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花和继东结完账出来，有才好奇问刚刚那一桌多少钱。
继东也没瞒着他，“二十六。”
几个孩子瞪大眼睛，“这么贵？！抢钱啊！”
有才以为这种隐秘的巷子会很便宜，原来是想当然了。
“私人巷子才贵。因为他们的东西是从黑市买来的。像国营饭店才便宜。因为他们要粮票。对了全聚德烤鸭才八块钱。”继东让他们别嫌贵，“一分钱一分货。你看这里巷子那么深，有那么多客人光顾，就可以知道菜价不算贵。”
有才摸了摸下巴，“我要是也开一家饭店，该有多好。一顿饭就吃了二十六，一天营业额至少有四五百。毛利按50%来算，也有两百，一个月就是六千啊。”
继东嗤笑一声，“你想太多啦。这个地方没人过来查，后面都得有人撑着。毛利50%？你想得倒美，能有20%就不错了。大头都是别人的。”
有才懂了，就跟他们学校那些餐馆一个性质。
张秀花问继东，“那你开的小卖部有人查吗？”
这时候管理混乱，尤其许多地方还没有改革开放，做生意都是偷偷摸摸。明目张胆开店得有后台。继东有后台吗？
继东颔首，“有的，我请的合伙人大有来头。小卖部也是由他负责，我只出主意和店面。”
张秀花松了口气，只要不影响学业就行。
回到招待所，他们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每个人都起来晚了。
国营饭店都没饭了，他们只能到私营饭店，吃了一份早餐。
然后一家人跑去看故宫。五个小时才将故宫逛完。在故宫时吃的午饭。
吃完饭又马不停蹄爬长城，爬到一半，他们就已经筋疲力尽，但是为了那句“不到长城非好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爬。
好不容易走到长城，领略到自然风光，这才折返回来。
下坡时，所有人腿脚都开始不听使唤。
珠珠的腿开始抽筋，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走过那么远的路，但是为了不赔偿五块钱，她只能咬牙挺着。可有时候根本不是她想挺就能挺。走着走着，她啪叽一下摔倒了。
珠珠疼得眼泪啪嗒啪嗒掉，张秀花扶她起来，然后问继东，这附近哪里有吃饭的地方，他们歇歇，吃完饭再走。
继东背起珠珠，再往前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珠珠已经八岁了，她脸还胖，继东只背了一会儿就累得额头冒汗。
有才见此，立刻接过来，“还是我来吧。”
虽然他腿也疼，但是自己的亲妹妹还是宠着一点吧。
在附近找了一家饭店，这次不是私营的，而是国营饭店。
点了六样菜，他们坐在位置上捏腿。
继东有点不好意思，“时间太赶了。要是分开来逛会好点。”
“没事！等到了火车，我们就一直坐着。”张秀花让他们再坚持。
有才问继东，“上海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继东想都不想就道，“外滩、上海动物园和佘山。我有个同学就是上海的。我特地问他要了攻略，到时候带你去吃美食。”
他是知道有才最在意什么。听到有美食，有才乐得牙花子都出来了，点头如捣蒜，“好！”
也不知是昨晚那顿饭特别美味，还是这家饭店厨师手艺不佳，反正这顿饭并不好吃。
不过为了赶路，他们还是把饭菜全部吃完了。
回招待所拎着行李，他们直奔火车站。时间卡得特别紧。
坐上火车，他们才终于能松口气。珠珠累得直接睡了过去。
其他人也是筋疲力尽，互相靠着眯眼睡觉。
张秀花还不困，就跟继东唠嗑。
继东讲自己和同学开小卖部的过程。
其实首都这边可以开小卖部，只是招聘的人员工不能超过五个人，要不然就是资本家，剥削穷苦百姓。
说是小卖部，卖的东西也是真的杂。
有蔬菜、水果，也有各种调味料，还有各种生活用品。
这些货源都是继东和同学花时间找的。
蔬菜是乡下的老农送进城，他跟他们长期合作，到期结款。
调味料是专门跟厂子下的单子。为了扩大产量，酱油醋厂也开始接私人单子，虽然只是小批量，但是也有利润可赚。
香料是班里有位同学是川省那边，放假回家帮忙收集，然后坐火车送过来。
各种生活用品就简单了，有些是从乡下收的，有些是跟厂子合作。
继东还告诉张秀花，“有些厂子已经发不起工资了。东西卖不出去，我们找上门也是帮他们清库存。”
张秀花叹了口气，这还只是开始。以后受到波及的厂子会越来越多。
张秀花让继东赚到钱就买铺面，“如果钱不够可以贷款。如果房东涨房租，你之前打好的基础就没了。”
继东不是一个人开的店，所以他没法自己做决定，“我会跟他好好商量。”
“行！”
继东笑眯眯道，“姑姑，我赚了点钱，不算多，我给家里添台冰箱吧。以后饭菜就不怕放坏了。”
张秀花失笑，“咱们东北温度不高。就算是最热的夏天，晚上温度也不高，饭菜没那么快就坏。冰箱还是算了。你多攒点钱，回头好买铺面。”
继东见她不要冰箱，想了想就道，“那就买台洗衣机。以后就不用手洗了。”
张秀花笑道，“不用你买！我有的是钱。姑姑养你可不是为了回报。你还小，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还是留着自己花吧。等姑以后需要用钱了再找你。”
继东心里暖暖的，见姑姑不要，也就算了，“那好吧。”
他们聊了一路。
第二天早上到了上海，孩子们已经醒了，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目不转睛盯着外面。
东北那一路，地广人稀，几乎全是田野。往南就不一样了，有许多村落，厂子在两侧。房型跟东北的还不一样。孩子们还从未见过这些，难免觉得好奇。
出了火车站，张秀花先带他们去招待所，然后跟店员打听情况。
说实话这边说的话，她不是很明白。好在有一个店员会说普通话，帮她指了路。
张秀花谢过对方，然后带着孩子到了房间，她换了身深蓝色的衣裳，上面还打着补丁。继林同样如此。
有才看着她这打扮，“还要装穷人？”
“我要是有钱，别人不会同情我们母子，所以一定要装穷，活不下去了。”张秀花还从包里掏出化妆品。把皮肤涂黑了些。继林……他不用涂，他本来就黑。
继东有点担心，“姑，吃完饭再去吧？！万一他们不给饭吃，怎么办？”
张秀花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半。马上就到饭点了，她摇头，“不用了。我怕他今天上班。饭点肯定在家。”
说着，将行李交给继东，她带着继林出了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