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莉安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意图诉说被神圣庭严令禁止外传的绝密，唐眠并不清楚。
她只看得出这位伯爵小姐真的很在乎乌林。
“即便是经过凡登堡里完善过的魔法，想要长久的稳定空间裂缝，让其一直保持着开启状态，依旧是个始终无法有效解决的难题。魔法师协会从凡登堡得到的解决方法，是尽可能的传播知识，教授文字，让更多的人参与到对魔法奥秘的研究中。或许某一天，有人能够找到长期稳定空间裂缝的方法。”
凡登堡1.0只能提供最优解，却提供不了真正的答案。
唐眠心中突然生出不详的怪异感，神色也变得犹豫起来。
“现在的凡登堡不是还好端端的在那里么。”
定期有帆船驶出来，有人住进去。
“那是因为凡登堡中储存的魔力尚未耗光。糖棉，你会光魔法，当光球中的魔力消耗过多时会怎样？”
将无法再维持球形，消散成看不见摸不着的魔力。
“凡登堡应该是个实质的造物吧，就像水和酒一样，只要化为实质，就能一直存在。我曾看过有人用魔法制作硬面包，味道还挺不错的。”
“倘若通过魔法能将魔力转化为真正的食物，那么食物就应该和魔力是同一种物质。既然人吃食物能活，为何不干脆像魔兽那样，仅通过进食魔力活下去？”
赛莉安摇摇头。
“若是两者真的完全相同，贝拉沵又何需浪费她本就为数不多的生命，去琢磨早有正确答案的研究。”
炼金术士的存在就是研究这些似是而非的问题，二级魔法师的判定标准就是为了鼓励人们主动去研究魔法的奥秘。
一个人论证出结果，再由另一个人论证推翻。
在周而复始的过程中，魔法的文明就可以脱离凡登堡，自行发展起来。
关于生成造物魔法，魔法师协会里有这样的研究结论。
人需要吃东西，不吃东西迟早会饿死。
人可以在魔力浓度低的地方生存，但不能在魔力浓度高的地方待太久。会出现什么样的症状与个人体质有关，或许还可以和身在彼岸的太奶喝一次下午茶。
贝拉沵的研究能够打破这些早已被定义为是真理的东西。
至于代价，显而易见。
她会牺牲任何人。
“凡登堡是个魔法造物的结论，来自凡登堡的回应。它的魔力总有耗尽的一天，但不是现在。如果没有洛伦佐的行为，它应该还能为人类再服务两三百年。这个时间的估算，同样来自凡登堡。”
凡登堡只会回答问题，至于答案有没有用，是否危险，不是它这个魔法造物能够思考的问题。
就像字典里收录了所有的文字，用它来准备考试还是当板砖，全看拿在谁的手里。
凡登堡的制作方法也来自凡登堡，虽然不是秘密，但知道的人不多。
获得方法是得到席位，然后向凡登堡询问，它就会给出一个相对完善的答案。
然而相对的意思是里面尚有缺漏。
“关于长期稳定空间裂缝，从里面汲取魔力的方法，并非来自凡登堡，而是人们的智慧，只是这个方法遭到了神圣庭的强烈抵制。”
神圣庭只抵制黑魔法。
赛莉安一直在犹豫，焦虑神情悄悄爬上了绝美的面庞。
“糖棉，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找到乌林，把她带出来。”
伯爵的小姐神情严肃，慢慢开口。
“依照贝拉沵表现出来的性格，以及洛伦佐向我母亲提出的诉求，再加上洛伦佐追杀贝娅特丽斯的行径，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们想要使用贤者之石来稳定空间裂缝。”
那种乳白色的，圆滚滚的，不透明的珠子。
注入魔力就能得到答案的东西。
竟然可以稳定空间裂缝？
“糖棉，你知道为什么神圣庭在面对使用黑魔法的人时，几乎能杀就杀，不分贵族还是平民，甚至会直接屠尽所有相关之人么。因为如果不这么做，黑魔法的使用者就会如同雨季的蠕虫一般，时时刻刻都在复生。”
神圣庭是一个令贵族们又爱又恨又害怕的地方。
贵族们若是遭遇了黑魔法的威胁，可以寻求神圣庭的帮助。神圣庭一定会派人前往调查，全力消灭黑魔法。
相对的，倘若贵族打算用黑魔法做点什么，比如永葆青春，活力四射，以假乱真等等，又恰好被神圣庭发现，那么连遗书都可以省下不用写了，所有相关的参与者都会被神圣庭派来的人剿灭。
贵族又或是平民，待遇都一样，没有区别。
就像诺辛格尔公国的王子杰洛特所遭遇的那些事。
“然而即使有神圣庭这种极具威慑力的组织存在，人们依旧贪婪黑魔法带来的利益，妄想自己是那漏网之鱼。在很久以前，没有能力进入凡登堡的人突然发现，烧死女巫后能到与凡登堡有相似作用的贤者之石，于是他们对女巫们展开了长达百年的大规模猎杀。”
真正的猎巫运动，即便没有需要维护的宗教和王权，人们还是在贪婪的诱惑下，做出相同的选择。
更何况这个世界本就有魔法，哪怕会魔法的女性能够证明自己不是女巫，也难逃被当作女巫烧死的命运，仅仅因为人们心存侥幸，或许，可能，说不定就烧出了那块小石头。
还有些模样清秀的男性，只因为长得好看了一点，同样会被认为是女巫的伪装，最终落得被活活烧死的下场。
贪婪引来疯狂，近乎遍布全世界的疯癫盛宴。
一直致力于消灭黑魔法的神圣庭在那时率先冒出了头，全力抵制狩猎女巫的行为。
语言交流已经没有用了，誓言和契约皆为虚假的表象。
为了让女巫不再遭受迫害，神圣庭站在了所有猎巫者的对立面上，公然招募女巫，庇护女巫，最终选择以杀止杀，屠尽所有想要通过烧死女巫来获取贤者之石的组织和个人，并把这种行为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直至今日，女巫和贤者之石的关系已经成为了绝密，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女巫就是行走的凡登堡，只当她们有着较为特殊的体质。
曾经高高在上的卫道士沦为毁誉参半的冷血屠夫，再也不现往日的辉煌。
还有零星知晓真相的人，例如那阿瑞斯家族的少爷之流。然而这类人的家就在凡登堡中，根本不屑那伪劣的人骨余烬。
唐眠闭上眼睛，慢慢长舒一口气。
“这该死的世道，还真有炭烧女巫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