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平静一下，平静一下！”谢子文忙不迭地劝，好说歹说扶着季国峰坐下，又拿了纸去给季霜擦眼泪，“霜儿，跟叔叔好好说。”
季霜夺过他手上的纸，怨念地看向谢子文，“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谢子文自知理亏，无措地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不用怪子文，跟他没关系！”季国峰冷哼着，“你那点事咱家左右邻居都知道了，都说你在外面给人家打杂，说你没出息。”
“我丢不起那个脸，你自己看着办，是认我这个爸，还是要去那个劳什子公司！”
闻言，季霜蓦地想起那天晚上回到自家小区，看到季国峰是如何跟小区的邻居数落自己的，积攒的委屈将要爆发。
她死死地咬着唇，不愿再让眼泪落下来，表情倔强又执拗，“爸，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你觉得我没出息，还是别人觉得我没出息？！”
季国峰表情变了变，强压着怒火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从小就教我说，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问心无愧地做自己就好！我一直都听您的话！现在好了，你不理解我为什么在漆艺的事情死磕，所以就到处跟别人说我没出息，说我宁可在外面给别人当牛做马也不愿意听你的话！”
季霜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整个人都在颤抖，“那天我都听到了，你跟别人说我是瘪色，说我活德，我都听到了！”
谢子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闻言莫名心慌的不行，下意识看了眼季国峰。
只见季国峰眼底闪过一抹夹杂着心虚的惊诧，半晌后抬手指着季霜，指尖不停地颤抖，“好，好啊你，你现在就是这样跟我说话的……”
说着，季国峰下意识垂眼四处看去，似是在寻找什么。
谢子文见状，还以为有所缓和，连忙过去扶季国峰，嘴里劝慰道：“叔你先坐——您找什么呢？我给您拿——”
话音未落，只见季国峰的目光蓦地锁定了季霜放在一旁的电脑上，顿了一瞬后，忽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仅是一个动势，季霜瞬间就明白过来季国峰想做什么。
她大惊失色，下意识要去拦，但季国峰的动作太快，两步冲过去直接拿起了季霜的电脑。
“叔——”谢子文瞠目结舌。
那是他的电脑啊！
下一秒，只听——
砰！
季国峰狠狠地将电脑摔在了地上。
季霜面上的血色登时褪尽。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怎么了怎么了——”
病房门推开，被剧烈响声吸引来的护士看到屋内的狼藉，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电脑摔在地上，显示屏连接处已经断开一块，可见动手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护士惊得说不出话来，迟疑地扫视屋内的三个人。
谢子文更是哑然无声，手足无措地看季国峰，再看向季霜。
只见季霜唇瓣微张，望着地上的电脑，眼泪无知无觉地簌簌滑落。
许久，季霜抬起通红的双眼，怔怔看向季国峰。
季国峰双目猩红，摇摇欲坠，但仍旧撑着那口气，咬牙低吼道：“你今天，别想——”
话没说完，季国峰的表情便一阵恍惚，直直地朝后倒去。
“叔——”
季霜耳内响起尖锐的鸣叫，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看到护士冲上前跟谢子文一起去扶季国峰，而后手忙脚乱地按下了呼叫铃。
她是被谢子文推出病房的。
医生护士一茬茬地赶来，病房内传出的医疗器械锐鸣声与季霜脑中的一般无二，她被人按着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许久都反应不过来。
“……霜儿，霜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子文一声声担忧的呼唤声让季霜微微回过神来。
她扭头看去，季国峰的主治医生从病房里出来，摘下口罩后神情疲惫地看向季霜，语气里带了数落，“……不是说要让病人静养，不要让他情绪过于激动吗？刚刚怎么回事？”
季霜慌忙起身，张了张口，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谢子文连忙接上，低声问道：“大夫，我家老爷子没事吧？”
“老爷子身体硬朗，没什么大碍，就是血压又高了。”医生连连叹气，“但是！就算是病人身体底子好，也不能这么折腾啊！你们这做家属的上点心行不行？”
医生微微拔高了声音，让季霜的神智恢复几分。
“对，对不起……”
话音刚落，眼泪也滑下来，季霜嗓子里干涩酸痛得厉害，蹲下身来缩成一团，哭得颤抖。
见状，医生又是长叹一声，“好了好了，老爷子没什么大事，但一时半会儿恐怕醒不了，你们多盯着点，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让人通知我！”
谢子文连声道谢，目送大夫离开，而后赶忙去扶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季霜。
“好了好了，别难过。”谢子文眉头紧皱，眼里都是心疼，“医生都说了，没事的！”
季霜哽咽的厉害，见她死死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的样子，谢子文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愧疚感油然而生。
要不是自己的棉裤腰嘴，把季霜上班的情况告诉了季国峰，兴许事情不会这样……
谢子文扶着季霜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轻声安慰：“别难过——有我在呢！我会好好照顾季叔的！那个，你的会议是不是开始了？”
似是为了印证谢子文的话，季霜的手机响起来。
季霜抽泣着接了电话。
tate的怒骂声瞬间传了出来：“你人呢？会议都开始了，我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看不到？！”
季霜慌忙看了眼手机，已经十点十五，会议应该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对，对不起组长……”季霜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的落，“我，我爸爸刚刚……”
季霜说不出口了，她现在说什么都是找借口，都像是在卖惨。
明明已经答应好不会耽误事，但她却没做到。
tate听出了季霜的哭腔，像是被噎住了，半晌都没说话。
良久，tate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季霜，我再帮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