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泡面已经有点坨了，许然此时也没有心情再泡一碗。
明明刚才巨蟒的威压像山一样倾倒下来，氛围逼仄到难以呼吸，但当许然回想时，却完全回忆不起细节来了。
他越想越心烦意乱，干脆拎着泡面桶到马桶前，沥掉水分，然后把黏黏糊糊的面连着桶扔进垃圾堆里。
看着面汤无可奈何地被冲入下水道，他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电视里男女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增加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许然冲到沙发旁，抄起遥控器，按下最上方的关闭键。
看着电视屏幕一瞬间失去亮度，许然想起了刚才人形浮现的恐怖经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对着电视屏幕盯了一会儿，自己也不知道，是希望还是不希望有什么东西从屏幕里钻出来。
电视屏幕始终没有变化，黑漆漆的屏幕板着脸，映出他模糊的剪影。
许然壮着胆子，走到电视机插座前，“啪”地一声拽掉插头，把它扔到离插座很远的地方。
用专业术语来讲，这叫降低复活概率。
做完这一切之后，许然长舒了一口气。
“浪费啊，”系统长吁短叹，“红烧牛肉面的调料香味我在这里都能闻见，你就这么给它扔了？”
它化身小精灵，从虚空里钻了出来，扑闪着翅膀保持平衡，站在许然的额头前方，叉着水桶腰。
“废话，我怎么知道刚才的鬼有没有往泡面里吐口水？”许然说。
谈到这，他甚至有点不确定，刚才电视屏幕里的人形是不是真的了，可能是插播的创意广告？
该死的，怎么从刚才野兽被杀死开始，记忆越来越模糊。
恐怖的记忆，难道不应该越回忆越深刻吗？
实体上无足轻重的地方越来越少，恐怖的细节却在回忆里一次次被特化加深，比如贪婪的目光，腥气的口涎。
再比如，人形在电视屏幕上聚集时，传遍全身的战栗颤抖。
就像贞子，在一遍遍录像带播放后，只剩湿淋淋的头发披散着遮住整个面部，怨毒的目光从发缝间钻出，毒蛇一般咬住灵魂。
可他居然全不记得了。
明明是不久之前的记忆，看起来却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底片，画面无比模糊。
即使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努力回想，也想不起巨蟒的眼睛色彩，或腥气的味道。
许然心烦意乱，干脆也不想了，身体后仰，往沙发上随意一瘫，掏出手机。
刷会儿短视频先。
许然正看着猫咪跳舞嘿嘿傻乐的时候，他的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慢慢打开了。
那个一身血污的纤细女孩走了出来。
“抱歉，”她走到离许然不远的地方，“我能用一下洗手间吗？”
“嘿，那个妞儿找你呢。”系统在脑海里提醒许然。
“啊，什么？”
听到系统的话，许然从可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见女孩泉水般清澈的眼睛，和略有绯红的面颊。
“可以用一下洗手间吗？”
女生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语。
“当然当然。”
许然忙不迭的回答。
“嗯，我想洗个澡。”女孩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可以吗？”
“可以可以。”许然热情洋溢，“只要你不嫌弃。对了，我看你这身好像有点脏了，要不要我出去给你买一身新衣服？晚上想吃什么？要不要我去饭店订一点？”
“看你这谄媚的劲，舔狗。”系统嗤之以鼻。
“住口，不许侮辱我的救命恩人。”许然当即严肃得一塌糊涂。
开玩笑，人家可是刚才救了自己一命。
再说了，别看人家外表弱不禁风，但这匀称的身躯，手持的那把锋利的剑，还有收剑入鞘的那一股子利索劲，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就是自己期待已久的大腿啊！
对大腿好一点怎么了？
别说一身衣服，一顿饭，哪怕她狮子大开口，想要自己的人，他也会强忍受住内心天大的委屈，眼里流淌着小珍珠，毅然以身相许。
没办法，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他许然就是这么一个重恩情的人。
“啊，不用破费了。”
她抿起嘴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血液已经完全凝结，形成硬块。
她皱了皱眉头，改变了主意：“要不，麻烦你去买一身？”
许然大喜过望。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穿上我买的衣服，总会稍微帮我一下了吧。
“你想要什么样的衣服？我现在就去买。”许然问她。
“什么样的都行，就是……”她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有内衣的话……”
许然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接过话来：“好，我也帮你买着。”
“钱我之后会还给你的，我手机丢了。”女孩想了想，“吃的就不用了吧，我看你这也挺多的。”
她看了一眼客厅茶几上堆成小山的即食食品。
“行，我现在就去。”许然转身向门口走去，“对了，现在应该没危险了吧？你一个人在家……”
他其实想问的是，自己出去有没有危险——他当然不担心这个女孩有危险。
“刚才的‘怖兽’已经被我杀掉了，至于这个小区，”女孩瞳孔里银色光芒闪动，如有电芒划过，她原地转身360度后回到原点，“现在明面上不会有危险。”
她身躯旋动的时候，裙摆微微飞舞，像一朵正在盛开的素色花。
“那我就放心了。”许然手指向茶几，“这些吃喝什么的随便用，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麻烦你了。”女孩点点头，“要不是我实在有些虚弱，也不会让你费这么大功夫。”
“没事没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应该做的。”
许然把手机放进裤兜里，朝着门走去。
拉开门把手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自己还不知道女孩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许然，你叫什么？”
许然回过头问。
女孩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你好，许然。”
她顿了一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卫之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