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偷偷跑回来的。
叶臻心底终究还是好奇小叔的小秘密是什么。
但那时所有人都往外走，聪明的叶臻知道她肯定不能留下来，只好先由着爸爸牵着她往外走。
然后听到奶奶要回来，便像个小尾巴一样偷偷跟在奶奶身后。
可能是她身形的小的缘故，跟了一路，林里也没发现。
叶臻平时调皮捣蛋的事没少做，但面对面色微沉的叶行云心里还是害怕的。
“爸爸……陪着爷爷散步。”说着，叶臻怯怯地伸手指了指窗外。
叶行云住了这么些天当然知道叶臻指的是住院楼后的花园。
因是私人医院的缘故，那花园规整得又大又漂亮，铺满木板的路边还有休闲椅，太阳出来的时候往那一坐，就是整个下午。
不少在病房待久了的病人都喜欢去下面走走逛逛，以至于花园每天的人还不少。
叶臻觉得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小叔好像有点……凶？
叶行云的病房在六楼，也就是说叶臻小朋友是自己一个乘着电梯上了六楼。
这里虽然是私人医院，病人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医院安保也做得很到位。
但其中不乏有雇佣的家政来送饭什么的，难免会有可趁之机，不会保证百分百的安全。
林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自舒君去世，臻臻就成为了支撑行舟好好生活的最大动力，这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
林里不敢再细想下去。
无论是为了行舟还是为了叶臻的安全着想，这次叶臻都不应该不打一声招呼就乱跑。
林里平时也因为叶臻是叶家的第一个孙辈没少宠她，但这种事不能宠着！
正当她想好好和叶臻讲一讲其中的道理时，她看到叶行云拿过茶几上的手机。
打开通讯录。
“哥，叶臻自己一个人跑上来了。”
叶臻听小叔和她爸爸打电话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看到病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很大的角度，叶臻身子被吓得抖了一下。
叶行舟接到叶行云的电话时，他在楼下花园到处问叶臻去哪了，正好一个护士告诉他，看到叶臻跟着一个女人走了。
正当叶行舟想仔细问问那女人的模样时，叶行云的电话就来了。
接了叶行云的电话，和叶淳硕说了一声，也不等电梯，叶行舟直接从旁边的楼梯一口气爬上了六楼。
“叶臻。”
这是叶臻第一次听叶行舟叫她的全名，以前再生气爸爸也只会叫臻臻。
这回叶臻是真的害怕了。
“爸爸……，对……不起，我错了。”
叶臻其实很聪明，她知道在一些小错上，大人会看在她是小孩以及知错就改这个词的份上原谅她。
所以她每次犯错都认错认得特别快，再加上说“我错了”时诚恳的语气和祈求的眼神，大多时候都会没事。
于是这次叶臻即使害怕，她还是先结结巴巴地道歉。
叶行舟一把搂过叶臻的小身体，抱紧她。
直到叶臻小小的身体塞满他的怀抱，那颗发现叶臻不见了的心才渐渐安定。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发现叶臻不见得那一刻，心脏仿佛停滞了一般，全身的血液恍若倒流进大脑，整整十几秒都呆愣在了原地。
听到叶行云打来的电话没有亲眼看到人，其实并不能使他完全放下心来，但那时的理智拉扯着他，和他说，他应该告知叶淳硕一声。
叶行舟又将叶臻搂紧了一分。
这是舒儿留给他唯一的想念了，他不能弄丢她，绝不能！
“爸……爸。”叶臻被搂着其实有点疼了，但她不敢说话，只敢弱弱地唤一声。
这一声唤回了叶行舟的思绪，他意识到自己抱得紧了，怀里的人儿该不舒服了。
叶行舟松了几分力却仍没松开她。
冷静下来，叶行舟知道叶臻独自一个人跑上来这事责任也不完全在她。
也有他的一份。
跑跑跳跳是小孩子的权利，不能为了大人的方便就以担心的名义剥夺她的权利。
明知道叶臻不是乖乖听话，性格内向的女孩，他却没有将注意力多放几分在她身上，是他的错。
叶行舟松开叶臻，四目相对。
叶臻很懵，她知道爸爸生气应该和她没有告诉他一个人跑了有关，看到爸爸推开门的那一刻，她也有点小后悔。
叶臻两只小手交织在一起，她总是听她的同桌小胖说他不听话他妈妈骂他什么的。
爸爸看起来很生气，不会要骂她吧？
叶臻吸了吸鼻子，没关系，她可以忍住不哭的。
就在叶臻做好被骂的准备时，叶行舟却恢复如常。
他眼里是叶臻看不懂的神色，很复杂，但叶臻能感受到他的眼里独独没有生气。
“下次，”叶行舟喉咙莫名地干涩，“别乱跑，好不好？”
像是对待一件不能遗失的珍宝，他珍重又谨慎地道:“爸爸害怕找不到我们臻臻。”
叶臻心里正后悔着，听叶行舟没有半点责骂的意思，心里的愧疚突然又多了一点。
她上前搂住叶行舟的脖子，叶行舟顺势将手放在叶臻的后脑勺上。
叶臻微微低头，蹭了蹭叶行舟的侧脸，带着一点低落，闷闷地说:“爸爸对不起，臻臻下次再也不会了。”
叶行舟抚着后脑勺的手一顿，声音多了几分沙哑，“好。”
林里在旁边看着，眼眶不禁湿润起来，泛起点点泪花。
在泪珠快要滑落之际，赶紧用手轻点了一下。
看着这父女俩抱在一起的模样，总让林里想起叶臻的母亲，纪舒君。
纪舒君和叶行舟是大学校友，林里第一次见她其实连她的脸都没看清，只有一个背影。
林里记得那时的天气还有点冷，红色的山茶花肆意在绿叶间盛放，为这春天添上了一抹艳丽的色彩。
单瓣或重瓣若碗形的花朵尽情舒展着每一片花瓣，展露出中间那一点黄蕊，灿烂而热烈。
风一吹，一整朵花随风簌簌飘落在树下相拥的男女肩头。
少女的白色裙摆微微扬起，卷进几朵红得热烈的山茶。
温润如玉的少年放下自己的骄傲向怀中的少女弯了腰，而少女不忍折断少年人的骄傲，她自会踮脚。