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冬天，却说李建国在入了冬以后，他头隐隐有些疼。
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前天晚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脑袋，可是之后的两天他一直发烧，而且胸部隐隐有些疼，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去医院检查。
县城医院让他去大医院检查。
从医院回到家，李建国整个人都是懵的，张秀花跟他说话，他也听不到。
张秀花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李建国把医生的话说了，张秀花心里一个咯噔，“医生有没有说你得了什么病？”
“医生说县城医院医疗设备不好，大城市更精准。”李建国觉得医生话里有话，“我该不会得什么绝症了吧？”
张秀花心里也在担心，但看他已经这么紧张，忙笑道，“不会的。你也知道咱们县医疗水平不行，只能治些简单的病症。”
李建国想到二狗之前在县医院误诊，他决定不再自己吓自己，“那我去首都看看。”
张秀花颔首。
于是两人又坐火车去了首都。在这边挂号、看医生、拍片、等结果。
结果出来后，李建国和张秀花久久陷入沉默。
他们不是医生，对这个病不怎么了解，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这病现在是不是绝症？
张秀花还记得珠珠有个同桌就是得了白血病，没治好！虽然现在医疗条件比以前好，但这种绝症一般很难攻克吧？
张秀花颤抖着双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瑶瑶，家里只有瑶瑶才了解这个病。
瑶瑶似乎在忙，电话一直打不通。张秀花看了眼时间，把电话挂了，安慰李建国，“瑶瑶在上课，咱们等一等。你别害怕。”
她牵着李建国的手，将他带出医院，期间李建国一声不吭，就像一个没有生机的木头任她摆弄。
人都是怕死的，尤其现在都在过好日子。在战场上死，好歹是为国争光，是个英雄。生病死了？只有遗憾和不甘。
张秀花觉得再好的安慰也显得苍白无力，她带他去找瑶瑶。
在路上，她接到瑶瑶的电话。
瑶瑶声音听起来有点干涩，“妈，我刚刚在上课，你找我？”
张秀花把李建国的检查报告说了，“医生说这个病已经到了晚期，这个能治吗？”
一般早期还有治愈的可能，到晚期就只能等死了。医生说得很隐晦，说什么只要心态好，恶性肿瘤都能打败。可李建国和张秀花都觉得医生是在宽慰他们。
瑶瑶在那头有些着急，“你们在哪？我去找你们。咱们见面当面聊。这病并不是绝症。”
张秀花告诉她，“我和你爸在车上，还有十分钟就能到你们学校。”
瑶瑶约他们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厅见面，挂上电话，她骑着自行车往学校门口而去。
张秀花挂上电话，就将瑶瑶的话说了，“她说能治，不是绝症。”
李建国却不相信，“我都晚期了，怎么可能治好？”
报纸、电视全说了这病治不好。瑶瑶估计也是安慰他罢了。
他突然握住张秀花的手，眼里全是释然，“秀花，还是你说得对。咱们年纪老了，就该享福。在我走之前，我看过祖国那么多大好河山，我死而无憾。”
张秀花听他像交代后事一般，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拍了下他手背，“不许乱说话！你不会死的。你好着呢。咱们说好了，要互相陪着。一起养老。”
李建国苦笑，他的身体，他知道，恐怕真撑不了多久了。
两人到了学校门口，张秀花付了出租车费，她一转身，却发现李建国没去咖啡店，张秀花叫住他，指着相反的方向，“你走错了。”
李建国摇头，指了指前面，“我买份炸鸡！”
年纪大了，就要保养身体。为了健康，他从来不吃垃圾食品，现在他都要死了，想吃就吃。不能再亏待自己。
张秀花无奈，只能等他买了三份炸鸡和三瓶可乐。
张秀花瞪大眼睛，“这么冷的天，你还喝冰的？你那胃不要了？！”
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还要人盯着！
要搁往常，李建国肯定会听她的，现在却反过来劝她，“秀花，吃一回少一回。咱们都这个岁数了，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张秀花无语，他这是钻牛角尖了？她有点无奈，“瑶瑶的话，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你不怕孩子伤心啊？！”
李建国抿唇，“她知道也会支持我的。”
他拎着一大包吃食往回走。
到了咖啡店，瑶瑶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他们过来，立刻起身冲他们招手。
李建国将炸鸡拿出来，推到她面前，“你也吃吧。”
瑶瑶惊讶看着这些吃食，张口就开始教育，“爸，这么油腻，你怎么能吃这个？多没营养。还喝可乐。老年人，骨头脆，最不能喝这个。这么冷的天滑倒了，三个月下不了床。”
说着，就要夺走他手里的可乐，触手却发现他的可乐是冰的。她微微瞪大眼睛，“爸？你怎么能喝冰的？”
张秀花坐到瑶瑶对面，“你先别管可乐了。先告诉他，他死不了。他现在破罐子破摔了。”
瑶瑶一听，也顾不上这些。赶紧把国内新近发明cAR-t，专门针对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成人患者的事说了。
张秀花听懂了，“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我好像在哪听过。”
瑶瑶也是无奈，父母对她的工作是半点不感兴趣，“爸妈，我带领团队研发出来的疗法。”
“那啥cAR-t是啥东西？”李建国听不太懂。听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难道真能治他的病？！
“cAR-t细胞疗法叫做嵌合抗原受体t细胞疗法。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提取患者身体血液中的t细胞，然后在体外进行基因改造，给它装上能精准识别癌细胞的‘导航’。之后再进行增殖，增加其数量后，最后回输到患者的体内。这样患者的身体就有一大批能精准杀死癌细胞的cAR-t细胞，能够激发出人体的免疫力，持续高效杀死癌细胞。（来自新闻）”瑶瑶给他们科普。
张秀花眼睛一亮，“有成功案例吗？”
“有几个患者用药2个月后，就达到了肿瘤完全缓解的状态。”瑶瑶顿了顿又补充，“至于能不能彻底治愈，暂时还处于观察阶段，无法给予准确答复。”
张秀花一听立刻松了口气，“那就用这个疗法吧。”
李建国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个疗法刚出来，应该要花不少钱吧？”
瑶瑶颔首，“对！打一针要120万。”
哪怕财大气粗如张秀花也是倒吸一口凉气，120万？这么贵，那要是打个十针八针，岂不是要卖一套房？
李建国显然也被吓住，久久没有回答。
张秀花追问，“那要打多少针？”
“一般需要打1针到3针，需要根据患者的状况进行判断。没有准确答案。”瑶瑶提醒他们。
李建国心跳如鼓，拿着炸鸡的手都跟着紧了紧，“医保可以报销吗？”
“不行！这个药刚上市。医保不报。”瑶瑶摇头，“研发费用很高的。”
所有新药在刚上市，价格都不会太低。因为要收回研发成本。
李建国低头想了半天，最终却是摇头，“那还是算了吧。要花这么多钱，这疗法还不知道能不能治愈呢。万一治不好，鸡飞蛋打。”
年纪大了之后，他就把名下的地和房子全部卖了，只留有老家的宅基地。存了200万，就留着养老。平时就靠着利息过日子。要是卖了，他就啥也没了？总不能朝儿女伸手要钱吧？
瑶瑶刚要开口，张秀花却握住他手，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这得治。咱们可是说好了，要白头偕老。你只有200万，那钱就存着，别花了。我房子多，我卖一套房。肯定能给你治好。”
李建国张了张嘴，“那我不成吃软饭的了？”
他从来没过问张秀花手头有多少私房钱，名下有多少房子。他是男人，养家是他的责任。让女人掏钱养家，那多丢人。
张秀花白了他一眼，“年轻时，你养我和几个孩子，现在我养你，也很合理。咱们花钱治。一针不够就两针。咱们现在的四合院已经涨到几千万。卖一套就够了。”
她不容李建国拒绝，就让瑶瑶帮忙联系医院，安排病房，尽快治。
瑶瑶点头，“我先带爸住院，重新做个身体检查，确定没有其他病，再治疗。”
怕爸爸又要阻止，她道，“爸，你放心，我卖房，我帮你掏医药费。反正我也没孩子，你也不用担心孩子有意见。”
李建国心里有些感动，“算了，我还是自己掏钱吧。”
张秀花也跟着劝，“是啊。你的房子自己留着养老。我和你爸有钱。等我们没钱了，再让你们掏。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瑶瑶还想再劝，张秀花却握住她的手，“听我的吧。”
瑶瑶想想也行，点了点头。
求生的欲望，到底还是让李建国决定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