒楼里歇了两天，便到了太医院考核的日子。
林竹唯用过早膳，便慢悠悠地徒步走向位处宫内偏院处的太医馆。
想不到来参试的人如此之多，浩浩荡荡的至少有五六十人。
因着太医院的考核与科举不同，无需统一考卷，也不是封闭作答，所以对参试者的衣着冠冕便没做统一要求，只需衣着整洁便可。
如此一来，便可通过衣着窥见参试者的身份地位等。
众人中有穿着朴素青矜的学子，也有冠冕堂皇，鬓影衣香的富家子弟，更有满头银发，精神闪烁，自信满满的老大夫。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男子。
所以林竹唯一出现，便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被议论纷纷。
她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的一名女子。
承鄢国一向以来政治开明，历来都有女子为官的先河。
所以林竹唯的性别最多只会让人侧目，却并不会成为众人质疑的焦点。
之所以会被议论纷纷，皆因她看起来实在与一般的大夫年龄相差太远了。
比那些尚未肄业的学子，看起来还要小上好几岁。
“她也是来参试的？”有学子疑惑道。
另一个学子点头：“没错。你看她腰间还系着太医院下发的准考令牌。”
有人不屑地冷冷道：“我看她年龄尚小，恐怕也没什么治病救人的经验。说不定就是哪位官家的裙带关系，托人弄了令牌，想着蒙些大场面的参试经验罢了。”
有个富家子弟打扮的男子，撞了一下旁边男子，低笑：“哎，罗小公爷，你官爵之家出身，可曾见过这号人物？”
罗小公爷眼神冷淡，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竹唯，语气不屑：“你看她的衣着打扮，粗廉得很，哪个官家的子女会如此出来丢人。”
那个富家子弟一脸恍然，笑着附和道：“那倒是。”
被罗小公爷如此奚落一番，众人更是窃窃私语，对林竹唯指指点点起来。
“你说她到底懂不懂辨别草药？”有人嬉笑。
“我看她这身打扮，说不定祖上便是以挖草药营生的，所以她才敢来参试。”另一个人把玩着手中的摇扇，语气不羁应道。
“这可是太医院的选拔，岂是蒙对几株草药便能入选的？等着瞧吧，我猜她第一轮便会被淘汰。”
有学子听他们说得越来越过分，便忍不住出言维护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太医院的选题必定很难，别说她撑不过第一轮，恐怕大部分人都撑不过。”
他这一番话，在众人心中撒下了一丝阴霾，令他们开始噤若寒蝉。
毕竟谁都希望能有幸成为太医院的一员，享受皇家俸禄，升官加爵。
有人忍不住扫一眼林竹唯，发现她面色淡漠，眼神清澈无波，竟给人一种超然物外的洒脱感觉，不由暗暗惊讶。
众人从皇宫偏门陆续进了太医院的院子，齐齐侯着，神情紧张地看着主审席。
坐在中间首座上的，便是神情肃穆的院使谷雨南，左侧分别坐着院判白旅齐和黄悉书。
今天的选拔便由这三人主审。
一个小御医捧着三个卷轴，恭敬地对三人行礼后道：“三位大人，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开始考核。”
谷雨南自上而下，扫了一眼众考生，点头吩咐：“那便开始吧。”
另一个小御医抽起一个卷轴，大声公布了考题：“第一题，辨形识药。各位考生可上来抽选编号。得了编号后，便去含草殿找到相应的药篮子。每个药篮子均有五十种不同的草药。”
“一柱香的时间为限，能把草药的名称写全者，得分最高，以此类推。得分前二十名者，进入下一轮比试。”
众考生很快便抽取了编号，依次进入了含草殿。
白旅齐喝了一口茶，笑道：“此批考生看起来还不错。听说此次鸿都门学挑了十五名学子过来参试，皆是学子中的上乘精英。听说他们的院长誓要拿下此番比试的头筹。”
黄悉书也笑道：“听闻他们若是此次胜出，便能获得官家的大力嘉奖。除了能获得拨款以外，还会破例让他们每年免于应试直接保送两名国子生。”
白旅齐感叹地点头：“难怪他们院长如此重视此番比试，也不知道谁能拔得头筹。”
谷雨南则安静喝茶，沉默不语。
白旅齐和黄悉书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也并不介意，两人径直闲聊起来。
黄悉书道：“五十种草药，皆是市面难见的，还有一些是我们太医院搜罗来的珍品。众学子中能识别全的，恐怕屈指可数。”
“能识得半数之人，已算是上乘之人。不过一株香时间还是太短了些。”白旅齐感叹道。
不过此次选拔原本就是为了挑选精英，在越紧迫的时辰里，还能镇定自若，冷静应对的人，才是他们所需要的。
黄悉书正要回答，却听含草殿竟传来了清脆的铜声。
白旅齐霎时双眼放光，立马转头看向香炉：“不过才烧了寸指长！难道是有人觉得过难，所以弃考了？”
连脸色平静的谷雨南也挑了挑眉，神色微动。
三人齐齐看向含草殿。
却想不到率先出来的人竟是林竹唯！
众考生中看起来年龄最小，最不被看好，还是唯一的一名女子。
但见她信步闲庭，不急不躁，出了含草殿便回到原来的位置，朝三人行了礼，便安静地候在一旁。
黄悉书大感惊讶：“她这哪里像是慌乱弃考的模样？去！把她的答卷呈上来！”
小御医领命而去，三人没了说笑的心情，神色各异地看向林竹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