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黎卓远下朝回来，带给清和一个消息：久居离宫的老太妃就要回来了。
清和惊讶急了，自从先皇去后，老太妃就离开京城，到如今已经有十几年了，怎么突然要回来？
“那贤妃娘娘……”
“怕是也要一起回来。”黎卓远也不是很确定。
“你一定很高兴吧？”清和问道。
黎卓远一笑，把清和搂在怀里，闻着她发间的清香：“肯定高兴啊，那是我亲外祖母。”
清和抬头看了黎卓远一眼。
“不过我也很久没有看到过她老人家了。我上次看到她，还是在我母亲出殡的时候。”
太妃在离宫收到女儿去世的消息，不远千里，奔波归来。
等她回来的时候，女儿已经下葬了。
“那时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老人伤心流泪。”
“你别难过。”
“这么多年了，我已经没有那么伤心了。”黎卓远笑着拍了拍清和。
“老太妃很健康，我在离宫的时候，经常陪她一起爬山呢。”
见黎卓远还是紧皱着眉头，清和问：“怎么了？”
“清和，老太妃回来，这个事不简单。”
“我知道，虽然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我知道可能会有大事要发生。”
“真聪明。”
也不过是几天的功夫，老太妃就已经到了。
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带着家眷进宫请老太妃安。
先皇不是好色之人，他去世的时候，宫里不过十几个嫔妃。一宫主位也不过两三个，先皇太后早逝，老太妃是当时的贵妃娘娘，统领六宫，又是抚养皇上长大的，所以很是得皇上的尊崇。没人会想到，先皇去世之后，老太妃会自请去离宫。
如今上一辈的宫里人中，死的死，去的去，宫里竟是没有老人了。如今老太妃一回来，大家自然要前来请安以示孝心。
老太妃做主的寿昌宫这会儿真的很是热闹，各宫的主子几乎都来了。皇上下朝之后也匆匆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习惯宫里的生活，还是因为水土不服，老太妃有些怏怏的。
皇上见太妃不高兴，正在给老太妃讲笑话。
五皇子带着沈清宁进来的时候，正是看到的这个彩衣娱亲的场景。
老太妃看到五皇子进来，扭头对贤妃道：“这就是你养大的那个孩子？”
五皇子忙抢先一步磕头：“给祖母请安。孩儿正是母妃带大的。母妃安好？”
老太妃笑着点头，让五皇子起来，又对贤妃道：“在离宫的时候只管念叨，如今人到跟前儿了，又不知道说啥了？”
贤妃娘娘笑道：“可是说呢，我走的时候，这孩子还没有订婚事，如今回来已经成婚了，成大人了。”
柳贵嫔见到贤妃的瞬间就开始紧张了。贤妃娘娘把五皇子抱走之后，五皇子就和她不再亲近。哪怕贤妃娘娘去了离宫，五皇子也不大去自己那里。
好不容易替他娶了媳妇儿，母子关系缓和些了，贤妃娘娘回来了！老天爷真是不肯帮自己，柳贵嫔在旁边坐着暗自咬牙。
贤妃娘娘没有柳贵嫔那么多心思，五皇子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她对五皇子的感情还是有的，但是母子二人因为争夺皇位的事，有了矛盾之后，贤妃娘娘就和这个儿子疏远了。
贤妃娘娘的母家也是武将出身，只是到贤妃娘娘父亲这一辈就不大显了，五皇子想要贤妃娘娘的母家支持他，贤妃娘娘自然是不愿意的。
一个是贤妃娘娘看得透彻，觉得五皇子和三皇子比胜算不大，一个是。贤妃娘娘觉得自己家走到今天，从先辈到她父亲，是用命拼出来的，怎么忍心自己的父亲再卷入多处的血雨之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贤妃娘娘去离宫陪着皇太妃，不想再干预京中这些纠葛了。
这次回来也是皇太妃有事，贤妃娘娘才不得不回来，要不然以她的性子，怕是能在离宫住到老。
说话之间，三皇子带着李蓁蓁到了。
三皇子和李蓁蓁上前给太妃叩了头，才道：“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去南边找你了。”
老太妃被哄的心花怒放：“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这是你媳妇儿？”
“是的。祖母觉得怎么样？”
“看长相就是个不俗的。”
沈清宁看了李蓁蓁一眼，不屑的扭过头。这个老太太是个没眼光的。
“忘了跟您说了，您呀，要做曾祖母了。”
“哦？”老太妃挑了挑眉，目光就落在李蓁蓁的肚子上。
李蓁蓁有些尴尬，忙解释道：“是殿下的一个房里人有喜了。”
老太妃听了不免有些失望，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好，几个月了？”
“才两个月，您想抱上重孙，怕是要多等几个月了。”
老太妃道：“好，看来我这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回去呢。”
“自然是不能回去的，大家都不舍得您回去啊！”
看到三皇子这边出尽了风头，五皇子有些着急了：“可惜我刚刚成亲，不能让祖母过一把含饴弄孙的瘾。反倒是三哥，成亲这么多年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害的祖母没法看到重孙。”
五皇子狠狠的咬了三皇子一口，偏偏话说出来像是开玩笑，三皇子还急不得。
老太妃看到两个孙子明争暗斗的，有些不耐烦。李蓁蓁见状忙道：“说的我们像犯了什么错似的，老太妃不如去我们府上住，我们生个十个八个的陪您玩。”
老太妃哈哈一笑：“你这话说的有趣，可是谁能生十个八个的孩子啊！”
“怎么没有呢？如今我们府上那个有喜的通房，她家里就子嗣昌盛的很，她妈妈生了他们姊妹七八个，而且都活下来了，我听她说，一到过节的时候，家里热闹的像赶集似的。”
“哦，你有心了。”老太妃听到李蓁蓁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李真真是为了三皇子的粉丝考虑，所以才纳了一个有福气的女人做通房。
“既然纳进来了，就好好对人家。”老太妃这个话是对三皇子说的。
“祖母放心。”
“祖母放心，如今我疼她比三殿下还疼她多些呢。”
李蓁蓁果然会说，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老太妃说的开心不已。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皇上也过来了。
老太妃其实是个喜静不喜热闹的，但是在离宫待了这么多年，如今享受一把儿孙绕膝也是好的。
皇上对老太妃很尊重，到屋里叽叽喳喳这么多人，就道：“你们都回去吧，让老太妃歇一歇，过两日再过来。”
皇上发话没人敢不听，没一会儿屋里人就走光了。
“母妃这次回来是这个事儿朕真的需要您出面。”
“我知道你遇到难事了，所以你这一说我就回来了，你放心吧，有我在呢。”老太妃安抚道。
“有您这句话，我心里一下子就觉得稳妥了。”皇上道：“就像小的时候外面打雷下雨，我觉得害怕你去我屋里照看我的时候，我一下子就不怕了。”
老太妃呵呵笑：“那个时候的事儿你还记着呢？”
“怎么会不记得，这辈子都忘不了。”
老太妃点点头，不由得感慨交加：“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呢，转眼之间你也是要做爷爷的人了。”
“这么多年，多谢母妃一直照顾着我，如今我都到了做爷爷的年纪了，莫非还要出来帮我摆平事端。”
“儿行千里母担忧，做母亲就是这样的。”
“这么多年，我唯一愧疚的就是没有保护好瑞安。我当时向您承诺了，要好好照顾她，没想到……”
“别说了，”老太妃出声阻止，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这都是那个孩子的命，是她命不好，和你没有关系。好在如今还有卓远，卓远怎么没来？”
“他替我办事儿去了，明天就能回来，还忘了和您说呢，卓远成亲了。”
“我能不知道吗？”老泰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娶的是沈家那个二丫头吧，那个丫头当时和段静一起在我那里住了几年，是个好姑娘。”
听到老太妃这么评价清和，皇上舒了一口气：“您对这个外孙媳妇儿满意就好，不然朕难免又觉得心中有愧。”
“我说了，你不用觉得愧疚，就算你贵为皇帝，也不能把手插到臣子的家里呀。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也没想到，黎家是个龙潭虎穴啊！”
母子二人一起吃了饭，又说了一会儿话，皇上才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离宫太久了，这京城的事儿我怎么有些弄不明白呀？”老太妃对贤妃娘娘道。
贤妃娘娘笑道：“您又谦虚呢，这京城的事儿，哪个套过您的法眼了。”
“可不是谦虚，就说赵成那个事儿，我听说他身边也有妻妾三人，怎么让一个房里人怀孕？到时候要生个庶长子不成？”
贤妃娘娘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事，只能摇摇头：“我看他那媳妇儿看起来倒挺高兴的，想来是真的欢迎这个孩子。”
“怎么可能欢迎这个孩子呢？如果换成你，你会吗？”
庶子壮，嫡子弱，一直都是祸家的根本，不管是在普通的家族，还是在帝王之家，这个事都是很严重的。
“说起来，三皇子的两个侧妃都嫁过来时间不短了，这个皇妃也嫁过来有一年多了，但是这几个人都没有消息，想来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找了房里人生子。如今三皇子年纪也不算小了，也该有个孩子了，您呀，也不要考虑这么多了。”
“你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年纪大了也掺和不了这些事，光看着着急。”
还有一句话，贤妃娘娘没有说。这些人都不是老太妃的后人，老太妃没有必要替他们操心。黎卓远才是老太妃的正经血脉呢。
“您倒是不关心您的好外孙。”贤妃娘娘嗔道。
“怎么，你也想卓远了？”老太妃问道。
贤妃娘娘没有否认。
黎卓远小时候是贤妃娘娘养大的，两个人也有母子之情。就算后来黎卓远大些之后就不在宫中住了，他每隔一段时间也要进宫向贤妃娘娘请安的。
“今天两个皇子您都看到了，您给长长眼，这两个孩子怎么样？”
皇太妃没有说话，若是依着她的眼光，两个孩子都和父亲差远了。
当今皇上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亲征高丽了，那样的胆识，胸襟，魄力，这两个孩子一个都没有。
贤妃娘娘看太妃沉默，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都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他们两个做的也未必容易。”
“好话都让你说了，我可说什么呢？”老太妃无奈地看了贤妃一眼。
“太妃，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卓远已经成亲了，马上就要给您添重外孙了，您还舍得走？”
“你怂恿着我留下，是你不愿意走了吧？”
“我也是从京城里出生，从京城里长大的。都说故土难离，我原来还不觉得到了如今这个年纪算是深深的感受到了。离宫固然是好，景色也比京城漂亮，可是那里到底不是家。说起来这人都是犯贱的，明明困在那宫墙里很是没意思，走了偏偏又想。”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走呢？”
“当初不是没有办法吗？若是不走，怕是我家里人都要被我连累的卷进来了。我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可不想把自己的父兄害了。”
“这会儿倒是不怕了。”太妃调侃道。
“如今你也回来了，我当然是不怕了，要不我怎么让你你留下呢？因为我自个儿不敢留下。”
“你也是个调皮的。你放心吧，我这次回来也是有事要做的，至少要在京城待两年再走。”
“那可说好了，您要走得把我带走。”
“一边说着不愿意走，一边又说让我把你带走？”
“这种事儿和你说不明白，总之，您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就替皇上尽孝，好好的伺候您。”
“好，那就说我们说定了，咱们娘俩同进退，也算是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