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察觉到身边人出现异样，原本沈云舟只是有些情绪激动，但现在他红着眼睛，仿佛身体很难受似的歪倒在一旁。我赶紧坐过去，扶着他想让他坐正一点，“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让马车停下来，找人来……”
谁知，他突然将我一把推开，像是动了真怒，低吼道，“别靠近我！”
前一刻才跟我好好说着话，一副替妹妹担心的好哥哥模样，怎么下一刻就冲我发脾气了？
见我依旧望着他，他激动地拨转我的肩膀，“别看这边！转过去！”
即使我没有刻意去打量他现在的状态，因为他朝我伸手时，我的余光还是瞟见了下裳布料一处不自然的凸起。
此刻，我被他推着背对着他侧坐，听见身后传来不太对劲的喘气声，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那我现在下车？”我小心翼翼问道。
他哑着嗓子，低声道，“别动……”
语气已经没有刚才的那种狂躁，反而像是哀求一样。
很快，我就听见一些不可名状的声响，伴随着他沉重的呼吸，甚至按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也在不自觉地用力，掐得我骨头都有些疼了。
直到沈云舟带着些愧意地轻声道歉，“我被人下药了，若放你离开马车，刚才那两个便又会过来……对不住……我……”他声音越说越低，大概自己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措辞来跟我解释。
感觉到肩膀上的力气小了一些，我便回头，“不用跟我道歉，是无咎让人这么对付你的？回头我……”话说到一半，我才注意到他的衣衫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赤龙仍被握在手中，却因为我突然回头这么一瞥，竟然又重新活跃起来，在他掌中抖了两抖。
沈云舟一脸羞愧，慌忙地拉扯着衣衫布料，我却神情镇定地按住他的手。
“兄长既然身体不适，与我直说便好，这点小忙我还是可以帮的。”
在他震惊的目光里，我亲手帮他纾解了一番。
最后他涨红的脸颊渐渐恢复了正常颜色，眼底带着几分愧疚与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直勾勾地看着我，“此番回京，我会正式向陛下提亲，虽然我们……你以公主身份在我身边，我也可以好好保护你。他日若你有了自己的心上人，我再安排让你改换身份，嫁与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我猜，他应该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跟我说这些，而且他大概也不知道其实姜桓早就清楚我的身份，把他塞进驸马备选中，也不过是在试探我罢了。
福荟公主要不要嫁人，或者嫁给谁，都不是我说了算。
而且沈家败落之后，全家的希望都在他一人身上，要是做了驸马，基本上与仕途无缘，就算为官也拿不到实权。沈家老爷子跟大伯父真的会同意吗？
不过这些话，我没必要跟他说得太清楚，一切等到回到京城，自然就有分晓。
马车再次停下时，我们已经到了码头边。
无咎早让人准备好了两层高的大船，由陆路转水路。原本行程是往东南方向，改换水路之后，就能往北边去了，到时候再寻机会离开，去幽州也方便些。
沈云舟却想让我在码头这里就折返回京，甚至打算分出人手护送我。
我以自己没怎么坐过船出行为理由，编造了借口想再多玩几天，好说歹说才让他改了主意。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上船之后我正准备跟天河他们碰头，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找了一圈在船尾才发现他跟哑奴都在后面那艘船上，我急得直挠头，不过又看见沈云舟也在后面那艘船上，顿时又松了口气。
开船之后，行进速度倒是不慢，我在船舷边上吹着江风，暂时忘记各种烦心的琐事，直到无咎出现在眼前。
我没有搭理他，他也没说话，就站在我边上，像是同我一起在看风景似的。
半日光景一晃而过，天色渐渐暗了，船舱内飘来一阵食物的香味，勾得馋虫都出来了。
“走吧，你也该饿了。”他主动向我伸出手来，语气熟络得好像跟我关系很亲密似的。
我白了他一眼，越过他先进了船舱。
无咎的贴身侍从也知道我的身份，当我一身婢女打扮比他们的主子先出现在舱内的饭桌边上，他们也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眼神没有多说什么。
晚饭的食材大部分都是江里的鱼虾，我毫不客气地先把自己喂饱，无咎坐在边上也不着急吃东西，反而一直给我夹菜，替我添茶。中间有进来传菜的下人看到这一幕时，眼底露出惊讶，估计已经脑补出跋扈婢女与娇气少爷的故事。
吃得差不多了，我放下筷子。
无咎忽然开口，“你打算去幽州？”
我猛地扭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于出行计划，我从未跟无咎提过具体的细节，话都是半真半假的说。按理说，他不可能知道啊。方意安去幽州办差事，是姜桓的密令，除了御龙卫里高阶人员，就连朝堂上都无人知晓。
自问我混进无咎的人马之中，每次跟天河哑奴他们商议时都很小心，天河武功底子在那里的，附近有一点响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不可能被别人偷听去。
而现在无咎不仅知道我的目的地，还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他似的。
他先前给我香囊里藏了蛊虫可以定位，难道现在我体内的那个什么王蛊还有偷听功能不成？
我有些慌了，只能看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以不变应万变。
“本王说过，会帮你的，你怕什么呢？”他这副模样，怎么不让人怕。
“吃好了吗？”他仿佛没有看出我的表情里的惊惧，反而继续温和地跟我说着话。
我缓缓点头，未知才是最恐怖的东西，实在想不出来秘密是什么时候泄露的。
“那我们去二楼看看风景如何？”他向我伸出手来。
这一回我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