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文一下子噎住了。
半晌，他微红着脸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季国峰总算是露出点笑意，得意道：“我早都看出来了，恐怕也就我那傻丫头看不出来。总之，我就一句话——”
“你只要能给小霜劝回来，将来你俩的事我绝不拦着！反之的话——哼，你看着办吧！”
半个小时后。
谢子文看着季国峰睡着了，便绕到另一个病床前，去看季霜。
季霜还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谢子文的外套，看起来睡得很香。
谢子文捞了把小凳子过来，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季霜熟睡的脸，瞧了又瞧。
他心里有点惆怅。
倒不是想着该怎么劝季霜，而是为自己那一瞬间的心动而自愧。
季国峰说他要是能劝季霜不继续在Ivan上班，回来乖乖听话关掉铺子，就撮合他俩。
还说就算季霜不同意，他也强迫她同意。
说实话谢子文挺心动的。
但他也很清醒，自己永远都不会这么做。
谢子文趴在床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捻了捻季霜垂下来的发尾，良久心里轻叹一声，闭上眼睡了。
季霜一觉醒来，就看到谢子文那颗毛绒绒的脑袋。
起身看了看谢子文的睡姿，季霜又好笑又心疼——
只见谢子文一米八五的大个头，坐在还没他膝盖高的小椅子上，窝着趴在床边，怎么看怎么憋屈。
“文儿——”
季霜轻轻推了推他。
谢子文的脑袋动了动，片刻后缓缓起身，惺忪着睡眼看她。
天色刚亮，季霜这会儿精神不错，一面整理头发，一面起身下床，声音压低了道：“你躺床上睡吧，我去洗漱收拾下，一会儿让大夫来给老头子做检查——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不用。”
谢子文起身，并没继续去睡的意思，“一会儿检查我盯着，你忙你的。”
说着，谢子文看了眼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我去买早餐。”
看到谢子文眼下淡淡的乌青，季霜就猜出来这人昨晚上没睡多久。
她微微蹙眉，刚想拒绝，就听谢子文道：“我亲自来，还是我现在去找个护工，你自己选。”
“你要是非要这么来，那我宁可请护工了！”季霜翻了个白眼，“我自己今天能来得及。后面我忙不过来你再给我搭把手，行了吧？”
谢子文挑眉，“你今天公司没事？可以一整天都不用去上班？”
“我请了假，说好有什么事视频。今天有个视频会议，但怎么说都得九点半之后——现在才六点半不到！来得及的！”
说完，季霜不给谢子文反驳的机会，利落地跑去卫生间洗脸刷牙，然后出去买早餐。
谢子文倒也没闲着，去找护士来给季国峰量血压。
这么一来一回，季国峰也醒了，倒是跟谢子文说了两句话，但绝口不提昨晚上的事。
季霜回来的时候，季国峰正在抽血准备测血糖。
她提着包子和季国峰的营养餐进门，看到季国峰靠在床边由护士抽血，不免得顿了下脚步。
父女两个人视线交汇了一瞬，反倒像是成了陌生人，都不说话。
季霜不知道说什么，刚想硬着头皮问候一句，季国峰就移开了眼神。
谢子文在旁边看着都尴尬。
他过去接过季霜手里的早餐，给她使眼色，季霜讪讪地走过去，看着季国峰抽血。
护士的动作很麻利，抽完血开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嘱咐季国峰注意事项。
“……检查结果中午出来，到主任医师那去拿就好了奥，下午还有一次检查，按呼叫铃就行了。”
护士说完走了，病房内气氛更为尴尬。
明明有三个人，安静得却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季霜很不喜欢这样，于是心一横，跟季国峰搭话，“爸，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
季国峰冷冷淡淡，但好歹没有开口就呛人，季霜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谢子文很有眼色地递上早餐，季霜献宝似的把季国峰的营养餐摆在了他面前。
“这是大夫嘱咐的，您现在不能吃乱七八糟的，只能先吃特制的，等您回去之后还得这么吃一段时间，慢慢养。”
季国峰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季霜心里松了口气。
她知道，季国峰软硬不吃，倔起来的时候能六亲不认，眼下这样都已经算是给台阶了。
心情明媚了不少，季霜跟季国峰闲聊起来，也都得到了回应。
病房的气氛缓和不少，谢子文也暗自松一口气。
然而这种和缓并未能持续太久。
快到九点半的时候，tate给季霜打来了电话。
季霜下意识看一眼季国峰，而后没顾得上细品季国峰的表情，一言不发地起身出去接了。
tate无非是来通知季霜十点正开会，给她发了资料，让她准备好一会儿参与立项会议。
这场会议形式大于内容，设计部的人会全部到，而宣发、广告、采购等部门的人会去一部分，主要还是给项目组里填人，说白了就是选几个合适的进来给tate和季霜帮帮忙，再找几个没过试用期的，或者实习生一流等这样的人放进去，一来可以干杂活，二来也是给机会让他们刷简历。
这对于季霜来说其实影响不大，她是主设计师，正式操刀上手也是她，她最应该考虑的就是原料和工期时长，以及正式开工之后要给上级报上一个deadline。
季霜自己预估过，这次的袖扣是小物件，一共加起来也就四个，上手开始做最多一个半月就能完成，只不过阴干漆层会耗时久一些。
但这里的一个半月指的是制作期间她不失手，以及胎器、漆料、镶嵌贝壳都不出问题，阴干的时候不碰上极端天气等等……
在这些意外情况都不会发生的前提下，她才能一个半月交工。
所以这也就导致，季霜必须要从顾钦那儿讨来时间更长的工期。
最好是能多长就多长，哪怕是赶着秋天的尾巴发售也可以，但绝不能为了应景而潦草出工，最后奉上一个粗糙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