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善环顾四周，附近没人。
搂着杨思粮的脖子，压低身子，用蚊子似的声音悄悄说：“不用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杨思粮顿时眉开眼笑，他刚才那么生气，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
他其实就是想表个态度，害怕长善因为立功飞黄腾达，忘了自己这个穷苦兄弟。
“李高那个混蛋，是不是又命令你劈柴打水了，现在做了多少。”
“唉，我刚把木柴劈完，正准备打水。”
“哼，以后早晚弄死那个家伙，你待会儿去找另外几个被李高欺负过的人，就说大王晚上要沐浴，不能耽误了。”
“你们一起打水烧水，晚上把桶抬到大王的院子里，记得多往里面撒点花瓣。”
长善放开杨思粮，从木桶里倒出一点水洗脸。
杨思粮赶紧上手帮忙扶桶。长善洗净脸，拿着剩下大半桶水走向柴房。
杨思粮目送长善走远后，才兴冲冲地跑到东边角落里的一间厢房。
进门就吆喝道：“兄弟们，咱们的机会来了，我求长善哥给了一个机会？”
“啥机会？”
“今天咱们给大王劈柴烧水，可能还要到跟前伺候，到时候都机灵一点，千万别犯错。”
有人问：“伺候大王沐浴的工作，以前不都是李哥在负责吗？这好事能轮得到咱们？”
杨思粮笑道：“以前确实没机会，现在不一样了，长善哥可是大王面前的红人，机会多的是。”
“我可是求了好久，才得了这个差事，谁愿意干，接下来就全听我的，不愿意干以后可别后悔。”
屋里这些人做梦都想攀龙附凤，谁也不敢错过机会，赶忙抢走去干活。
杨思粮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也正是杨思粮想要的结果。
杨思粮这边热火朝天的干活，努力的巴结长善，想靠他更进一步。
长善也是想方设法巴结柴房里的少女。
“姑奶奶，求你别哭了，万一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对你干什么了。”
少女确实没被欺负，她会流泪纯粹是因为心情太过复杂。
因为家里太穷，他们家以前总是吃剩菜剩饭，放馊了都不舍得丢。
就算是这样，还是经常忍饥挨饿。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碗里才会多几块薄薄的肉片。
小时候，母亲总是抱着她说：“闺女啊，你以后一定嫁个有本事的男人，先生说你是富贵命，肯定没错的。”
或许是听多了母亲画的大饼，她经常梦见自己穿着嫁衣，被大娇子抬到夫君家里。
后来她稍微大了一些，知道什么叫门当户对。
明白自己这种穷苦出身的女人很难攀高枝，儿时的幻想逐渐破灭。
她只想嫁个朴实的庄稼汉，每天有口饭吃，不要像母亲一样总是被丈夫打骂就行。
她想要的其实并不多，没想到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因为一次出门，被地主家的傻儿子看上，还被追到了家里，最后居然遭到了绑架。
一想起那个傻儿子口眼歪斜，总是流鼻涕的样子，她就本能的膈应。
现在长善给她准备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长善还说，等一下会有套新衣服送过来。
少女其实很想一直过这样的生活，毕竟这是她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
要是直接顺从了，别人该怎么看她？会不会骂她不知羞耻？
再者说，母亲那边生死不明，她无论如何也想回去一趟确定母亲的安危。
只能乖乖配合，才能找机会离开。
退一步来讲，就算是她不想配合又能怎么样？
其他人真想强迫，立刻就能把她制服，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之前被捆绑的经历，已经让她彻底醒悟。
胳膊拧不过大腿，再坚强的人，也会饿肚子。
少女的心思飘忽不定，长善把握不住，只能耐着性子安慰。
良久，长善给少女买的新衣服到了，她也慢慢止住了泪水。
长善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暂时离开柴房，背对着房门，如同门神一样。
柴房的环境确实不算好，本来是不适合换衣服的。
但是其他房间都被刘贺的随从占用了。
真要是带着少女去其他房间换衣服，难保不会有人偷看。
屋里悉悉索索，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
长善不可避免地听了点，心里痒痒的，很想转身偷看几眼。
但他忍住了，默默地劝说自己：“长善啊，你可不要做蠢事。”
“你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要是这点诱惑都抵抗不了，凭什么让大王重用？”
“你难道要一辈子被别人看不起吗？”
“长善哥，我换好衣服了。”
“你真的换好了？”
“嗯。”
长善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推门进去。
少女换了一身绣花女装，戴上衣店赠送的发钗和首饰。
本就颇为不凡的容颜，又多了几分光彩，果然是人靠衣装。
“妹子啊，你可真漂亮。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呢？我现在教你拜见大王的规矩。”
其实，长善并没有跟她攀亲戚的念头。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相处，长善索性就用了自己最熟悉的方式，用对待自家妹子的态度，跟她沟通。
不曾想，居然阴差阳错地让她喊了一声哥。
也不知道她是口误，还是有其他想法。
长善也没有纠正过来的意思，直接借坡下驴，认可了这个关系。
多个人脉多条路，越是底层越需要互相帮助。
“我叫胡月娥。”
“好名字，现在你跟我学习礼节，见了大王必须要守规矩，否则没人救得了你。”
“知道了。”
长善带着胡月娥练了好几遍。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厨娘又单独给长善送来了两份饭菜。
长善见她满脸笑容，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么高兴，遇到了什么好事？”
厨娘放下饭菜，眉开眼笑地解释道：“刚才我带自家的两个孩子去给大王送饭菜，得了点赏钱。”
“大王还下令说，允许我们用厨房里的东西再做些饭菜吃，甚至可以把家人都喊来一起敞开了吃，不浪费就行。”
胡月娥感觉很不可思议。
她之前尽管只见过昌邑王一次，可是能感觉到，昌邑王是个很残暴的人，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怎么可能突然如此好心？
厨娘也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见胡月娥满脸不信，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串钱。
炫耀说：“瞧见了没，这是大王赏赐的，我辛辛苦苦干半年，也就挣这么多。”
“大王还有什么命令？”长善已经知道大王之前在藏拙。
对这种施恩的行为并不奇怪，他更关心大王接下来想做什么。
“命令倒是没有，就是我家大毛壮着胆子求大王救救前几天被打伤的二狗，大王称赞我家大毛重情义，以后肯定有出息。”
胡月娥更加的诧异，问道：“大王答应救人了？”
“何止是答应了，大王说孩子们是国家的未来，明天就派人给方圆十里内的孩子都看一遍，有伤疗伤，有病治病，要让孩子们健健康康的长大。”
“大王还说，有一个极其伟大的人，曾经教导世人，孩子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是未来的希望，要好好照顾，不能有一丝马虎。”
“俺听不太懂，但是大受震撼。”
“大王真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啊。”厨娘冲着刘贺所在的方向拜了拜。
“你们先吃着，我回家一趟，把家里那口子也喊来吃饭。唉，真希望大王在这里多待几天啊。”
厨娘离去后，长善二人快速将饭菜吃完，又继续练习礼仪。
长善能明显感觉到，胡月娥比之前用心多了。
不知不觉，月亮已经高高挂起。
有关礼节的事情，胡月娥也学的差不多了。
长善确定没问题了，带着她去烧水的地方取沐浴用品。
杨思粮等人早就把热水烧好了，一见到长善过来，就立刻热情的打招呼。
看到长善身后的胡月娥，这些糙汉子眼睛都直了，有个胆子大的家伙，甚至忍不住伸手去摸。
长善抬腿就是一脚：“你个狗东西，手不想要了？”
那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滚了两圈，又迅速爬到长善面前。
不断磕头请罪，再也不敢抬头看胡月娥。
其他人也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敢直视胡月娥，生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杨思粮，你们几个抬着这一大桶水，后面跟着。”
长善发号施令，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主屋院子里。
杨思粮等人放下大桶和小桶，以及沐浴工具等，退到院外待命。
胡月娥举着托盘，停在房门十步开外。
长善来到门口弯腰敲门：“大王，东西都准备好了，是给您抬到屋里，还是放在外面。”
刘贺提前预留的一丝心神发挥作用，立即退出修行状态：“就放在外面吧，立刻把郎中令喊来。”
长善立刻跑到外面，吩咐守在院外的杨思粮去请龚遂。
他自己则是又跑到门外，随时等候大王差遣，以免有人抢了自己在大王身边的位置。
此时，刘贺已经走出了房门，整个人如同被雾气笼罩一般，气息都几乎察觉不到。
如果不注意观察，甚至不知道眼前有这个人。
胡月娥牢记长善之前的嘱咐，一直时刻留意屋内的动静。
在刘贺出门的一刹那，她立刻跪下行礼，高举着托盘，低头喊道：“民女胡月娥拜见大王。”
“抬起头来！”
胡月娥抬头看向刘贺，她面容白皙，眉眼含媚，让刘贺都不由得产生了一丝丝亲近感。
刘贺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隐身时在柴房里见过胡月娥，当时还没有这种感觉。
事有反常必有妖。
刘贺心念一动，问灵魂空间内的青龙：“她身上是不是有妖族血脉？”
妖族依靠月之精华修行，在有月光照耀的地方，妖族的各项能力会增强一大截。
“本龙凭什么回答你？”
“是不是狐族，而且还是九尾狐的血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