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绝望的处境。
范闲在思索的间隙中，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南部，上善家，平民，到了如今大概是没有投降的机会了，或者说从头到尾就没有投降这个选择，你想活着，人家想要你的命以此来挣银子。
——青龙，青龙太保守了......
他找到了......
范闲看向舌尝思，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诚爷有听过旧日里的一首歌谣吗？”
“什么歌？”
“当困难来临的时候~~”范闲轻轻哼唱着，缓缓举起右手呈一百三十五度角：“请你举起你的右手~右手代表着希望~它不会为挫折发愁。”
舌尝思不解的看着范闲正在\\o。
“哪怕成功，劫持的人质也可能是仿生人，可能被放弃，哪怕把信息传播出去，舆论也会被联邦优秀的算法很快压制，至于机械神教那边......操，暂且抛开不谈。”范闲面无表情看着舌尝思：“不如听听我的想法？”
舌尝思猛然抬头看向范闲，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迫不及待的便将桌上长命锁拾起一丢，而后看去。
不吉、也不凶......完全看不分明......这意味着什么？
舌尝思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可考虑到如今南部的情况，想到每天都有平民死亡，还是忍不住出声：“范老板请说。”
范闲神情冷漠，语气平静：“把病毒，扩散到整个北华夏特区，如果有条件，甚至可以借着南部的地理跨州扩散到南华夏州。”
“呵呵呵呵......”舌尝思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轻笑两声：“事到如今范老板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真是一点都没变......”
但却很快注意到了范闲严肃的表情，略有些不敢置信：“等等？你认真的？”
范闲歪了歪头：“不然呢？”
不然呢？不然呢！？
如此，如此歹毒恐怖，不可理喻，毫无人性的方案瞬间刺痛了舌尝思的神经，舌尝思登时勃然大怒，猛的一拍桌怒视范闲，大声指责道：“请详细说说。”
“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若还困于一地作困兽之斗，与以头抢地何异？”范闲语气森冷到了极致，杀意近乎凝成实质：“如今天下，布衣之怒，已难血流五步天下素缟，既如此，那便叫流血千里！
我不理解机械神教让联邦存在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饲养联邦，但他们在异兽上岸时出手了，在重叠城市要完全倒塌时也会出手，显然他们是有一个容忍阈值的，只要在阈值范围内的事态他们都不会干涉，比如南部......”
范闲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画了一根进度条一样的东西，然后一下抹掉，拉满：“他们的阈值是多少我们不需要知道，但......我们可以试试，如果10%不够，那就50%！80%！大不了就99%，他们做初一，我们就必须要做十五，他们要加速，那我们就要比他们更加的把油门踩到底逼着他们踩刹车！”
舌尝思面露思索，丢出长命锁看了一眼，而后看向范闲缓缓叹了口气：“范老板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不计风险剑走偏锋，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事情不按照你所想的发展呢？如果机械神教始终不愿意投入研究治疗方案呢？”
“他妈的，你不要小瞧了资本主义啊八嘎呀路！救人的动力没有，但是借着救人为借口赚钱的动力绝对有，而且很大。”范闲如此给出了一个让人难绷的理由。
舌尝思沉默了下去，这样做，的确有很大可能，真正的有很大可能能够解决部分问题。
至少能解决，不知道有没有治疗方案的问题，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让治疗方案普及到如今战乱中的南部。
至少......上善家庇护的很大一部分平民有可能得到治疗，上善家的部分思枉得到治疗。
很划算，很便宜，但是代价呢。
引起联邦重视，引起机械神教重视，需要死多少人，死多少无辜的人？
舌尝思沉默着，不断丢出长命锁，又不断收回，不断看着卦象所显的结果，心中一点点沉到谷底。
看不明白，看不分明，大吉又大凶，于己小吉，于天下大凶。
于己小吉......于己小吉......这种方法，难道真的有作用吗？可是.....
一次又一次，舌尝思把长命锁丢出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才缓缓收起看向范闲。
他突然想到，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就是因为有太多如同眼前之人这样的人，才会一点点溃烂到如今这个程度。
要解决暴徒就只能比暴徒更暴力，要解决烂人就只能比烂人更烂，永远在下滑底线。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导致的问题？为什么烂人，抛弃道德抛弃一切的人，反而更加如鱼得水呢？
舌尝思想到，自己也曾是这样的人，只是慈悲渡世听得多了，便真以为自己同样慈悲了。
可如今看来，便连慈悲渡世四个字都是谎言。
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空了，空落落多出了一块，好像是本该在内心的什么东西落在了哪里。
不，确切地说，是多了本来没有的东西，名为良知的不知所谓的东西，这才显得心中其他部分空荡荡。
是谎言吗？
“我......”舌尝思怔怔看着范闲，低头看向掌中长命锁，手指轻轻搓动，却无法搓掉它覆盖上的污渍露出其真实的底色。
它原本的主人是谁呢？不知道，但大抵是很年轻的吧......
好一会后舌尝思长长叹了口气：“来人，送范老板下去休息，今日之事，我需要和其他长老商量一下。”
“诚爷？”范闲微微皱眉，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位故人，猛然察觉到，对方变了。
哪里变了呢？说不清罢，只是......比起过去来说，这位诚爷除了吉凶外，似乎有了别的考虑。
“明天聊吧，范老板。”舌尝思摆了摆手，颓然靠在椅子上，满脸的疲惫：“还有，我此时便是舌尝思，过往的姓名，最好莫要再提了......”
此刻，他的力量，他的灵丝所蕴含的力量，一如往常往常那样，猛增，狂增，劲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