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童瑞狂扯一番，陈十紫清秀的小脸早就红扑扑一片，几缕黑发凌乱沾在湿汗上。
眼里的凶也荡然无存。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皮都不敢抬，一直在虚闪。
王絮风只微微攥起陈十紫缠住绷带的右手手腕，温文尔雅，眸色一沉。
自然抬起冷白修长的手，兀自给陈十紫理脸上乱发，没有第一时间去回答王黎雾的问话。
给陈十紫整理好仪容，才微微颔首。
“王小姐，久仰大名。”
她声音沉稳，仪态端方。
“娇娇是我朋友，刚我没注意到这边，多谢王小姐挺身而出了。”
再次颔首，姿态进退有方。
有古之君子之风。
温润如玉。
王黎雾后槽牙暗咬，眸底不寻常的幽冷和质问顷刻消散，与王絮风做场面寒暄。
余光却始终停在王絮风攥住的那根细白手腕上，黑色西装下的冷意越来越深。
衣服棱角也不知不觉染上凌厉。
“还真是巧，两位竟是熟人。”
“……”
王黎雾不急不缓，话里话外藏着疑问。
王絮风全都微笑应对，回答滴水不漏。
王黎雾感到烦！
好想去标本馆！
厌恶王絮风！
22，就装一副高山仰止的样，
恶心不恶心！
还不是攥着小姑娘的手不放！
舌尖克制抵住上排一颗尖牙的刺顶，暗暗咬疼了一下。
陈十紫莫名感到压抑，抬起眼皮看。
骤然就撞进那双如暗夜的深邃桃花眼，头脑好像一瞬被旋涡吸了下去。
晕。
下意识就往王絮风旁边挪了半步。
阴寒暗芒自对面那双桃花眼里极速窜过。
陈十紫的心咯噔一下。
干嘛这么看我！
恐惧咽了下口水。
王絮风恰时低头去看陈十紫耳上的纱布，并未察觉异样。
“娇娇，怎么来酒吧了？刚是怎么回事？”
陈十紫打了个激灵。
从那对漩涡桃花眼里骤笼回神。
心噗通噗通惊跳。
脸有点白。
呼吸也一瞬重了。
“怎么了？娇娇。”王絮风关切问。
陈十紫左右抚脸清醒了下，强作镇定，“没事没事……”
“我头好晕，想吐。”
仰面看向王絮风，眼睛红红的，湿湿的，带着可怜巴巴，在汗湿的刘海和鬓发下，像个无助难受的小女孩一样，惹人心疼。
“好，我带你去卫生间。”
童瑞：小疯批这小可怜样……装！
莫雪蕙：妹妹，千万别被虐……
王黎雾：（咬牙）……
***
王黎雾的脸阴沉到能滴水。
此刻哪有俊美，只有寒冷。
过道上，那道高挑的灰色西装背影一直有一只胳膊，贴在旁边蓝色娇小卫衣的后背上。
那样子极具保护感。
那蓝色小背影竟也难得乖，跟只温顺的小兔子一样。
王黎雾只想撕碎这一幕！
别以为她不知道，东王家这种政治世家有多看重名声清誉？
能容得下同性？
王絮风的命运还不是联姻？
清楚还去招惹小姑娘，
道貌岸然！
恶心！
***
陈十紫在卫生间干呕了好久。
跟王絮风也把酒吧和王黎雾的事讲清来龙去脉。
全程忽略暴力细节，只说是地震中受了伤。
漱完口、洗完脸，镜子里的她嘴白的跟纸一样。
王絮风抽了几张卫生纸，递给陈十紫。
“擦擦，别沾到伤口了。”眉宇间带着深邃担忧。
“成年人的事，成年人自己可以处理。你贸然插手，酒吧老板心眼小点，就会把你当靶子。你还小，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知道吗？”
说话循循善诱，像个学识和经历双丰富的老师一样。
陈十紫将脸上的水擦净，看着镜子里近乎高她一头的端方女人，只觉得真好看。
嘴角莫名就笑痴了，笑容下露出两颗可爱小尖牙，左边脸颊的小梨涡也若隐若现，如枝上榴花。
拨弄了下刘海，开心说：“你以前不是跟我说，『为众人抱薪救火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我那个同事姐姐帮助弱小、顶撞权威，我不得『投桃报李』吗？”
说完小腰一挺，下巴微抬，还有点傲娇。
喜滋滋的。
镜子里的王絮风微微侧头，唇角扬起一个好看温和的弧度，俯看陈十紫，她眼里含着笑，深深凝视着。
陈十紫心一惊，不敢动作，心开始发堵，耳朵逐渐发烫。
又是这种笑和凝视……
那些年，当她意识到自己对王絮风是不同于朋友的喜欢，陷入困惑挣扎时，某些不经意间，抬头总会发现王絮风这样看着她，一言不发，好像静静笑着等她发现什么一样……她的心头一次滚烫，脸和耳根也会灼热通红。
当下，她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镜子里的笑，带着理智之外的脸红，浅浅软声问：“絮风，你也在这边工作了？你不是说回家工作吗？”
她眉心蹙成好看的秀褶，澄澈的瞳孔如两汪清泉，睫毛轻轻一眨，眼底瞬间倒映出如被和煦春风吹皱的树林，里面藏着一个人。
王絮风目光在陈十紫身上眷恋掠了一下，将视线收回，她对着镜子擦手，神情有些晦暗和肃然。
“我家就在这。”
“东北是我妈家。”
“哦哦。”陈十紫眼睫疑惑低下。
算了，别人家庭的事，还是少打听，不然有损情感和友谊。
王絮风以前读大学那会，晚上动不动就因为一些事要离开寝室出远门，学生会却查的严，她没少在中间帮忙递消息周旋，简直跟打地道战一样。
还以为王絮风家不在华北。
唉，搞错了。
***
一高一矮两人从卫生间出来，陈十紫当即就看到那位王氏总裁。
王黎雾面对着她。
她一身黑色的笔挺西装十分瞩目，一个人冷漠靠坐在暗红沙发上，修长的左腿搭在右腿上，挺拔凛冽，视觉看上去有2米，两只病态瘆白的大手漫不经心放在膝盖上，眼睛黑漆漆的，就那么直直看人。
瞥了一眼，陈十紫只感到不寒而栗，不敢直视。
明明长相、气质还挺绝的。
怎么这么凶……
她低下头，乖乖跟在王絮风小半步之后，眼神也不再乱瞟，身体的疯批属性一瞬像是被血脉压制住了一样。
童瑞直呼：这tm是装的！
装的！！
这么乖是做给谁看！
恐怖片就是这么演的！
王絮风带陈十紫从另一边过道走去，没有经过王黎雾，直直先去吧台那边，找童瑞。
摆事实、讲道理、说和。
她说话一针见血，态度让人如沐春风。
陈十紫在旁边则跟个小笼包一样，一直乖乖“嗯”“嗯”应和个不停，为自己闹事打搅到酒吧生意真诚道了好一阵歉，乖的360度挑不出毛病。
童瑞噎了。
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可小疯批那大眼睛水汪汪的，竟让她看不出一点装来，顿时满头黑线。
见鬼了这。
找到台阶，她也不想跟小女孩计较。
深深看了眼旁边担心的莫雪蕙，便也将事情轻拿轻放了。
叫陈十紫赔8000块钱，完事。
看到陈十紫自己扫码付款那一下，童瑞又双叒啜噎了。
这不有姐来了，
还自己付款？？？
但好歹莫雪蕙跟她是从这小疯批的世界里摘清了。
莫雪蕙不欠小疯批的。
小疯批不欠她的。
nice！
她还有的是时间、精力跟莫雪蕙磨。
兀地抬眸，直直盯进陈十紫清泉般的瞳眸里，眼神直透进人心底。
问：“你还瞎掺和别人的事不？”
语气暗有所指。
话声一落，旁边不吭声的莫雪蕙情绪显然有些起伏，心提去嗓子眼。
陈十紫有所察觉，暗芒蹭地从她泉水般的杏仁眼里一闪而过。
童瑞脸色大变。
“我就知道！！”
“我管你是不懂事还是真疯批，你姐姐也好，家长也好，再来管我的事，我要你好看！话撂这儿了！”
眼神冷的像把磨利的锈剑。
陈十紫侧眸深看了眼莫雪蕙，目光有些抱歉。
她朝童瑞浅鞠躬，礼貌乖道：“我不会了，我保证，再不回瞎掺和别人的事了，也不会别人没犯我，我主动去招惹别人。对不起，抱歉。”
态度那叫一个良好。
好学生，乖娃娃。
莫雪蕙心尖浮过刺痛，眼皮低下，情绪低落。
童瑞则一脸轻蔑不屑，对陈十紫这副乖样子一根汗毛也不信。
放狠话：“再来惹事，把你送警察局去！”
趁王絮风看手表，陈十紫暗中抬起幽暗瞳眸，直盯童瑞。
吼两嗓子，
差不多就得了啊。
还蹬鼻子上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