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楼。
“怎么好端端的，出去一趟，回来就受伤了？”青芜弯着腰一脸狐疑的看着琉宛手掌上的伤口。
苏媞月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帮她擦药，心疼的很。
刚才情况紧急，琉宛为了拉住她，不小心被萧鹤野甩飞了。
幸好只是手掌擦破了点皮。
琉宛弯了弯唇，眯着眼睛对青芜说道：“路太滑了，怪我自己不小心才摔倒的。”
“娘娘，奴婢没事。”她转过头来，小声的说了句。
苏媞月轻轻吹了吹刚刚上药的地方，“都流血了，还说没事。”
琉宛抽回手掌，若无其事的说道：“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苏媞月点点头，“那你这几日好好养伤，切记别碰水，听雨楼的事情就交给青芜去做，知道吗？”
琉宛“嗯”了一声，然后垂着头没有再说话。
眼角微酸，琉宛甚至不敢看苏媞月一眼。
她心里很难受，但她不知道该和谁说。
在这宫里，恐怕没人比琉宛更了解主子的处境了。
先是被传去长生殿陪皇帝用膳，回来的路上还被萧掌印怒气冲冲的拽进了林子里，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看萧掌印那个样子，肯定没好事……
主子在宫里已经举步维艰，琉宛一点忙都帮不上，反倒还给她添乱。
她越想越难受。
这时，小安子从外面进来，说：“娘娘，李公公说要见您。”
李寻？
苏媞月蹙了蹙眉，和琉宛对视了一会儿。
这么晚了，他莫不是来听雨楼请人的？
以前李寻晚上来听雨楼，都是奉命来请人的。
可是今晚……
他们分明才在御花园见过，而且两人闹得不欢而散，没道理这个时候萧鹤野会想要见她。
“小安子，让他进来吧。”
苏媞月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见一见李寻，刚好，她也有事想问问他。
关于萧鹤野的。
李寻进来的时候，偌大的正厅里，只有苏媞月一人靠坐在玫瑰椅上。
“奴才见过淑妃娘娘。”他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李公公这么晚找本宫，所为何事？”
李寻颔首：“回娘娘，是这样的，前不久您给督主送的茶，已经没了……每次督主回来，奴才都会提前泡上一壶。不知娘娘这里，可还有那茶叶？”
“原来是这事？”苏媞月笑了笑，问他：“你们督主真的喜欢云雾茶吗？”
“督主如今只喝云雾茶了。”李寻老老实实的回答。
苏媞月道：“本宫这里还有一些，等会儿让小安子拿给李公公便是了。”
“谢谢娘娘。”李寻说完正准备离开，却被苏媞月叫住：“李公公，本宫有几句话想问你。”
“娘娘请说。”
“你们出宫那日，就是本宫二哥出事那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们督主回来就好像变了个人……”
李寻低着头，想了想，说：“奴才并未觉得督主和往常不一样，不知娘娘想说的是什么……？”
“李公公觉得他没变，可本宫觉得他变了……”
苏媞月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总之萧鹤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变得更冷漠，更心狠了些……
李寻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能在萧鹤野身边伺候，身上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他心思敏锐，善于察言观色。
其实苏媞月开口问第一句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出了苏媞月的想法。
只是，他在琢磨，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
“娘娘，您是不是觉得督主对您，没有以前那般好了？”他一语道破。
苏媞月连连点头说是，难得李寻这般聪明，她胡言乱语了半天，也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李寻面带笑意，缓缓说道：“娘娘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段时间……副督主没有找您麻烦了？”
寒舟？
这……这和寒舟有什么关系？
寒舟是萧鹤野的弟弟，他没有再找自己麻烦，那肯定是因为萧鹤野狠狠教训了一顿这个不懂事的弟弟……
不然呢？
苏媞月不明白，“李公公这是什么意思？本宫问的，明明是萧掌印……”
“娘娘还不明白吗？督主对您越好，您的麻烦就越多……”
“那……”苏媞月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那就是说，他对本宫不好，是因为不想有人找本宫的麻烦？”
李寻说：“娘娘这么理解，也不无道理。”
这什么跟什么啊？
苏媞月头发都被挠乱了，可还是没想通：“就算是这样，那他也没必要真的把本宫送去长生殿吧？李公公，你觉得呢？”
李寻也被问住，顿了顿，才惴惴不安的说：“这……奴才也不敢擅自揣测主子的心思。况且今日奴才已经失言了，若是日后督主问起，娘娘可千万别把奴才捅出来才是。”
“自然不会，李公公今日所言，本宫一定守口如瓶。”
“那奴才先行告退。”李寻弯着身子，退出了房间。
入夜，苏媞月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寐。
她细细琢磨着李寻说的那些话，想了好几遍，终于茅塞顿开。
好像一切都有迹可循……
好像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
次日清晨。
下了早朝后，萧鹤野在养心殿陪着皇帝对弈。
棋刚刚下了一半，尚未分出胜负，没想到苏媞月自己送上门来了。
“臣妾听闻皇上在此处消遣，想着天气寒凉，所以泡了一壶热茶，好让皇上暖暖身子。”苏媞月微微屈膝，行了礼，然后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
青芜跟在她身后，将在听雨楼泡好的茶小心的放在方桌上，然后低着头默默退下。
偌大的养心殿只剩他们三人。
皇帝回首望了望她，有些移不开眼，美……实在是太美了。
他的这个小美人，笑起来更美。
“爱妃有心了，朕刚好口渴，你就来了……”皇帝吞了吞口水，脸上的笑意有些瘆人。
以前苏媞月看见这张脸只觉得害怕，恶心……现在见得多了，倒是习惯了。
她轻轻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们对弈的桌子是方桌，皇帝和萧鹤野一左一右，苏媞月坐在两人中间，她杵着下巴看了会儿棋盘上的棋子。
根本看不懂……
苏媞月拿起桌上的茶盏，给皇帝倒了一杯茶。
紧接着，又给萧鹤野倒了一杯，轻轻放在他面前。
“皇上，尝尝臣妾泡的茶好不好喝？”苏媞月身子往桌子边上靠了靠，杵着左手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苏媞月的目光一直放在皇帝身上，稍稍前倾的身子和杵着的左手挡住了皇帝的部分视线。
萧鹤野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并未去动，他甚至一眼就看出来苏媞月泡的茶是她送给自己的那个。
可他不想喝……
他专注的盯着棋盘上棋局，对面前的两人视若无睹。
可就在这时，苏媞月那只不安分的右手居然顺着桌子边缘，一路摸索着，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然后，她弯曲着食指，一下接着一下的摩挲着……挠得他心痒痒的。
苏媞月的手很暖，而他的手很冰冷……
突如其然的触摸让萧鹤野有些猝不及防，他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苏媞月，发现她依然望着皇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眼睛看着的人是皇帝，可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却对萧鹤野一顿乱撩。
萧鹤野勾了勾唇，用另一只手抬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
再次看向苏媞月，看向她那只白皙纤细的手，幽深的眸底多了一丝玩味戏谑的意思。
她怎么敢？她居然敢……当着皇帝的面，撩拨萧鹤野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