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满座喝彩。
少年少女手牵着手，优雅而得体地向满座宾客欠身一礼，然后在掌声中退场离去。
“洛先生，您真的很擅长跳舞呢！是和很多女孩子跳过吗？”艾琳娜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少年。
闻言，千灵雨念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说这是我第一次与他人跳探戈舞，艾琳娜小姐你相信吗？”
“我相信！”
说完，艾琳娜高兴地转身小跑着离去了。
无论少年是不是在骗她，艾琳娜都很高兴。
千灵雨念看着金发少女离去的背影，眼神略微复杂。
【感觉自己这么做好像有点缺德啊……】
【算了，那不重要！】
千灵雨念摇了摇头，不再思索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先前的确是他第一次跳探戈舞，这里他并没有说谎。
圣界美学偏保守，对外界的现代舞相当不感冒，甚至可以说是反感。
千灵雨念小学时上的舞蹈课也是以古典舞蹈为主，多是单人独舞。
秋原幽儿也不喜欢现代舞，对于探戈一类快节奏的摩登舞也不甚喜欢。
两人也就偶尔合跳一下华尔兹之类轻缓的交际舞。
先前的探戈舞还是他以前看舞蹈视频时随意记下的。
反正也毫无难度。
“跳得挺好的嘛，云熙！”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只是这一次似乎多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千灵雨念瞥了来人一眼，淡淡地说到：
“倾城姐，你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飘渺无心走至身侧，自然地挽住少年的手臂。
“呵，你就不怕家里的那位生气？”她眯着眼眸，语气中似乎有些吃味。
千灵雨念诧异地看了少女一眼，心中惊疑不定。
飘渺无心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连忙收回目光，低头不语。
【哈哈哈！】
【无心姐你多虑了。】
【一具伪装的分身罢了，甚至都不是真颜。】
【幽儿怎么会生气？】
飘渺无心猛地抬起头来。
【分身！？】
她定睛一看，果然看见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幻光，形若蝴蝶。
这是……
飘渺无心立刻反应过来了。
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雨念什么时候创造的这具躯壳？】
【突然感觉那位琼斯小姐有点可怜啊……】
【精心准备了这么久，最后连心上人的手都牵不到……】
【呸！我在想什么呢！】
飘渺无心立刻摇了摇头，将杂念甩出大脑。
【这么做的原因我待会儿再说，无心姐你先准备一下吧。】
【目标已经出现了。】
【哼，我知道了！】
【此事完毕后不好解释清楚，姐姐可不会放过你哦！】
终于，少女正常起来了。
她面带让人难以捉摸的什么微笑，变回了少年最熟悉的模样。
感知到这一切，院外千灵雨念的本体由衷地松了口气。
于是，他看向一处月影，眼神凝重。
【奇怪，之前分明探查到这里有人的……】
【是错觉么……】
想到这里，千灵雨念不禁摇了摇头。
飘渺无心从小就教过他，这世上唯有两种存在最不可信。
一是他人的承诺，二是自己的错觉。
【算了，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
大厅内。
“洛小姐，你也来了啊。”
飘渺无心循声看去。
不久前才离去的艾琳娜再次回来了，重新恢复了那副优雅而得体的仪态。
然而，飘渺无心的注意力却不在她身上。
她看向艾琳娜身侧的一位中年男子，眼神中带着几分打量之色。
“这位是？”
“布鲁克，迈克尔·布鲁克。”还不待艾琳娜回答，男子便主动笑着说道。
看着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中年男子，飘渺无心也回之一个甜美的微笑。
【美洲的名，欧洲的姓……】
黑发少女心中若有所思。
“久仰多时了，布鲁克先生。”千灵雨念的分身主动向布鲁克伸出右手。
“额？”布鲁克有些意外。
艾琳娜同样如此。
“洛先生，你与布鲁克先生认识？”
“不认识。”千灵雨念微笑着看向布鲁克。
布鲁克眼神微变。
“但是我对米国船业大亨布鲁克家族倒是有所耳闻。”
此话一出，艾琳娜和布鲁克神色各异。
自上世纪米国推动制造业回流后，现如今米国的造船业表面上三足鼎立，实则都被布鲁克家族暗中控制。
这在米国商业圈内倒也谈不上有多么隐秘，但是这件事从身为圈外人的洛云熙口中说出来就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感觉了。
所以，艾琳娜脸上倒是流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但是布鲁克心中却是轻松了几分。
【不是就好……】
这样一来，眼前的少年来自圣界的可能性倒是不大了。
布鲁克神色一缓，主动笑着搭话：
“是这样啊，那说不定我们两家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哦！”
闻言，千灵雨念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等这阵子风头先过去了再说吧。”
“现在船运业可不太安全。”
“尤其是对于我的家族而言。”
布鲁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便各自离去了。
这种非正式的晚会本就只是为了建立一种隐藏的人际关系而已。
正所谓“见一面混个脸熟”就是如此。
这世上无论政界商界，都有明暗两条线。
虽然只有庸才才会将两者混淆，但是这世上本就是庸才居多啊……
就这样，在载歌载舞中，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午夜。
布鲁克率先离去了。
而千灵雨念这边需要不在场证明，所以他的分身一直陪着艾琳娜小姐聊天，时不时还有飘渺无心在一旁插嘴，常常把金发少女逗得忍俊不禁。
至于千灵雨念的本体，早已前去为某人奏响哀歌了……
郊区公路。
米国的富豪通常不住在城区，布鲁克也不例外。
“先生，今晚的宴会如何？”女助理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酒好，人也好。”布鲁克笑了笑，然后便闭目养神，似乎不愿多言。
见状，女助理自知他不愿多言，心中黯然。
【看来教内的矛盾越来越激烈了啊……】
【就连布鲁克大主教这样的人都深陷泥潭了……】
【哎……】
女助理心中一阵叹息，不禁看向窗外。
今晚的月亮依旧那么明亮，不会为任何人的悲欢离合而阴晴圆缺。
因为，它就是它。
不会为任何人类的意志而转移。
所以说，这个世界有些时候还真是有些无趣啊……
女助理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待她再度睁眼之时，已是满目霜华。
【好美啊……】
这是她生前最后一个念头。
【如月长存，于此坠落！】
无尽的银辉带起无边的霜华，封结一切生机！
此方世界的所有事物化作白色的尘沙，一如在太阳风中沐浴亿万年的月壤。
终于，月亮渐渐变回了原样。
远远望去，依旧那般清冷和高不可攀，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往事……
“谁！”
一道狼狈的身影从尘土中飞了出来，怒气冲天。
正是布鲁克。
他先前是靠报销了身上所有的防御灵装才勉强逃得一命。
但是他的司机和助理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尽管布鲁克对这一天早有预料，但是他依旧没想到报应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
尽管布鲁克清楚所有生命终是黄土一抔，但是此时他攥着手中的两抔尘土，心中的愤懑难以言语，最终只能化作一阵无能狂怒！
“啊！”
然而，少年可从来不会为敌人而哀悼。
数道月芒一闪而过，将布鲁克身上仅有的三件空间灵装瞬间摧毁。
此时，布鲁克才终于如梦初醒，急忙释放魔力护罩，慌忙逃向远方。
而幻境之外的千灵雨念并不着急。
他看着在光影扭曲的空间中盲目逃窜的布鲁克，心中丝毫没有猫戏耗子的快感，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
千灵雨念此刻依旧没有显露真颜，空气在略显骨感的纤细手指间缓缓凝聚。
所有原子的电子在恐怖的万有引力之下被强行压入原子核中，形成一枚中子星同款的发光长针。
长针像脉冲星一样高速旋转，散发着足以让一切生命瞬间凋零的伽马射线。
少年单手拖着这枚悬浮长针，面沉如水，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时机。
此次行动的最好结果自然是要抓活的，但是对于千灵雨念而言，只需要保证目标大脑的活性和完整就足够了！
“该死！完全联系不上！”
布鲁克看着手上迟迟没有反应的通信魔法符文，心中焦急无比。
他很清楚，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对面有能够阻隔十一维波的超能力者。
二是对面有能够阻隔十一维波的魔法师。
或者，两者皆有……
终于，在死亡时速的心跳声中，布鲁克到达了目的地。
【洛杉矶？】
千灵雨念心中疑惑。
先前的布鲁克的逃跑轨迹相当怪异。
先是下意识往东北方向逃窜，后来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改成往东南方向逃窜。
千灵雨念望向东北方向，心中若有所思。
只不过，无论他往哪个方向逃窜，都难以逃避命运注定的结局。
因为——
他压根就没有到达洛杉矶！
布鲁克每逃往一个方向，千灵雨念就拟造出那个方向的地形地貌与城市天际线。
也就是说，布鲁克从始至终都在幻境中原地打转！
【该结束了！】
千灵雨念收回目光，神色漠然地俯瞰下方面带欣喜之色的布鲁克。
长针飞起，锋芒毕露。
“到了！”
布鲁克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这不单单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更重要的是，哪怕他与这处据点内清教信徒悉数遇难，也能够给总部预警。
毕竟，一整座国际大都市，数百万人口全部葬灭……
这种大事不可能隐瞒得住……
不过，想法虽好，但终究是海市蜃楼罢了。
就当布鲁克一脸欣喜地飞入城市区域的时候，他眼前的高楼大厦突然如同泡沫般破灭。
取而代之的，是如月表一般荒凉死寂的荒漠。
毫无人烟，唯有月光依旧。
【又回来了……】
看到这无比熟悉的场景，布鲁克疯了！
【这么又回来了！】
“啊！”
吼声再一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不是怒吼，而是哀嚎……
布鲁克周身的魔法护罩开始剧烈波动，几欲崩溃。
【就是现在。】
千灵雨念手掌一挥，中子构成的长针以亚光速急射而出。
在尺缩效应下，长针化作一点星芒，瞬息间轻易穿透了布鲁克周身的魔法护罩及其心脏。
同时，星芒余力未消，在洞穿地球后消失在了茫茫宇宙之中。
终于，布鲁克的身躯无力地倒向地面。
他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此时，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是如此苍白无力……
布鲁克倒在尘土之中。
周身扬起无数细小的尘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此处仍是人间，不是天堂。
但是，他已经无心去留意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只怨自己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